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笼罩着斯内普，使得他脸上的表情愈发难以分辨。但那惯常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愤怒与抗拒，却奇异地消散了。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避开了邓布利多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也绕开了艾莎那双过于清澈、以至于让他感到刺痛的眼睛。
良久，就在罗恩几乎以为他会爆发或者冷嘲热讽一番时，斯内普只是用他那特有的、丝滑而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彩地说了句：“我需要……考虑。”
他没有说“我拒绝”，也没有说“我同意”。但这简单的“考虑”二字，从西弗勒斯·斯内普口中说出，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几乎颠覆他所有预设路径的谈话后，其分量已然等同于某种程度的认可。
他没有告辞，只是像来时一样，无声地、几乎是滑行般地转身，黑色的长袍在身后卷起一阵微小的气流，旋即消失在旋转楼梯的入口处。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留下了一室沉默和心思各异的五人。
邓布利多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他重新戴好眼镜，目光扫过剩下的四个年轻人，脸上恢复了些许往常的温和：“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需要讨论的话……”
“教授，”哈利几乎是立刻开口，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刚才斯内普在场时他强压下了询问的冲动，“我有个问题。昨晚……我做了个梦，或者说，我又‘看到’了伏……神秘人的思想。”
邓布利多的眼神瞬间变了：“你看到了什么，哈利？”
“他在找一个人，名字好像叫……格里戈维奇？”哈利努力回忆着梦境里那个模糊的名字，“他似乎很急切，反复说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什么的。但是我不明白，这个格里戈维奇是谁？神秘人到底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邓布利多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某些久远而危险的记忆。
最终，是艾莎开了口：“教授，您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关于神秘人在寻找什么，还是希望您不要隐瞒。”
邓布利多缓缓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哈利充满求知和焦虑的脸庞，又看了看赫敏和艾莎那写满了“我们已经看穿”的表情，连罗恩都睁大了眼睛，一副等待揭秘的模样。
“隐瞒……”邓布利多轻声重复着这个词，“是的，我必须承认，在某些事情上，我确实选择了暂时保密。并非出于不信任，而是……出于一种或许是过度了的保护欲，以及对于某些传说的危险性认知。”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清晰地说了出来：“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伏地魔如此急切地寻找魔杖匠人格里戈维奇，目标应该是一件他梦寐以求的宝物——一根传说中拥有无与伦比力量的魔杖，被称为‘命运杖’或更常被称为……老魔杖。”
“老魔杖？”哈利、赫敏和罗恩异口同声地重复，脸上写满了困惑。只有艾莎，眼神微微闪动，似乎对这个名字有所联想。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涉及到魔法世界里最古老的传说之一。”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开始讲述，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传说中，有三件强大的宝物，由死神本人赐予了三位机智地逃脱了他魔爪的佩弗利尔兄弟。它们被称为‘死亡圣器’。”
“三兄弟中的老大，安提俄克·佩弗利尔，是一位好斗的巫师，他向死神索要了一根战无不胜的魔杖——一根能帮助他在决斗中永远获胜的魔杖。于是死神折下河边一棵接骨木，做成了老魔杖。老二，卡德摩斯·佩弗利尔，是一位傲慢的巫师，他想拥有召回逝者的力量，于是死神给了他一块能复活亡者的石头。而老三，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是最谦逊也是最聪明的一个，他只要了一件能让他离开而不被死神跟随的东西，死神不情愿地给了他自己的隐形衣。”
“传说终究是传说，”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但其象征意义和围绕它们产生的真实物件，却影响了几个世纪。老魔杖，或者说死亡杖，确实存在，并且有着一段血腥的历史。它总是通过战胜前任主人的方式易主，因为它只效忠于力量。许多强大的巫师都渴望得到它，认为拥有了它就能无敌于天下。”
他的目光落在哈利身上：“伏地魔，追求绝对的力量和征服死亡。他自然会对这件传说中的圣器产生极大的兴趣。他认为，拥有了老魔杖，就能弥补他魂器可能存在的弱点，就能确保他最终战胜你、战胜我，战胜一切反抗他的力量。他寻找格里戈维奇，很可能是因为有线索表明，这位著名的魔杖匠人曾一度拥有过老魔杖，或者知道它的下落。”
这时赫敏猛地转向哈利，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恍然大悟的光芒：“啊，隐形衣！哈利，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件隐形衣！它……它是不是太不寻常了点？我从没听说过哪件隐形衣能像你这样用了这么多年还完好如初，效果也丝毫没有减弱！一般的隐形衣不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效吗？难道……它真的就是故事里那件，死神给的隐形衣？”
哈利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直妥善收藏着隐形衣的口袋，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从未深思过这件隐形衣的来历，只知道它是爸爸留下的遗产。
“我突然想到……”艾莎思索片刻，说道：“这个传说本身，仔细推敲就有很多逻辑上的漏洞。故事里说，那件隐形衣连死神都无法跟随。但事实上，能看穿这件隐形衣的巫师，据我们所知就不止一位。比如您，”她的目光坦然地迎上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睛，“应该还有……神秘人。如果它真的连死神都能瞒过，没道理瞒不过活着的巫师。这说不通。”
哈利立刻回想起多次经历，连忙点头：“对，没错！奇洛……或者说神秘人，在一年级时就差点发现我们！穆迪的魔眼也能看穿！它确实很厉害，但绝对不是什么‘死神都无法跟随’的神器。”
赫敏显然也意识到了传说与现实的矛盾之处，但她立刻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也许……神秘人的目标不仅仅是老魔杖？他是想把三样圣器全部搜集齐？”
“对啊！故事里不是说，同时拥有三件死亡圣器的人就能成为‘死神的主人’吗？如果他真的相信这个，那他肯定也想得到哈利的隐形衣和那个复活石！”罗恩忍不住插嘴道。
“但故事就是故事，”赫敏皱紧了眉头，她对这种玄乎的传说向来持保留态度，“就算真的有老魔杖，我觉得也是因为拿着它的巫师本身就很强大，跟魔杖关系不大，魔杖再强也强不过巫师。至于那个复活石……”
“那个复活石，”罗恩又开口了，脸上是藏不住的嫌恶，“一听就邪门！把死人唤回来？万一回来的不是你想见的那个呢？又或者……回来的根本就不是完整的人，像阴尸那样……”
哈利被他说得脊背发凉，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复活石光听名字就让人心里发毛。还有那老魔杖，要是真像传说中那么厉害，拥有它的人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吧？整天提防被人暗算……为了一根魔杖活成那样，最后连个能信任的朋友都没有……”他向来对力量没有太多执念，更何况是这种沾满不祥传闻的力量。
艾莎看着伙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剖析死亡圣器的不可靠与潜在危险，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她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倾听、表情复杂的邓布利多，轻声说道：“我想，邓布利多教授之前从不愿主动向我们提起死亡圣器，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顾虑。”
她的话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思绪。“我想，您所顾虑的，或许是怕我们——尤其是哈利——在过早知晓这些传说之后，会在某些时刻不自觉地被它们吸引。比如，在追寻魂器的艰难时刻，面对强大的黑巫师或是神秘人的阴影时，会不会偶尔闪过这样的念头：‘如果老魔杖在我手中……’、‘如果能用复活石问一问前人……’。这种将希望寄托于传说之物的想法，在真正的战斗中极其危险，它不只令人分心，更可能将人引向更深的迷途。”
“不过现在，”艾莎微微一笑，“我们倒不必主动去找魂器了——只需静待神秘人自己现身。”
“没错，只要教授能牵制住神秘人，我们就有机会对付纳吉尼……”赫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振奋。
邓布利多注视着热烈讨论的少年们，声音温和而带着赞赏：“你们……比我想象的更加清醒和理智。艾莎说得没错，我确实曾有这样的担忧。死亡圣器的传说充满诱惑，尤其对身处困境、渴望力量或答案的人而言。它就像一盏危险而迷人的灯，或许会照亮前路——但也可能将人引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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