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且透明的水杯厚度不足以拦截热水的温度,陈执弈盯着厨房里的灯光,仿若浑然不觉掌心传来的灼痛,反而越握越紧,刺痛从皮肉一路蔓延到浑身上下,心脏一阵阵的紧缩,大脑不断发出松手的指令,他却兀自忽略指令,握的更紧的手指关节泛着明显的白。
将近十年的时间冲刷下,他所熟知的岑露漾所剩无几,现在的岑露漾不苟言笑,冷漠无情,看他的眼神和看一块无生命的石头没区别,好似捧融化不了的南极雪,陌生到宛如换了个从未谋面过的魂魄。
本能的,陈执弈放下水杯,帽檐阴影下的双眼扫视了一圈面积狭窄的客厅,离开了沙发区域。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胜在新鲜,岑露漾洗干净两颗番茄和小白菜。
平时过来葳蕤这边收拾房子差不多选择在星期天,今天她过来不是一时兴起,是莫名其妙有种直觉,陈执弈会过来。
这间房子曾经拥有他们很多回忆,上次公司里隔着落地玻璃和楼梯的匆匆一面,陈执弈对她紧盯不放,她只轻轻点头算作打招呼,陈执弈没有回应,扭头离开。
而此刻不知为何,她有几分憎恨起了自己的直觉,不知道是否可以用如此浓烈的词语形容,但岑露漾平静的表壳下是团虚无缥缈的青紫,稍稍触碰,就会化作明目张胆的淤青挂在脸上。
那很丑陋,她不想暴露出这一面。
胃部慢一拍传来钝痛,岑露漾没有去管,从冰箱里拿出炸豆腐时,余光里看到陈执弈捂着下半张脸从卧室里走出来,她扭头提醒道:“想吐的话去卫生间,别吐地上。”
原来喝了很多酒吗?看样子不太像。
陈执弈摘下冷帽,顶着颗乱糟糟的脑袋进了卫生间,“啪”的一声打开灯,他不怎么想吐,单纯是受了凉,胃里翻涌的有几分难受。
镶嵌在洗手盆上方的木质挂柜分列两旁,中间镶嵌着面镜子,下方有块和柜子深度等长的平台,岑露漾的护肤品会放在上面,下方白陶瓷洗手盆旁边会放洗漱用品。
当年他们的并列在一起,陈执弈目光深深地看着男女两种洗面奶和右手边放着的男士剃须刀,他朝旁边一看,成双成对的刷牙杯和牙刷,深蓝浅粉两色的毛巾,男士女士不同功效的洗发水。
架子上更是放着许多两个人使用的浴巾,大瓶的沐浴露和护发素,五平米的卫生间里情侣同居的痕迹无处不在。
什么啊,原来是误入岑露漾和野男人的爱巢了。
陈执弈散漫地拿起剃须刀,按下开关,嗡嗡声传了出来,他冷脸观察着剃须刀的品牌logo,试图拼凑出没见过面的野男人的品味。
机身光滑趁手,上面一干二净,没有logo,像是杂牌,倒是勤俭持家。
随手扔回原位,砸出一声脆响,陈执弈脑海里的另一种可能性被他强压下去,转身出了卫生间。
两碗茄汁面热气腾腾地端上桌,陈执弈自杯架上拿了个深蓝色的陶瓷杯准备去接水,岑露漾见状阻止了他,拿出另外沥水盘里倒扣的透明玻璃杯,“用这个,那个你放回去就好。”
“有区别吗?”陈执弈乱糟糟的头发遮盖着额头,缺乏灯光覆盖的双眼近似双暗中窥视的蛇眼,充斥着薄情寡义,他接过玻璃杯,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去接水。
岑露漾拿了两双筷子,想也没想地回答,“当然有。”
玻璃杯她洗过了,杯架上的不一定洗过。
曾经熟悉的屋子摆设改变太多,有时需要谨慎一点才行。
吃饭途中,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岑露漾嘴里吃着东西,时不时拿起手机和别人聊天,陈执弈蓦地问:“忙成这样,有时间谈恋爱吗?岂不是得见缝插针的谈。”
“明星忙得昼夜颠倒不也不妨碍谈恋爱吗?”岑露漾头也不抬地说:“你的澄清稿的明天统一发出。今天失联的事情知道你给你的团队带来多大的困扰吗?”
她抬脸看向对面的陈执弈,“不要任性,其他人都很担心你。你的粉丝更是炸了锅,要不是有你的微博号,能代发,你知道会给所有人增加多少麻烦吗?尤其前段时间汤灝去世的消息影响那么大,你不是不知道粉丝有多担心你吧。”
“你见到我就只想说这些吗?”陈执弈顿时胃口全无,丢下筷子双手抱胸靠在椅背里,面色冷峻。
岑露漾似乎觉得他有些无理取闹,表情变得更淡,“那我还能说什么?我们还有其他可以说的事情吗?”
陈执弈猛地笑了,不是忍俊不禁的笑法,而是种生吞活剥般的冷笑,“那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找我的,高高在上的公司总裁?多年不联系的前任?还是从哪方面都不承认的妹妹?”
岑露漾皱起眉心,“你说的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陈执弈缓缓直起身,盯着她,“有,因为这几样我谁的话都不听,你没有资格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
说完,他剩下的面一口没动,出去拿着自己的外套和帽子口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另一个人走了,岑露漾没心情继续吃饭了。
当天晚上,岑露漾被穿心碎骨的疼痛弄醒,她躺在多年没住过的床上,慢慢蜷缩起来以拳抵在胃部试图缓解疼痛,浑身上下沁出一层层热汗,她的陈年胃病难以治疗,大部分时间是发作以后买药暂时性恢复。
旧房子里没有备胃药,岑露漾不想去医院,缩成形似烫熟的红虾窝在被子里强忍,她和陈执弈很少直接起冲突,今天她没想到陈执弈会直截了当地和她说没资格管他的事情。
仔细想想,岑露漾不是顶头上司,不是妹妹,常年不联系的前任就该和死人一样,无论哪方面她都欠缺理由身份和立场去贸然插手。
室内一片寂静,岑露漾将被子扯高盖住脑袋,侧脸埋入松软的长条抱枕中,不愿再深想。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下的更大了,鹅毛大的雪片簌簌落下,将世界涂成张缺红少绿的白描,万籁俱寂下,新的雪花刹那间消失在层层厚雪中,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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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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