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宁唯星从他的前言后语里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里面的关心倒是暖意融融的扑了她满头满脸,惹得耳朵上的热度长久不散,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心口有几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总之不只是因为她漂亮才给予体贴就好,大吹大擂的浮夸奉承,朴实无华的简短诉说,对于她来说都不缺,甚至花团锦簇的围绕着她每一次出现,真心实意的关心是第一次听到。
一楼新开了家奶茶店,门口穿着小熊玩偶服的人正在拿着“新鲜品尝”的推荐牌子晃来晃去的宣传,吸引了不少带着孩子的顾客,不大的门店里堆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宁唯星不可避免地同样看过去,门店里的小喇叭正在叫号,听不太清晰。
“你等我一下。”程允川和她说了一句,走出去几步像是不放心她只会站在原地干等着,回过身来指了一下靠墙整齐排放着的皮质公共矮凳,示意她可以坐下等。
公共场合里不太适合大声回应,宁唯星点头示意明白了,过去找了个边缘的软凳坐下。
和对面的奶茶店距离不是很远,也许是程允川步伐迈得足够大给的错觉,他的背影宽阔结实,走过去后平均比周围的人群高一个脑袋,显得众星拱月般的突出,宁唯星亲眼看着他抬手轻轻松松从几人脑袋上提出来两杯奶茶,迅速转身往回走。
中间有穿梭而过的路人,甜蜜嬉笑与平淡相处全部平铺直叙在宁唯星的视野中,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能力让她此刻的目光聚焦在向她走来的程允川身上,边边角角的人物如同被清水冲开的颜料,缓缓化开直到消失不见。
“在想什么?”
程允川的声音在头顶忽然响起,现实的击碎放空思绪的空白,宁唯星恍然回神,眼神茫然地仰脸看向他,身影犹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笼罩大部分视角,柚子清香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嗅觉,彻底把她拉回真实的时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随便胡乱翻找了个问题做回应,“……没什么,在想你的个子究竟有多高,别人都挡不住你的脸。”
“净身高一米九三,穿鞋的话要再高一点。”程允川递给她一杯浅紫色加茶冻的果茶,具体的名字是什么他记不太清楚,全部的注意力都拿过来逐字逐句地研究这句问询是什么意思。以前他被叶问含抱怨过个子太高了,站在面前加上他的个子简直是个雄壮版的冷面修罗,不近人情的压迫感太强。
不会是宁唯星言语里蕴藏着嫌弃他太高的意思吧?性格喜好他可以潜移默化的改变,生理结构他无能为力,总不能去医院无痛无痒的提出要截肢,只是因为不想要这个身高,估计会被判定为故意找茬的神经病轰出去。
果不其然,宁唯星露出类似于恍然大悟的表情,混杂着惊讶的情绪,她接过那杯常温的果茶低声道谢,刚刚问题脱口而出的时候猜测的身高在一米九左右,和正确答案相差无几,难怪总得抬头看他。
没得到明朗态度的程允川坐到她身边,手指摩挲着磨砂杯身,忐忑不定的心情挂在宁唯星身上,随着她的每一次动作和细微的呼吸而波澜起伏,那艘原本喜滋滋荡漾在表面的小船一寸寸的向下沉,不知道该是抛锚定位,还是任由沉没。
他的性格算不上直言快语的外向热烈,也算不上一巴掌打不出响声的闷葫芦,底色仿佛是他名字里的一部分,沉稳又不失灵活,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高中开始拿着姥姥财产和生活费开始混迹商场的他深得此道,偏偏遇到宁唯星这个人总是会冒出瞻前顾后的顾虑,自觉自愿地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一步步向前慢慢悠悠的走,顺便猜测她下一步会落在哪里,好随着她变换不一样的姿势以应对,然而他永远都预料不到。
对他内心万般纠结一无所知的宁唯星插上吸管,她喝着入口泛着茶水微苦回甘的果茶,大概明白他提前到这里等着她,所以在她视角里免去点单的过程,直接拿到东西的结果。
两个人并排坐了几分钟,宁唯星提议上楼去买点衣服,起初程允川以为是买她要穿的衣服,站起身尽量和她保持相同的步伐,他感觉宁唯星的个子和他差距不是太多,一米六七的头顶刚好和他的肩膀持平,万事他弯腰低头总不会错。
二人走上螺旋上升的电梯,一层层堆砌起来的圈层店铺在眼前徐徐展开。
四楼以上两层都是卖服饰鞋装的,本地有名的品牌和国际知名的大牌应有尽有,漱铃广场在全国范围内有四五十家分场,程允川知道她没来过离焦的漱铃,商场分布总归是因地制宜,他顺口介绍了每一层差不多有什么,“你想买什么样的衣服?说不定我可以提供一点点小小的眼光作为参考。”
说起眼光,宁唯星扭头细细打量着他的穿搭,黑色印花短袖下摆扎在高腰白色长裤里,黑色宽腰带上挂着些细细碎碎的链子,鱼骨银项链叠戴着一条长方银牌长项链,左耳耳钉换成了银珠,手腕上的手串和智能手表左右各自分担,配上这张略微有下三白,凶相十足的脸,俨然是个配有五金的桀骜不驯的酷男人。
电梯前面有结伴的两名女孩努力遏制激动,仍然遮掩不住的窃窃私语飘到他们耳朵里,宁唯星隐隐约约听到“帅”“漂亮”之类的字眼,她眨眨眼睛,在心里一股脑全扔给眼前的这个人,“貌似你对自己审美的定位有什么误解。”
“出门在外谦虚一点总没错,不然太自恋被揍怎么办?”程允川站在下面的梯阶上,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定格在宁唯星身上,讨巧的玩笑话说完,看到她右侧小腿结了血痂的伤处,愧疚心忍不住向外滋生,蛛丝一般细细密密地纠缠着他呼吸停窒几秒,不假思索地直白说道:“而且对你,我需要更谨慎小心点。”
显然他对于那一瞬的粗心大意耿耿于怀,并且以此为分量极重的告诫。
喉咙处莫名有些梗塞的疼,宁唯星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程允川突然拉了一下她的手腕,“马上要到尽头了,注意。”
悄无声息的游魂重新钻进躯体,授予清醒独立的神智,宁唯星的眼眶涌上一股热热的酸胀,她转身下电梯,转个弯再上电梯,飘到一半时,她低声说:“我觉得我不需要。”
过去的每天她都过得足够稳扎稳打,好似按照地上的脚印指示不错分毫的向前走,一眼看不到头的迷雾让她觉得朝前走是意料之内的既定事实,如今错轨行驶,脱缰野马尝到了自我掌控的滋味,怎么可能愿意重新被别人看管。
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程允川先是反应了几秒,后面才意识到她是在对后半句话的微小反抗,他或多或少了解宁唯星是为什么来到离焦,瞧着她毫不自知抿紧的唇角,盯着脚下电梯看的模样,浓郁的好似场一吹即过的清凉微风,他弯下腰从下向上看她玲珑剔透的双眼,长吊坠在空中晃来晃去,能够看到上面的羽毛纹路,宛如疯狂摇摆的狗尾巴草,“我说的是对我自己的要求,你不在范围之内,你是绝对自由的。还是说,你提前设想了在我的范围内?”
宁唯星垂着眼睫,沉默憋闷的视线倏地跳到了他的脸上,头顶富丽堂皇的暖色灯光轻纱似的覆盖下来,为他增添说不上来的感觉,氤氲着鲜活热气的程允川静静看着她,眼光里深刻的光芒明明灭灭的闪烁,仿若全世界倒退抽离成缤纷多彩的背景,他们则是货架上精致八音盒里面的主角,可以这样心如止水地对视到海枯石烂,日月倒悬。
脚下一节一节的电梯还在向前涌动,在这样的注视下,呈气球状的情绪乱麻顷刻间有了线头,她一鼓作气拆掉了全部因误会建设起的茧蛹,宁唯星因此神色不自然地扭过头去,逃避转瞬即逝的自在安心,她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提醒道:“……你好好站着,一会儿摔倒了。”
“听你的。”程允川听话地直起腰,不声不响地收回短促而过分探视的目光,他迈步走下电梯,同时在宁唯星观察日记上添了一笔关于她的喜好,里面断断续续存了些她的偏好,有的是见面观察出来的,有的是在此以前听说的,他一直存在心海里奉为珍宝,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化作细雨绵绵,浇灌到宁唯星这朵还未盛放的花。
当时的他应该不会想象到现在的他拥有渐渐实现的机会,不奢望接近的暗恋如亘古不变的海洋,永不期望上岸的拥有。
穿女装的展示模特面朝门外,四面八方的柔润灯光将这些衣服渲染出光鲜亮丽的颜色,程允川目视着宁唯星目不斜视地路过,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不自禁地问:“你不是要买衣服吗?”
“对。”宁唯星肯定地回答更是让程允川陷入满心疑惑,她意识到没说清楚,于是补充一句,“是给海浪买点,那只你送给我的兔子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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