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便过的更快了。
一晃五月末,倘若熬过了艰难的期末考试,也就能迎来暑假了。拉文克劳也许是全校最勤奋的学院了,尚且有许多学生坐在公共休息室里对着暑假的计划喋喋不休,仿佛能够从巧舌上吐出一张漂亮的画卷。不过也正是如此,才能更显示出一些巨大差异。
面带笑意、兴奋不已的,基本都是纯血。他们生活安逸,所以能够侃侃而谈,去思考一些生活的趣味;麻瓜出身的,大多对假期缄默不言,就如布里奥妮。
她不知道这个暑假该怎样度过,她对忽然出现的一段空白时间手足无措。她甚至有些悲观地觉得,自己说不定不能活着度过这个夏天了。德国、意大利,再往远东看还有日本,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难得好的天气,微微有些阳光,卡罗琳就拉着布里奥妮去晒太阳。石凳略有些凉,不过也不觉得难受,卡罗琳便舒服地眯着眼倚在柱子上;布里奥妮捧着书,看着入神。
“布里奥妮,你说费尔怎么样?”她忽然看着魁地奇场,问道。
“不坏。”布里奥妮想了想费尔班克斯在自己心里的印象,他追卡罗琳时也总会考虑她的室友,偶尔几个人都能一起喝杯咖啡,吃点昂贵的点心。
卡罗琳挠挠头,“烦人。”她继续眯着眼,“费尔不坏,可是他也不好。”
布里奥妮笑了几声当作回应,其实她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兴趣。正继续看书时,耳边忽然有哭声,扰的难受,书本上几行魔纹看着更加晦涩了。
“谁啊?”卡罗琳不满,她看过去,发现是一个格兰芬多。“格兰芬多?”
“喂,小子,别哭哭啼啼了。”旁边一个高年级的格兰芬多听见卡罗琳的低声细语,忽然有些尴尬,走过去拍了那个男生一下。重重地一声闷响,布里奥妮能够感受到那种疼痛。
可是那个男孩没有一点反应,仿佛是一个蹲在那里的石桩。
“喂,说你呐。”又是一声响亮的催促,带着格兰芬多的怒气和莽撞。
他这才抬头。
他的眼神很死板,脸上没有泪水,眼眶也干干的,没有一丝湿润感。但是这样的一双眼,却浓缩了太多感情;尽管看不见泪,你也绝对不会觉得他不在哭。布里奥妮曾经看到过这样的眼神,倒不被震惊,只觉得这样的神情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孩子脸上。
那个格兰芬多倒是结结实实被吓住了,他高大的身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带着些不满与不甘又往前迈了一小步。这样的举措虽挽回了他一点点的脸面,却仍丢了大半的气势。他也知道自己的难堪,便更变本加厉地朝着男孩嚷嚷,颇没有绅士的风度。周遭的女孩子们都用袖子掩住面颊,偷偷指指点点。
总之,不论男孩多想遮盖住他的伤心事,都很难收场了。
“你懂什么?”他张嘴,从嗓子里扯出一段难听的嗓音,“我是德国人——”他看着地上一处缝隙,声音小小的。
“喂,你说什么。”一个女生尖叫道。与此同时,他本低矮的声音被一遍一遍重复、传递,如同水面上投掷的一块石头,惹起轩然大波。
“我是德国人。”他说,“我是犹太人。”
也是一瞬间,所有人盯着他张开的嘴,听他嘶哑的嗓音传出的信息。
犹太人。
布里奥妮胸口起伏了一下,无声地叹了气,重重地。那些逐渐翻涌的愤怒,滚了几滚终究回归平静。
犹太人。就这三个字,也无须说更多。
布里奥妮牵着卡罗琳的手,慢慢退出了人群。她没办法再一次看那种眼神,没办法做一个撕裂别人伤口的恶人。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格兰芬多。他的脸涨得通红,浓浓的眉皱成一团;仿佛是想蹲下来道歉,他躬着腰,嘴巴抖动了两下。无论道歉有多真挚诚恳,它始终是道歉——伤害已经存在,后到的歉意有时并无意义。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当布里奥妮觉得有些饥饿,决定回城堡吃晚饭时,卡罗琳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停下来问。
“犹太人是什么意思?”
不用卡罗琳说,布里奥妮自会感受到自己强烈的惊讶。她咽了口微凉的空气,只觉得冷气入体寒得心脏抽搐。她揪了揪耳边的一撮头发,和卡罗琳慢慢解释。
“你知道我们那儿在打仗吧?”她最后问。
“这肯定知道。”卡罗琳回答地干脆。“战争嘛——报纸上有写。”
布里奥妮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她平时比较沉默,却不至于安静至此;只不过这一瞬间她忽然失去了聊天的兴趣,只觉得一个心意相通的好友竟然会如此寡淡地对待“麻瓜”,不可思议又情理之中。不管有多大的理由,这都会伤害他们的感情;布里奥妮又不禁想到了“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了,她觉得一个有话可聊的朋友非得要背景相似才好,不然总会出现这样巨大的隔阂,横亘在两个世界的人之间。
不过或许门当户对也不完全成立,布里奥妮身边也倒是有几个特例。主要是是否有人愿意打破这样的隔阂:很明显,卡罗琳很消极。布里奥妮有些丧气,她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是这样的,却又不得不接受。
无趣的伤春悲秋被一顿丰盛的晚饭结束,所以说饥饿才是胡思乱想的根源。布里奥妮腆着肚子走在楼梯上,只觉得人生忽然美妙,只差一处巨大的书房,就好像父亲的那样。她想着自己的美梦,先不由自主地咯咯笑出声。等到平复下来,楼梯竟已不知通向何处了;布里奥妮也没注意,径直走了两步,恍然发现不对。
怀着对一处巨大书房的美好愿望,她猛然回头走了两步,却发觉那善变的楼梯已不知又转向何处了。布里奥妮叹口气,不甘心地徘徊几下,期待的楼梯倒没能如愿而来,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挂毯处,赫然出现了一道门,厚重的古朴的门板有些眼熟。
难道是一直存在的?布里奥妮质疑着自己的眼睛。她将信将疑,存着些谨慎,触摸上了那一扇忽然出现的门。
当屋子里的陈设切实出现在布里奥妮眼前时,她感到了万分的不可思议。屋顶上一盏恰到好处的吊灯,桌上绿色灯罩的台灯,以及厚实木料制成的书架里摆放的各式书籍。这是布里奥妮想象中书房的模样,是她十几岁时梦寐的一生所求。
所有的惊讶都溢于言表,真正表达出来的也只是“哇”的一声;也只有这个时候,能言擅写的布里奥妮才会出现短暂的言语的匮乏。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仿佛亡命之徒忽然找到了安身之所。她使劲嗅了嗅她迷恋的纸张和木质的气味——从这些气味里,能闻到一个作家呕心沥血的一生,能闻到牛皮被鞣制的过程,太阳会洒在新晒的纸页上,有迷人的烤炙的气息。
布里奥妮睁开眼。她看了看手上握着的一根魔杖,才发觉自己仍旧在霍格沃茨,而这也并不是她梦想的若干年后的某一天。
这里究竟是哪里?
恍如梦境的一切很快就将消失。布里奥妮摩挲了两下怀表,渴望时间就此停滞——宵禁即将到了,她被迫要和如此美妙的这一切挥手告别,继续回到充满人烟气味的拉文克劳图书馆。在这里过夜的念头也曾经一闪而过,可是她终究是有理智的。
当她关上门的一瞬间,只觉得生命里那么一点点的光亮倏然消失。被自己精心搭建的沙土城堡一样,风一吹也就散了。
“回来那么晚,果然是去约会了吗。”卡罗琳躲在被窝里嘟囔。
“晚安。”在轻松的语气和略带笑意的声音中,布里奥妮把灭了灯火。窗外的一点点月光把屋里的陈设照得清晰,却不能照亮女孩的脸庞。卡罗琳费力地扭过头,想查探她的神情,却也只能看到一个纤瘦的欢脱的身形。
第二次来到这个凭空出现的书房时,布里奥妮才触摸到了这里的奥秘。在城堡八楼的诡异挂毯前心想着书房,三次走过那段墙,就会出现自己幻想的书房。布里奥妮真切地了解到这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一处虚幻的梦境,而是魔法给予她的强大力量。布里奥妮无端生出一点点对这里的依恋,魔法的“无所不能”在她脑海里有了模糊的概念。
不过在卡罗琳眼里,无非是布里奥妮偷偷摸摸在和一个男生幽会,并且如此光明正大却依旧保密;这让卡罗琳很不开心,她偷偷在心底发誓,如果布里奥妮再不多说什么,她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就再也不跟她讲话了。布里奥妮也的确没按照她想象的来,于是卡罗琳果真拒绝与布里奥妮交流——在布里奥妮吐出真相的三天之前。
“你竟是一个人来这样的地方?”卡罗琳被带去八楼,这里平日不会有人来临,荒凉的像一处无人问津的古迹。她侧脸斜睨布里奥妮,带着些凉凉的揶揄。
布里奥妮站在一边,垂着眼接受卡罗琳的嘲笑——不管怎么说,是她不对,一直瞒着自己入校以来一直的好友。过了一会儿,她指挥着卡罗琳徘徊三遍,并在脑海里幻想一处书房。
“原来,真的会出现这样一道门!”卡罗琳瞠目结舌。她握着布里奥妮有些潮湿的手心,“我有些不敢进去。”
“别怕,我已经走了很多遍了。”
卡罗琳推门进去,她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过真的看见梦想的一切真实出现在眼前时,她止不住惊叹起来,声音从胸口闷闷地穿出。
布里奥妮带着几分笑意,把门“咔嗒”一声关上。她站在门口环视整个书房,不由地愣住了。“这不是我想象的书房。”
“这是我想象中的啊。”
布里奥妮皱着眉踱步。
忽的她恍然大悟。
“我曾经读过一段有关于这里的介绍,只不过当初不知道这是哪里,那本书里也并没有细致的描写。现在看来是这里无疑了——”
“有求必应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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