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从教室出来的时候，石岩的脸色依旧不太好。
程海正准备回宿舍，却被他叫住了。
“海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声音很轻，但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好。”程海答应得很干脆。
他们沿着校门口的小路走了很久，直到走到一家烧烤摊前，石岩才停下脚步。
“来，坐。”他拉开椅子，笑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程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老板，十串羊肉串，两串鸡翅，再来两瓶啤酒！”石岩大声喊。
“你会喝酒？”程海挑眉。
“当然会啊，”石岩拍了拍胸脯，“我妈知道我会喝，只是不让我多喝。她自己偶尔也会喝一点红酒。”
“那你打算喝多少？”
“今天心情不太好，就喝两瓶，”他举起两根手指，“真的不多。”
程海沉默了几秒，“好吧，但是我看着你。”
烧烤很快就上来了，啤酒的泡沫在玻璃杯里翻腾。
“来，干杯！”石岩举起杯子，笑得灿烂。
“慢点。”程海提醒。
酒过三巡，石岩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海哥，你知道吗，我初中的时候……”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叫林舟。”
程海没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那天在厕所，他被人打，喊我名字……可我没进去。”
石岩灌了一大口酒，“我真的很害怕。”
“你现在后悔吗？”程海问。
“后悔，”石岩毫不犹豫，“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会冲进去。”
他们就这样一边吃一边聊，啤酒一瓶接一瓶。
虽然石岩说只喝两瓶，但最后桌上已经摆了四个空瓶。
“海哥，你知道吗，”石岩的声音已经有些含糊，“我其实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什么都不怕，”他笑了笑，“你总是那么冷静。”
“我也有怕的东西。”程海淡淡地说。
“哦？那你怕什么？”
程海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
“怕我啊？”石岩打趣道，“那你放心，我这么帅，你怕也是正常的。”
程海无奈地笑了笑，“喝多了。”
“我没喝多，”石岩举起空瓶子，“这才四瓶而已。”
“是，四瓶。”程海夺过他手里的瓶子，“够了。”
“哎，别抢啊，”石岩伸手去夺，却一个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程海连忙扶住他，“走吧，送你回家。”
“我还没吃完呢，”石岩嘟囔着，“老板，打包！”
程海付了钱，提着打包的烧烤，背起已经有些迷糊的石岩。
“海哥，你背我啊？”石岩趴在他背上，声音含糊，“那我是不是应该说点感动的话？”
“不用。”
“那我说句真心话吧，”石岩打了个酒嗝，“你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谁？”
“我未来的男朋友。”石岩笑了，笑得像个孩子。
程海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到了石岩家楼下，程海敲了敲门。
周敏开门看到背着儿子的程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这孩子，又喝多了？”她一边接过石岩一边说。
“阿姨，他喝了点酒，”程海解释道，“心情不太好。”
“喝酒？”周敏看了看儿子通红的脸，“我就知道，他这两天不对劲。”
“阿姨，对不起，是我没拦住他。”
“没事，”周敏摆摆手，“他会喝酒我知道，平时在家也会喝一点。只是别喝这么多就好。”
石建军也从客厅走出来，看到这种情况，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
程海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包括石岩提到的初中往事。
“唉，这孩子，”周敏心疼地说，“他从来没跟我们说过这些。”
“男孩子嘛，有些事总是不愿意说，”石建军叹了口气，“谢谢你送他回来，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应该的，”程海说，“他是我朋友。”
“朋友？”周敏笑了笑，“我看你们关系不一般啊。”
程海愣了一下，“阿姨……”
“没事，”周敏摆摆手，“我们做父母的，只希望他开心。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看得出来。”
程海松了口气，“谢谢阿姨。”
“对了，”石建军说，“明天他可能会头疼，你多照顾他一下。”
“我会的。”
第二天早上，石岩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头还有些疼。
“醒了？”程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海哥？”石岩惊讶地坐起来，“你怎么在我家？”
“送你回来的，”程海走进来，把一杯水放在床头，“喝点水，会舒服点。”
“我昨天……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石岩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程海面无表情，“只是说了很多废话。”
“哦，那就好，”石岩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等等，我是不是说……”
“说什么？”程海挑眉。
“没什么，”石岩连忙摇头，“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程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真的没什么，”石岩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我先去洗漱。”
看着石岩慌乱的背影，程海嘴角微微上扬。
那天放学后，他们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园。
“海哥，谢谢你昨天送我回家。”
“应该的。”
“还有……谢谢你听我说那些话。”
“你需要说出来。”
“我知道，”石岩叹了口气，“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懦弱。”
“你不是懦弱，”程海说，“你只是害怕。害怕是正常的，重要的是，你愿意面对它。”
“面对它又能改变什么呢？”
“至少能让你不再被它控制，”程海看着他，“石岩，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勇敢的一个。”
“是吗？”石岩笑了笑，“可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勇敢。”
“你很勇敢，”程海坚定地说，“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也要去做。你昨天说了出来，这就是勇敢。”
石岩沉默了一会儿，“那我以后要更勇敢一点。”
“好。”
“那你呢？”石岩看着他，“你会陪我吗？”
程海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他点了点头，“会。”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在公园坐到很晚。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两个少年的友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从那以后，石岩变了。虽然他依旧是那个爱开玩笑的少年，但他的笑容里多了些真诚，少了些掩饰。他开始主动帮助别人，不再装作没看见。
而程海，也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冷漠的旁观者，他学会了关心，学会了表达。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那个高冷的学霸，但在石岩面前，他会露出难得的笑容。
他们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从竞争对手，到朋友，再到……也许，是更多。
那天晚上，程海回到家，打开笔记本，写下了一句话：
“有些人，会让你想要变得更好。”
他知道，这句话是写给谁的。
第二天的数学竞赛中，他们再次并列第一。颁奖时，石岩悄悄对程海说：“海哥，我们真是天生一对啊。”
程海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那笑容，让石岩觉得，所有的伤痛都有了意义。
因为他知道，无论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程海都会在他身边。
而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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