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沐遥大大咧咧道:“这有何难,正使虽已仙逝,定级手册仍在。如今我顺位成为正使,这便做主核准了你云溪宗的等级就是!”
白芷亦笑道:“不错,按照仙盟规矩,若正使身亡,便由第一副使暂且接任,曲道友确有此权利定夺。”
曲沐遥从袖中翻出定级手册,查阅了一番,看到云溪宗此前申请的等级为二丙,便掏出专用笔墨,准备照猫画虎,记录在新的登记栏中。
这时,白芷忽然想到什么,上前制止了他。
白芷所出身的杏林苑亦是二级宗门,因此深知等级变更对于中等宗门的意义。她向曲沐遥道:“云溪宗此前为二级乙等,此次若变更为丙等,恐对其名声不利。”
听闻此言,曲沐遥亦是有些犹豫,转头看向云溪宗众人。
众人皆苦笑,云溪宗此前遭逢大劫,如今若有能力维持等级不变,又何须申请降级呢?能保住二丙,已经是这几个月来,唐羡鱼带领众人拼命筹划的结果了。
见众人如此表情,曲沐遥有些疑惑,正欲开口询问,便又被白芷拉住了。
白芷心中已明了,若不是情非得已,哪有宗门愿意主动降级呢?只是见众人欲言又止,便知此事必涉及云溪宗隐秘,因此便阻止了曲沐遥继续询问。
“如今我倒是有个办法,可助贵宗一臂之力。”白芷心中思索一番,温和道:“此次我二人仍可做主,将云溪宗暂记为二级乙等,维持贵宗等级不变。”
“此情况虽不常见,但也确有前例,”这时曲沐遥也想起来了,见云溪宗众人不解,便颇为兴奋地解释道:“仙盟定级向来是以宗门自报为基础,但等级核定确实可以变更。只是若高于宗门自报的级别,那么半年后,仙盟会再派使团前来复核一次。若复核无误,这等级便定下了;若复核不符,再按照实际情况定级。”
竟然能维持等级不变?对原本只准备保住二丙的云溪宗来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众人听闻皆是十分惊讶。
只是唐羡鱼心中有些担忧,不知这番操作是否会给曲白二人造成影响,便开口问了出来。
曲沐遥爽快道:“此番还多亏几位道友救我二人性命,我们还未报答,这便为云溪宗略尽薄力、担保一番又如何!”
白芷亦笑道:“只要贵宗能够顺利通过复核,我二人自不会有麻烦。”
听罢此言,云溪宗众人心知,二人虽未明言,但实是替自家宗门担了干系。自是对二人诚恳致谢,也均暗下决心,日后必要全力筹备,不可连累二位道友。
曲沐遥便在登记册上填下了“云溪宗,二级乙等”字样,与白芷同在其上加注了各自的印记。
事毕,六人均上马或御剑,笑着相互告别,各自踏上了返回仙盟和宗门的路。
几人又行了半日,方抵达云溪宗,一路劳顿均有些疲惫,便各自散去了。
唐羡鱼则返回夕照殿,一手支着下颏,另一手有节奏地轻敲桌案,静静等待。
少顷,一阵熟悉的礼貌叩门声响起,唐羡鱼微微一笑,她等的人来了。
门外站着的,自是少宗主穆怀瑾。
前一日唐羡鱼与穆怀瑾刚刚重逢了廖弘。这位唐羡鱼的前同事、穆怀瑾的已逝师兄,竟然意外地出现,为隐藏行迹甚至一举击杀了仙盟正使,令其灰飞烟灭。
他给二人带来了一堆谜团,又再次遁走。如今既已回到云溪宗,唐羡鱼便知穆怀瑾定会找上门来。
正好,她亦有问题要问对方。
穆怀瑾进殿坐定后,并未像往常般单刀直入地开口,而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唐羡鱼见他如此,知其心有疑虑,便索性率先问道:“那日山谷中你我均已见过廖弘,我知少宗主一向快人快语,那么敢问您可知,他是何时拜入云溪宗,又是何时开始掌管宗内账务的?”
穆怀瑾自小聪慧过人,术法典籍过目不忘,记忆力自然十分出众。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便答道:“廖师兄是十八年前来云溪宗拜师的,我记得当时他便已筑基,又天赋不错,父亲便将他收入门下,悉心栽培。”
“师兄向来处事圆滑,为人和善,大家都很亲近他。”说到这里,穆怀瑾看了看唐羡鱼,眼角略弯了一弯:“说起来,跟唐长老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
似是想到前日相见,廖弘出手狠毒、言辞尖锐,他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是不知这几年,他究竟发生何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唐羡鱼笑笑不说话,她心想,什么处事圆滑、为人和善,不过是社畜上班时,戴的同一张打工人面具吧。廖弘现在这样,摆明是辞职辞的不愉快,连见到前同事都是一肚子气。
穆怀瑾继续回忆:“大约十年前,廖师兄境界升至元婴,是父亲门下数一数二的弟子,很得父亲信任。于是父亲便把宗内账务交给了他,他也一直仔细打理。再后来我出门游历,便不甚知晓了。”
听到这里,唐羡鱼心中便大概勾勒出了时间线:
按照此前廖弘所言,对方与穆清晖是一同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皆是到了二十年前的时间点。
当时穆清晖的灵魂顶替了穆怀瑾的叔父,自此便生活在云溪宗。
而最初的两年间,廖弘不知身在何处,但于两年后拜入云溪宗内门。又花了八年时间苦心经营,终于得到前宗主穆清阳信任,拿到了云溪宗的财政大权。
之后的五年间,廖弘假公济私、伪造账册,亏空宗内大笔财物,结合其身上不明誓约,极可能是穆清晖命其为之。
再后来就是五年前的云溪宗遇袭,廖弘假死遁走,从此隐藏行迹,大概便是借着此事逃离穆清晖。
只是都说那日云溪宗遇袭事出突然,那廖弘又是如何提前筹划假死脱身的?难不成他早已知道此事?那么穆清晖知道吗?或者说……
会是穆清晖筹划的吗?
那么穆清晖伪造穿越时间线,会是为了隐瞒他一手筹划了云溪宗血案吗?
以其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来看,当真有这可能。
不过唐羡鱼也只是初步猜测,手中尚无证据,若想得知真相,还得推穆怀瑾一把才是。
思及此处,她抬头看向对面,温言道:“少宗主有何想问的,直问便是了。在下若能回答,自会回答于你。”
穆怀瑾于山谷中时,见廖弘与唐羡鱼皆疑似为人所控,且下禁制之人修为高深,他竟探查不到。因此本在犹豫,不知自己欲问之事,是否会触及这禁制,害了唐羡鱼。
只是如此瞻前顾后,到底不是他的性格,既见唐羡鱼如此说,他便也痛快开口:“唐长老,我见你与廖师兄相识,言语间还谈及我叔父。那么你可知,廖师兄与我叔父是否早已相识?”
这问题涉及穆清晖,唐羡鱼无法回答,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誓约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于是她抿唇微笑道:“那么少宗主可知,没有回答,有时亦是一种回答。”
“你的意思是……”穆怀瑾立刻理解了她的暗示,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低声道:“此前在宗门时,叔父与师兄从未在人前有过交集,我从未想过,二人竟早已相识。”
“那么,你与廖师兄身上若确被下了禁制,施术之人莫非便是我叔父?”
唐羡鱼仍微笑不语。
穆怀瑾有些难以相信,他从小敬爱这位叔父,向来对其十分信任。如今才发现,叔父竟可能还有另外一面,而且还怀揣了如此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着穆怀瑾,唐羡鱼想起此前曾多次寻他不得:“听闻少宗主此前与阿怡常去后山,不知是否欲探查云溪宗旧事?”
穆怀瑾倒是坦率:“不错,我一直觉得五年前事有蹊跷,便欲追查。又想起那日阿怡同我讲过,当时魔修来袭,是从山下攻上来的。然而除了不在门中的阿怡,其余幸存者均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却是全数陨落。我仔细思量之下,觉得颇为不合常理。”
果然是为了五年前的事。
听闻此言,唐羡鱼自然也是一点就透:“少宗主的意思是,住在山脚的的外门弟子尚有幸存,住在半山腰的内门弟子却全数陨落,因此来袭地点未必是山脚,对吗?”
“是的,宗门后山有一传送阵,我怀疑魔修可能是从此处而来,因此便同阿怡前去探查。但此传送阵已在那一战中彻底损毁,我二人只能无功而返,线索到这里就断了。”穆怀瑾极为遗憾道。
唐羡鱼受誓约所制不能出卖穆清晖,但她与廖弘间却并无约束,卖起来毫无心理负担。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廖弘恰于此战中假死遁走,是否早有准备?”
“廖师兄?”穆怀瑾意识到了一个他没想过的可能性:“你的意思是说,廖师兄与此事有关?”
见对方已反应过来,唐羡鱼便又添了把火:“我近日翻阅过不少符咒术的相关典籍,少宗主所说的传送阵法,需从内部才能开启吧?”
穆怀瑾猛然站了起来,右手用力地握住摧霜:“五年前云溪宗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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