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叹什么气?”
“有点烦。我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
“都这么想。可是真等到长大、老了,又去羡慕上学的小孩。”
“上学有什么好羡慕的?更年轻吗?”
“做学生的时候,人很纯粹。”
“纯粹有什么好的?做学生一点自由都没有!”
“小子你错了!这个时候你们才是自由的。”
“自由什么?我才初中,为了挤进市里的重点高中,已经要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有三个月的暑假,出门走走都要被父母牵制。等到高中,周围束缚只会越来越紧,压力也越来越重。这才不是自由,这是压制!是机械教育!”
“聊个天嘛!那么激动!要不你放点血,撕烂衬衣绑到脑门上,去你学校门口抗议吧!”
“我之前的学校正闹大事呢!才没人管我抗议!”
外公不接话。
“……所以才问您呀,为什么羡慕我们?”
“因为在你这个年纪,人生的束缚只来源于自己。你的所谓烦恼,考试啊、升学还有成绩,在你以后的生活看来,根本毫无意义,和眼前这一阵阵的浪花一样,简单,重复,徒有其表。来势汹汹,也很快消失。”
外公说得好像不对,又好像是对的。
林漓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外公收回指点迷津的目光,转过头望向大海,又讲:“无论我说什么,你的生活都不会快进和倒退的,少年的烦恼只能这么个重复下去,而少年也只能束手无策地经受这些郁闷急躁。你烦,大抵是因为你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可正因为有这种未知性,你的人生充满可能。所以,你好好活,别后悔。”外公抬手抓了抓脖子上的红斑的位置。被闷出毛孔的细汗时常渗进某些开裂的破口,脖子红斑处越加痒痛,干忍着可能要把人逼疯,因此原本的几点红印,现已经变成明显发胀的红点,密集地聚在一起,即将一并爆裂。
林漓抓住外公的抬起的手腕,急切地说:“别抓!很红!早该拉您去看医生。看起来现在好严重,肯定要留疤的!”
“有过伤口总会留疤。”
“反复去抠,当然会留疤。”
·
一阵清凉的海风吹来。举目能见不知从哪里一下飘来的云层在右边的蓝天上渐渐密聚,欲来风雨的架势,催得愈发翻腾的大海,朝海岸涌上一浪接一浪的白沫,不在乎这白沫又消失在沙石里。
而右边的天际却无比绚丽,太阳从爷孙俩头顶上方的位置溜向右边,颜色渐深红,但只有微弱的阳光,凭着最后一点力气洒向沙滩上仅剩的两人。
外公转过头,见到夕阳,立即站起来。“小子,起来看看,快没了。”
可等林漓站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太阳。它立刻躲进灰云里,长空只留下几尾晚霞,光芒迅速地消失。一只海鸥飞过,叫唤几声,外公望过去。
林漓问;“我看视频,你们班这个时候放的孔明灯吧?”
“嗯,有点早,但是我们一群人等不了天黑,不然大家都不方便回去的。”
“放这种灯是让许愿吗?”
“我们图个好玩呗,老杨带来孔明灯,飞起来以后,有人起哄地喊几句,其他人跟着喊了些话吧。这具体许什么愿,我不记得。春游时才高二,大家都想得没那么远吧。大家喊着几乎同样的话,但每个人心里真实想法会不一样吧。”
“那您呢?自己许了什么心愿吗?”
“就——成绩再好点儿吧。”
“看吧,学生其实想的都离不开这些。”
“对啊,所以现在的我看来,这些东西很无聊。说你们这种时候纯粹,烦得来来回回都差不多是那几个问题。高中基本是心无杂念,尤其单纯。除了成绩,还是成绩。可等你念大学,工作,再想端起书本念功课都很难专心了。”
“为什么?”
外公深呼吸,给了四个字:“思虑过重。”
林漓斜眼反问:“还是太懒?”
·
原本想要沿海岸散步,可乌云盖天的,俩人没带伞,于是转身走向公园大门。
天很快全黑了。公园里剩下几盏白灯在小道上亮起来,艰难维持着光线。两人还没走出沙滩,林漓注意到,海岸的右处缓缓走来一个女人,拿着什么,走到海边站了会儿,然后走到稍后面的沙滩,把手里的东西一点点从黑胶袋子里拿出来烧。纸钱在鲜黄的火焰里旋转扭曲,变成灰烬。风吹起来,纸烬向四周散开,一些被海潮带走。女人又离开了,向原来的方向走去。
“嘣!”公园出口的方向传过来一声响,之后一声接着一声。是放烟花,但这边的海岸看不到亮光,公园更显荒凉孤寂,像个宏大的墓地。海浪翻滚,是大海在呼吸,彷佛是这公园里唯一活着有气息的。
外公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一样,平淡一句:“坐车回家吧。”
“别啊,不吃点海鲜再回去吗?”
外公歪着脑袋,无奈地告诉林漓:“要吃你自己吃。我不能吃海鲜,尿酸高。”
“过敏吗?您是从来不吃海鲜还是别的原因?”
“吃啊,肯定吃过的。只不过后来年纪大了,加上工作落下病根,很久都不敢再碰高蛋白的食物,就连浓汤都不敢喝太多。”
“对了,我还不知道您做什么养大我妈的呢?”
“我换过三份工作,大学一毕业是在银行的市场部,后来去了其他公司的市场部,最后换到心仪的公司。可惜之前酒席里陪喝得多,病是这么落下的,好在有药吃,控制住了,但医生交待必须忌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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