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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六正好是二十六号。
怀特太太来得很早,即使今天本应该是圣诞假期。她是佩妮聘请来照顾哈利的,说是聘请,其实她只是一位独居在临街且富有同情心的老太太罢了,她象征性地收了佩妮一些钱,她说她看不下去佩妮抱孩子的方式,那简直是虐待。
“你应该赶紧去洗把脸,伊万斯小姐,你看上去还没有清醒,”怀特太太总是准时在八点到达,她有着非常严苛的时间观念,传闻她曾教出过三个军校毕业的儿子,只是他们服役后都再没有回来。
困倦中佩妮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她又不需要去打仗。
可自从那个倒霉的波特到来之后,佩妮确实仿佛身处战场,她的个人空间被压缩到了近乎真空,除了传真机的铃声外,她的脑子里只有小孩的哭声。怀特太太真是个大善人,就算她明摆着想把女真路4号改为另一个军事基地,佩妮也无法拒绝她进来把那颗定时炸弹抱在身上。
“虽然我不想干涉你的个人生活,但伊万斯小姐,恕我直言,单身女孩那么迟回家总是不好的,”怀特太太将哈利圈在臂弯里,一边摇晃着他一边说道,“哈利昨天可是直到你到家才睡着,对不对,哈利。”
“是的,您说得对。”佩妮敷衍地点了点头。
她昨晚到家才九点,这对于当代青年来说应该只是派对预热的时间段,况且昨天是圣诞节,街区里亮着的灯不比迪斯科舞厅里的少,家里又没有可以和她一起过圣诞节的人,她还不如在酒吧里接受一杯陌生人递来的酒,说不定他就是圣诞老人。
“千万别和你姨妈一样,哈利。”怀特太太点着哈利的鼻子说道,哈利听不懂,但是两只绿眼睛因为紧盯她的手指而对在了一起,逗得怀特太太心情大好。哈利真是太可爱了,她不住地说。
世界果然是互补的,有怀特太太这样热衷于照顾人类幼崽的人,也有她这样对它们束手无策的人,佩妮绝不是看不起前面这类人,相反,她敬佩他们,只是她实在是无法理解小孩的可爱之处,大概是因为她在童年时期也没觉得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最令她烦恼的并不是清洗围兜或更换尿布,而是还不懂看人脸色的小孩对她的依赖,这种感觉就如同他黏黏糊糊的口水,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同时毫无节制地蹭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过惯了被放逐的日子的人是很难习惯这种角色转变的,每当被那双绿眼睛注视的时候,佩妮总觉得心上有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要把酒瓶放在外面!这对孩子们来说很危险!”怀特太太在厨房为哈利冲奶粉的时候看到了佩妮睡前放着的玻璃杯,里头还剩着些被稀释过的威士忌,哈利靠在她身后的背带上,努力伸着脑袋想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但昨天是圣诞节!”佩妮最近总要靠一些酒精才能入眠。
“不管是圣诞还是周末,都不应该在孩子面前喝酒,这会带坏他们的。”
好吧,只是喝点酒罢了,佩妮乘着怀特太太转身的时候从餐边柜里拿了一瓶甜酒,往喝光了的水杯里倒了半杯,哈利发现了她的动作,向她挥着小手。
你才管不了我,佩妮冲他挑了挑眉,挑衅似的喝了一大口。
这瓶利口酒是蓝莓口味的,配上涂着树莓果酱的面包,佩妮有些飘飘然,然后她突然想到了怀特太太刚才说的话,周末,今天是个周末。她扭头看了看日历,旧的一页没撕,上面还写着“圣诞快乐”,她用力扯了一下,显露出下一张——星期六。
“你真的不需要我留下来看着哈利吗?”怀特太太站在门边询问佩妮,她皱着眉头,显然是不太相信佩妮的能力。
“是的,您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今天是假期不是吗,”佩妮把目光投在院门口,还没有人来,“我有个朋友要来,我需要准备一下。”
“朋友?”怀特太太的表情变得很微妙,中年妇女们总喜欢用这种了然的神色面对年轻女孩,仿佛在说你心里想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她清了清嗓子,作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告诫佩妮,“寻找一个依靠当然是有必要的,但我不认为现在是个合适的时间,哈利还太小了。”
佩妮想要辩解,怀特太太没有给她机会,她恨不得将“宝贵经验”一股脑儿地传给她。
“我知道你的处境很艰难,哈利对你来说是个累赘,可是想开点,起码你的房子在圣诞节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看看我,实在是太可怜了。男人都是不靠谱的东西,哼,”她用鼻孔出了气,表达对怀特家四个男人的不满,“当然了,如果遇到好男人,你应该紧紧抓住他。”
对,您说得太对了,佩妮一直轻点着她的脑袋,她觉得她的眼皮现在有点肿,她应该赶紧去用不锈钢勺子敷一敷,而她的睡衣太不正式了,前天商场打折她刚买了新裙子,用在今天不算太过分吧。
可怀特太太完全没有要终结话题的意思,这是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伊万斯太太以前也这样 ,“你是个好姑娘,佩妮,但你的性子太急了一些,男人们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他们总是幻想那些乖乖女为他们变做发疯的蝴蝶,就算他们表现得再绅士与冷静,其实他们脑袋里就是那些东西。你要学会服软,别这样点头了,男人都要被你这副样子吓跑了。”
佩妮支起头,撑了撑眼皮,表示她听懂了,她的注意力始终在门口的马路,她总有感觉那个人马上就要来了。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因为她发誓她对那位先生没有非分之想,但怀特夫人确实猜中了她的一些小心思,她产生了一点想要仰仗他的意思,无关感情,只是在理智上她已经将他规划进了未来很长一段生活中。她希望能在他面前留下好一点的印象,为了那点抚养费,也为了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不会使手段的女孩总是会吃亏的,她们以为自己的高傲和自尊是昂贵的筹码,事实上那只会让她们剩到最后。有头脑的女孩······”
别说了,拜托。
佩妮已经看到那个人拐过了转角,走向了她的院子。
斯内普在街角将自己的黑袍子变为羊毛大衣,头发变短了几寸,模糊样貌后走向了女贞路4号。情况比他料想的好一些,伊万斯没有带着钱远走高飞,也没有将哈利·波特重新扔回街头,只是当他靠近铁门的时候听到了一位妇人正在高声发表真知灼见。
“有头脑的女孩知道怎样夸奖男性,即使她心里完全瞧不起他们,心里只喜欢一分,但表现出来十分,这比喜欢十分却只说出口一分的人要聪明地多。”
而佩妮·伊万斯像个受教训的学生,呆立在门边。
她居然还点着头,难怪她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等斯内普走进前院,路过那棵叶片快落完的蔷薇时,怀特太太才停止她的演讲,她将怀里的哈利还给了佩妮,并皱着她那深灰色的眉毛数落她的不争气,“别看了,女孩子不应该把这副样子展现在男人面前,这只会让他们洋洋自得于自己为数不多的魅力,你应该努力掌握主动权。”
然后她转身冲来客点了点头,目光自上而下扫了一个来回,期间她始终保持着一副嫌弃什么的表情,然后嘀咕了一句,“还不赖。”
或许斯内普应该感谢怀特太太赠与他的这个评价,他鲜少在女性那里得到这样的标签。不过他无视了这位还想说些什么的妇人,径直走向了佩妮·伊万斯面前。
她依旧穿的是条睡裙,但和上一次的款式不一样,她的头发自然垂落着,左半边的有些向后翻卷,显然她还没有打理它们。
现在已经是快十一点了,在霍格沃茨已经上完了两节课,斯内普发现伊万斯的世界可能和他不在一个时区。由此他可以得出结论:伊万斯小姐的夜生活可真丰富。
“早安,库兰先生。”佩妮觉得她的语气有些做作,都怪刚才怀特太太给她灌输了一些奇怪的内容。她怀里的哈利则自然地多,他用孩童特有的好奇目光观察这位高大的男人,他尝试从嘴里发出更多音节,可惜失败了,只有口水流了出来,沾在了佩妮的袖子上。
“见鬼。”佩妮感受到手肘的湿意后惊叫了一句,她努力控制了音量,用气声发出那个不文雅的单词,但她怀疑库兰先生还是听到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他没什么反应,就像一个例行公事的服务专员,她舒了一口气,弯腰为他拿了一双新拖鞋。她在他上次离开后买的。
斯内普在进屋后用魔杖检查了哈利·波特的魔力波动,在魔法界掀起一阵浪潮的救世主如今还一点魔力都没有,他看上去十分的无害,且弱智。
检查间隙,佩妮去洗手间清理了一下袖子上的口水渍,不得不说这令她感到恶心,就算哈利·波特身上留有与她相似的血液,那也不代表她可以接受他脏兮兮的口水。同时她拿梳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它们不再那么不对称,来不及再添点什么东西了,她随手选了一直唇膏,使她的嘴唇看上去更有血色一点。
“他没事吧。”她回到客厅做出一副关心的神态,询问那个拿着黑色小棍的男子。
原来每个人的棍子是不一样的吗?她记得莉莉的那根是棕色的,而她现在看到这根是黑色的。说实话黑色与库兰先生并不相配,它有点太冷酷了?佩妮也不确定,她知道自己对这些事情没有发言权。
救世主当然不会有事,这栋房子外面有数不清的咒语,斯内普觉得佩妮·伊万斯一定是被波特传染了,智商才会急剧下滑,或者说她从来就没聪明过。就比如她特地梳理的头发,变粉了一些的嘴唇,她以为他看不见吗?还有她扭捏的声音。
斯内普想起了刚才门口的谈话,好像了然了一些,原来这就是她学来的东西?现学现卖在他面前,还是说她认为这位“库兰先生”是她可以用来实验的目标。那他不介意来告诉她她学得有多糟糕。
他将魔杖收回口袋,没有理会她好奇的目光。“是的,显然伊万斯小姐将他‘照顾’得很好。”然后他掏出了一瓶用来治疗风寒的魔药。
“为了防止寒冷带来的严重后果,在受寒后可以服用这个。”
“这是三次的剂量。”他强调。
“好的,我知道,我不是第一次喝这样的东西了。”佩妮双手接过,怀特太太说的话再次在她脑中响起。她确实需要一个靠谱的依靠,一个巫师,一个男人。
“这是给儿童准备的,”斯内普慢悠悠地说,他看到伊万斯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的头发根本挡不住。
“当然,成人也可以使用。”
毕竟大冬天也坚持穿裙子寻找男人的伊万斯小姐看上去比只会流口水的波特更需要这瓶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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