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着锅铲意表投降，感慨道：“你行动这么快。”
“我怎么说？”
江聆眯着眼睛，吐槽宁又声的字体设得太小，伸出小拇指戳戳点点，最后按了“发送”。
宁又声看看手机，江聆只是填了四个字——“加入我们”。
宁又声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
他嗤笑一声：“宁又声，你之前可不会这么担心说错话的。”
她说：“陈婧的事情，你说的没错，我有时候太自我，常常忽略别人的感受，所以我得开始改变。”
江聆眼眶一酸，回头照看起锅子：“在吴老的事情里，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耿直与大方，也未必都是冒犯。所以宁又声，我想说，我喜欢……你的这口锅，拿来煎牛排实在是太适配了！”
宁又声的心脏痒痒的，似乎认定了他在说谎，不是否认了这口锅子的好坏，而是开始回避自己真正的情感。
她好像读懂了他，但却读不懂自己了。
回忆起来，江聆似乎总藏在时光的褶皱里，在她平淡如履的日子里留下了曲卷的生命。
但读懂他，对于宁又声迟讷的面具来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
白菜葱烧豆腐醇香清爽、双酱牛小排肉质紧实、虫草花鸡汤温暖养胃。
这是宁又声近期吃过的最舒服的一餐。
江聆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谈着，从王晓芳谈到老曹，从老曹谈到社会中年人的就业压力，又从这谈到了即将上映的动画影片。
随之夜已深了。
花瓶里的野蔷薇谢了。
月亮白了。
……
江聆走后，王晓芳给宁又声发来很长一段语音，她说她一点都不喜欢直播，说着说着，声音染上了哭腔。
她又说，要是被蒋丰他们知道了，一定又会笑话自己。
宁又声没有安慰她，而是直接约她在射击馆见面。
翌日。
“嘭！”
“九点五环。”冰冷的机械音提醒着宁又声。
王晓芳问：“又声姐，为什么要来打枪？我也不是很会。”
“在工作室的时候，蒋丰看你软柿子好捏，拿你的成果去邀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她磕磕绊绊道：“是……是啊，可那都过去了……”
“你现在直播每天也就赚几十块，好的话也能有几百，但是在汐城，这样不稳定的收入随时都是定时炸弹，不是吗？”
“是……但这是必然的嘛，我都……早就不在意了。”
宁又声继续举枪：“你要是不在意了，就不会回我的消息了，不是吗？”
“嘭！”
“八点七环。”
戴着耳罩和护目镜的王晓芳被戳中心思，怯生生问：“我……我只是很感谢又声姐你还记得我，并且愿意帮我。”
“嘭！”
“九点二环。”
宁又声放下枪，告诉她：“你这一两个月以来应该也很委屈吧，蒋丰用关系占人名额是不争的事实，工作室选择沃尔思我们也无权干涉，”她叫她拿枪，教她瞄准，“但手工拟声依旧占拟声市场很大比重，能抓住机会，就不要放弃。”
“嘭！”王晓芳的子弹几乎脱靶，但她好像随之上瘾，一枪一枪往那圆形环靶上打。
宁又声用手捂住耳朵，害怕高频率的声波让她聋掉。
吃饭时，晓芳跟宁又声说了很多事，以前的、现在的。
她说，蒋丰拿开除她为要挟逼自己要么和他上床，要么把名下的项目做完之后冠上他为负责人的名字。
宁又声眉心抽动。
所以结果显而易见。
她不想质问她为什么不反抗，因为这不是她能够轻易决定的事情。
她同情王晓芳，同样有些庆幸她还是被开除了，不然以后的日子会更苦。
成为助眠拟声主播之后，偶尔也会有很多人私信骚扰她，甚至在直播间刷礼物只为让王晓芳模拟一些下流的声音。
一问就说没别的意思，可即时做了这些无谓的“确认”，她的直播间还是会被审核封禁。
钱没拿到，还失了信誉。
她问宁又声：“又声姐，你呢？我看网上之前还传过你的绯闻，应该是假的吧。”
宁又声斩钉截铁：“假的。”
王晓芳叉起一块鸡肉，咀嚼。
她眼眸低垂，愤慨而无奈地说：“又……又声姐，你不是退了企业群聊嘛……张哥他们一直说要去……去起诉……最后好像也无功而返，到现在还在耗着……又声姐，我以为你这样的人，应该也会去打官司的。”
“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何况是一棵蛀了不知多少虫的树。大家选择这条道路，无非是想让正义站在自己这一边，来让我们的一腔热血不那么可笑和可悲。但正义，很多时候并不会为我们带来任何的实质性利益，它只会告诉你，你是个‘好孩子’，但发好人卡是最不负责任的行为了。”
王晓芳这个永远走在既定轨道上的乖孩子似乎并不认同宁又声的话，说：“又声姐，我说一句……可能不是很好听……听的话。你有点太悲观了。”
宁又声满不在意：“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会去追寻一个劳神伤身的结果，而是注重眼下的一切机遇。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王晓芳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点头：“又声姐，我明白了。”
宁又声想：一切现在都是真历史，过去性也会构成当代史，回忆过去，也许就是在找寻自己。但这个回忆，只是为了找寻自己，如果残留了与别人过多的恩恩怨怨，就会让自己永远尘蒙在仇恨里。
所以，她希望魁瑞格在这里释放一场迷雾，用来让执着的人们放下做无用功的打算，因为生命不会回望，只能向前。
也用来，让自己放下对青春时节江聆的那份愧念与莫名的想念。
遗忘是对懦弱者最丰盛的嘉奖。
至于是否只是短暂的和平，她自己也说不准。
巨龙魁瑞格的迷雾可以让人失忆，该引用源自石黑一雄《被掩埋的巨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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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信邮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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