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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足女贞路，斯内普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情绪波动。
皮鞋跟蹭着地砖，拖沓着向前移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几年前在这里看到佩妮·伊万斯的情景。那时候她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没记错的话鞋头呈锐利的角度，还带着一只颜色鲜艳的手袋。那种颜色不仅在巫师界不常见，之后在伊万斯身上也不怎么看到了。她当时应该是醉得不清，不知道是在哪里被灌的酒。
那时的佩妮·伊万斯带有令人反感的轻佻。
斯内普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伊万斯本人。现在是周二下午三点。
他本想着直接走进屋内把哈利·波特拎起来，然后给他灌下三大瓶药水，苦味的，好叫他无处疏导的魔力随着眼泪一起流出来。至于怀特，不足为惧，不过是一道遗忘咒的事。
其实换成伊万斯也一样。她并不能阻止他来完成既定的任务。从他靠近房屋围栏时魔杖就已感受到了极其异常的魔力波动。
但他很难绕过立在门缝中的佩妮·伊万斯。她看上去很疲惫，像那些试图超越时间却失败的时空旅人般疲惫。而疲惫之余她又警觉得十分异常，在看到他的脸后她立刻就要把门关上。
而他则强硬地将门向反方向推开。不得不说这很爽，毕竟库兰才不会这么做。然后他拽住了伊万斯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她拉了出去。她叫嚷着，但声音不大，显然她不想邻居们发现。
“别碰我。”佩妮用力甩了甩手，但对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她疲惫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病态，尤其是泛青的眼圈和干燥的嘴唇。
“你不会以为用番茄汁还是胡萝卜汁就可以代替那些魔药吧？你知不知道魔药暴动的波及范围不止一人。”再说了，即使哈利·波特明天把这栋房子炸成一朵烟花也不用负责，会有人立刻把他带回圣芒戈，然后将他恢复得完好如初，而你只会被送去麻瓜医院接受一堆无关痛痒的检查，斯内普想。
佩妮咬牙坚持道：“哈利现在过得很好。”
“很好？他要是过得很好你就不需要这个点出现在这里。怀特呢？不会她已经被哈利·波特这个小巨怪给吓跑了吧。”
“不！怀特太太是我请走的。”说起这件事，佩妮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低下了头。
“所以这就是你工作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佩妮·伊万斯你是不是疯了。”斯内普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哈利·波特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伊万斯连公司都不去。除非伊万斯能像麦克威茨一样，躺在羊皮沙发上挥一挥扇子就能源源不断获得财富，不然她打算用什么来生活？对哈利·波特的爱？实在是荒谬。
“哈利他需要我。”佩妮说。然后又重复了一遍，“哈利现在需要我。”
需要你？疯了，真是疯了。斯内普觉得是也许是个人都能给佩妮·伊万斯灌**汤，非常简单，只要随便向她索要些什么。
在很多很多年前，有人告诉过斯内普，没有谁能永远陪着谁。不过那是个夜晚，科克沃斯的夜晚，蒙着铁皮的路灯细心挑选对象，为他们留下剪影。
而现在是白天，没有令人心碎的风，也没有令人心醉的酒精。阳光毫无保留地勾勒出大地上每一个东西的影子，像在无情地揭露什么。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永远需要另一个人。
“哈利·波特不是需要你，他不过是需要一个给他吃喝的监护人。”借着怒气，斯内普大声说道：“连那条狗都可以当他的监护人。”
“什么？”佩妮不懂，“可我是哈利的姨妈。”哈利和她之间有无法切断的血缘关系。那是多么牢固。
斯内普为了让佩妮抬起头，将她的手臂使劲向上提了提。
“那你应该也清楚，你只是哈利·波特的姨妈！”他的声音陡然变高，因为看见了她挽起的袖口沾着某种果泥的痕迹。“你还想干什么？扮演一个全职保姆？还是你觉得他呆傻到分不清妈妈和姨妈的区别？”
佩妮的脸再次暴露在阳光下，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好像触到了泡泡的边缘。她的泡泡不够坚硬，好在足够柔软，以至于还没破，只是外边浅浅印出了手的轮廓。
所以她继续追斯内普为什么哈利不能一直留下。
“留下？”斯内普嗤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乐天派。你凭什么会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可以把哈利·波特留下。再这样下去你怕是要连自己都无法养活。”梅林的胡子，伊万斯是被那条蠢狗传染了吗？或许他们应该一起去接受就业心理咨询。
“我没有辞职。我有在工作。”佩妮辩解道：“只是，只是今天哈利在幼儿园出了一些状况。”哈利在午休刷牙的时候弄坏了水龙头，而老师不由分说地就让他回家了。那都是老师的错。
“好的，伊万斯小姐，假如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又凭什么认为哈利·波特会愿意留在这里。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后。”
哈利的什么身份？佩妮下意识想问。她的头很痛，但就是疼痛使得某个被隐藏的东西逐渐显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不。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他是……”佩妮不想说出那个词，“和莉莉一样。对，他为什么一定和莉莉一样。”
“不要自欺欺人了，伊万斯。”斯内普放松了一点手上的力道。
“什么叫自欺欺人？和莉莉一样很好吗？”佩妮借此机会甩开了斯内普的手，她质问道：“你回答我，和莉莉一样很好吗？”
见对方没有回应，她逐渐放任自己的情绪横冲直撞。“我受够了。凭什么你们都觉得这样不好。我很好！哈利现在非常好！如果他留在这里，他可以顺利地过完一生，而不是像莉莉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离家那么远的地方！”
“莉莉没有不明不白地死！”斯内普争执道。
“但她死了。而我活着，哈利活着。”
斯内普烦透了伊万斯混乱不堪的逻辑。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莉莉的人生哪里埋伏着陷阱，而是她佩妮·伊万斯跌进了沼泽。他再次拽住了她的手。
“这和莉莉没关系。”
“又来了。凭什么我不能谈论莉莉？”佩妮这次甩不开斯内普。但她似乎抓到了他的把柄，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为什么你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但不允许我对莉莉的人生多说两个字。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看哈利？看他和莉莉有多像？”她不禁冷笑一声，“还是因为良心不安？确实，你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近莉莉！如果你没有出现，她就不会变得那么奇奇怪怪，她就不会去那破学校！”
莉莉一开始就不应该离开家。这样她也不会离开科克沃斯。那样他们一家人说不定会永远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她努力想挣脱斯内普的钳制，但他抓得实在太紧，就好像要把她死死捆住一样。
她开始害怕了。她以前只觉得讨厌他，但从未真正害怕他。
斯内普放弃和佩妮·伊万斯辩论。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戳破别人周身的梦幻泡泡没有任何意义，除非能为对方提供比幻想中更好的东西。而他并不能带给伊万斯什么，因为他自己未曾拥有什么。
如此一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试图“解救”伊万斯的想法十分可笑。然而他还是没有立刻松开手，原因未可知。
但就在这时一道男声在远处响起。那人大喊着佩妮的名字。
回头望去，那是个穿着深色西装，浅色衬衫，打着领带的男人。他的西装好像无法自然扣上，只能敞着，里头的衬衣同样有些局促。而他的五官中最醒目的是发红的鼻子，红晕一直由鼻头蔓延到脸颊。
“佩妮！佩妮！”德思礼大喊道。
从他那里望过来，只见一个男人紧拽着佩妮不放。这令他心中警铃大作。
近来佩妮总是缺勤或突然早退，这在公司早就传开了，听她们部门的人说她是为了照顾家里的小孩。作为她曾经的男友，德思礼认为自己有非常正当的理由前去关心她。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和伊芙吹了。伊芙是他前段时间新接触的女孩。她嫌他太胖。
当然，后者只占一小部分，他发誓。他是真心诚意地想来看望佩妮。并且他觉得再没有比爱小孩更好的美德了。
他急切地跑过去。奔跑令他的额头蒙上了一层汗，也使鼻头的红色扩散得更广。
根据体型和跑动的姿态，斯内普想起了这人是谁。但当他仔细审视对方的脸时，还是惊讶于伊万斯曾经竟然能对着这样一块肉吻下去。
腌在啤酒桶里的猪肉，他刻薄地想。
德思礼才不管这从头到脚，甚至连脸色都很黑的男人是谁。他只想着快点救出佩妮。不过他不敢贸然上手，这是玛姬从小就告诉他的，做人要学会自保。因此他警告对方，“快放开她！快点！不然我要报警了。”
他不会想到他的英勇出现使佩妮更加无力了。
佩妮只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岌岌可危。斯内普和德思礼的同时出现让她觉得无处可退。唯一安全的地方可能只有家里了。
斯内普感受到了她的脱力，只轻轻一抬，就把她的手臂立了起来。然后朝着对面的男子挥了挥，像是在打招呼。
这种被人牵着的感觉很奇妙，佩妮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就完成了动作。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就因为地心引力直直坠下。
斯内普放开了她，两手交握下垂，然后对德思礼说：“我是伊万斯小姐的朋友。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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