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冬已至。
瘦高的女子站在骷髅山的山巅,面向大海的方向眺望,高马尾被风高高的扬起,英姿飒爽,发饰简单干脆,只用一个有贝壳的发带捆着,碎发随意的散落在脸颊旁。
正是年芳十四的叶英,她除了年龄的增长,个子与从前比也拔高了许多,经历这几年的风吹日晒,皮肤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白皙,脸颊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但并不难看,反到是给她增添了些许的可爱。
她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唔,很好,今日远处没有战船,终于可以下海去远地方耍一耍了!”她转身沿着小路向下跑,坐着严叔制作的登山梯下到了地面。一蹦一跳的穿过居民区,向海边跑去。
“哎呀,英子,今天起的这么早啊,来张婶刚弄好的鸡蛋,吃两个再去玩。”
“我吃过早饭了张婶,就不吃了哈。”她脚步都没停顿,边跑边回头说着。
“哎哎哎,死英子,我刚搭上的衣服!”
她回身迅速一鞠躬,边道歉边退着往前跑,“王叔,对不起!我着急下海去!”
“下海?这段时间总有那巨船给附近出没,英子,这一段你爹不是不让靠近海边吗?”
“吕姨,我看过啦,今天没有那巨船,要是有,我赶紧溜走就是了!”她的声音还在回荡,但人却已经消失在街巷之中。
刚跑到出村口,就看到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村口,像是在等人,她一个急停,差点撞上那人。
“咳咳,严叔,你不是陪我爹去巡航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摸摸鼻子,怯生生的抬眼皮看一眼堵住村口路的严暮志。
“呵,我今日卜卦,卦象十分不佳,我再掐指一算,今日有小猫要去海口捣乱,所以在这里等着抓猫啊。”严暮志勾着唇角,明明一张肃穆的面庞,被他这一抹笑意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卦?严叔你什么时候学会卜卦的?”
“我会的东西你不知道的还多呢,别扯开话题,回去!今天你不能出这个村子。”
“啊!!??”叶英委屈的大喊,“为什么啊!这都多少日子我没下过海了,我都快忘记海水的味道是什么了,严叔~我都勘探过了,今天那个巨船没有出现,我就去海里转两圈,速去速回,咱们可是海盗,不下海算什么海盗啊!!”叶英扒拉着严暮志的衣袖开启疯狂撒娇技能。
严暮志像一堵墙一样牢牢的把在出村口,没有因为叶英的两句话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回去!那巨船我也跟你说过,跟朝廷有关,这不是儿戏,你父亲今日出海跟朝廷谈判,特意交代了让我把你看紧,今天,你别想独自出这个村子。”
“严叔!!!我爹他去跟朝廷谈判??你没跟去吗!?我爹那脑子能一个人去谈判么!不行,我要去找我爹!”叶英慌张了,以自己亲爹那个德行,跟朝廷谈判?跟朝廷求饶还差不多。
“回来,我们可能让他一个人么,你杨叔也跟着呢。我呢,今日专门被指派回来看着你,上次你背着我们悄悄出海,差点就被朝廷的人抓住,你今日,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给村里呆着,哪也不许去,听话。”严暮志大手捏着叶英的领子,任她在手底下挣扎。
突然手下的小鸡仔不动了,安静异常,严暮志这才正色去低头去看。
“小英子?”
豆大的泪滴滴落在地上,一滴一滴跟泉水一样源源不断的滚出。
严暮志叹了口气,摸着叶英的头,“哭什么。”
“呜呜....我就是觉得....你们什么都不让我参与....我也是这岛上的一员,是你们跟我说,我也是海盗的一份子,理应保护骷髅岛,可无论出现什么事情,你们都瞒着我,拦着我,是你们从小告诉我当海盗就要有魄力,海盗就要勇敢,我不是被保护起来的大小姐,我是驰骋这片海域的大海盗,可一发生事情,你们就将我藏起来,让我不听不看不问,这样我还怎么成长,还算什么海盗,还怎么保护骷髅岛!?”
“这...”严暮志被叶英的话问住,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半日无言终究化成一声长叹。
“走吧,跟我来吧。”
原本哭泣的叶英,立即换上一副笑脸,“严叔,我就知道你心疼我。”抱着严暮志的胳膊晃悠。
“小骗子。”
叶英摸摸鼻子,哭是真的哭,委屈是真的委屈,虽然带有一点骗的成分,可说出的那些话,的确是她内心真真实实的想法,不含有一丝一毫欺骗的成分。
严暮志带着叶英坐着一艘小船划向骷髅船的方向。
一上船,看见了熟悉的背影,严叔带着她悄声走入后排。
两方人站在甲板上,就听见他父亲用十分嚣张的语气,冲那个手持长戟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大声喊:“不可能,想都别想!”
叶英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另眼相看,从小听李娘说朝廷有多么多么的厉害,本以为自己父亲那窝里横的脾气,今天一定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居然如此勇猛。
“我们向朝廷,一年上交一回三分之一我们自己种的收成!你们不许打我们!”叶迁特豪气的说。
额....爹啊,还是以为你变得有种了,怎么这个种是向别人交种啊!!!!!
叶英站在后排,忍不住的想捂住自己的脸,怪不得自己老爹让严叔拦住自己,原来不是想保护她,而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亲爹咋谈判的啊!!
“叶大当家,朝廷今日让我过来,不是和谈的,是告诉你,让你赶紧遣散骷髅岛上的村民,一但和你们打起来,岛上那些村民势必要被波及,圣上怕伤及无辜,特地让我来知会一声,朝廷如今要消灭海寇,你们可是我们要消灭的对象,你们向朝廷交粮,是想让百姓认为朝廷和海寇是一伙的么,嗯?”那中年男子淡定的看着叶迁,一字一句的说道。
“遣散?我怎么遣散,骷髅岛就是我们的家,我们遣散了去哪里生活?你说你们要消灭海寇,我全岛的人都是海盗,你难不成要把我们的岛给炸了不成,我们是海盗不错,可我们骷髅岛的海盗既不杀人又不放火的,更不驾船出海劫掠商船,沈将军,你们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们!”叶迁仰着脸,看着面前那身躯高大的沈将军。
“不驾船劫掠商船是不假,但你们会劫掠路过你们骷髅岛商船的货物,不还是劫掠行径,你说我们凭什么打你们。”
一声青年干净清透的声音,从沈将军的身后传出。
一个和叶英一般年纪一般身高的少年,身穿轻甲,腰间挂了一柄长剑,身姿卓越,挺胸走到沈将军身边。
好漂亮的少年。
叶英看到这少年忍不住眼前一亮。
“我们....我们那....我们那怎么能算劫掠呢!我拿他两箱货,还换他们两箱菜呢!而且他要从我们骷髅岛过,交点过路费也没啥吧。”叶迁被这少年说的,讲话有点磕巴,但依旧逞强般扯着嗓门说道。
“你们——”
“寻安,退下。”
“可是父亲——”
“退下!”
少年不情不愿的退到沈将军的身旁,不服气的低着头。
寻安....寻安.....沈将军....沈寻安!
少女的眼睛闪过一抹亮光,兴奋的盯着那低着头的少年。
他是小时候的那个漂亮男娃,沈寻安!!
叶英心中雀跃,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但想到他的身份,眼中忽然又暗淡。
他是朝廷的人,是来剿灭骷髅岛的人,他......
“叶大当家,我说的话你好好回去考虑考虑,毕竟打仗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沈将军说。
叶英身旁的严叔冷笑了一声,“沈将军,我看还是你们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最近朝廷为了剿灭海寇废了不少力气吧,我记得前些日子,你们攻打南家海贼可牺牲了不少人,战船都沉了两艘,我们骷髅岛虽说不主动攻击,可我们的实力可不比南家海贼弱,据我了解,那北边的贼寇貌似又蠢蠢欲动了,朝廷如果硬要让骷髅岛成为死对头,这两边都开战怕是吃不消吧。”
叶迁听见严暮志的声音,回头一瞧,原本有点垮的脸听见他说的话,又重现了神气的光彩,结果往旁边一看,自己的宝贝女儿出现在这甲板上,她正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哎呦!我的乖,你怎么过来了,老严我不是让你看好她么,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爹,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是您女儿,骷髅岛将来的大当家,我难道不应该过来么。”叶英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这...这...”
“沈将军,您说呢?是有一个人畜无害,还给朝廷上供的友人好呢?还是有一个全岛皆兵跟朝廷势不两立的海盗好呢?要不您再回去好好想想?”严暮志冷眼看着对面站的挺拔的将军。
“呵,你不用激我,我行军打仗多年,这招对我没用。”
“不是激,只是把事实情况跟您说明白一点罢了,我走南闯北多年,听过沈将军的名声,知道您不是一个残暴之人,我们大当家讲的那些也都属事实,骷髅岛上的所有海盗皆非贼寇,也不做杀人放火的勾当,我相信您也一定不会滥杀无辜,所以希望您能多多考虑,向圣上汇报汇报,骷髅岛所有人都不希望与朝廷成为敌人。”
沈将军垂眸,双方皆沉默不语,气氛凝重。
咕噜噜...
一声肚子叫打破了这片凝重。
叶英红着脸,捂着肚子,说了句:“不好意思,早饭没吃饱。”
嗤的一声嘲笑,沈寻安,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海贼就是海贼,举止果真是粗鲁的。”
虽是声音小,但依旧被叶英听见了,她一瞪眼,“海贼怎么了?!你肚子饿的时候不叫啊!”
叶英生气了,怎么小时候乖巧可爱的男娃,长大变成了这样!长得再好看有什么有用,真讨厌!
“寻安,为父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道歉。”
“父亲!你让我给海贼道歉?!”沈寻安不可以思议的瞪大双眼。
“道歉!”
“对不起!”
沈寻安扯着嗓子大声喊了一句,就沉着个脸背过身去。
“是我教子无方,叶大当家,今天就这样吧,我回去跟圣上禀明情况。”
叶英站在骷髅船的船头,看着朝廷的战船驶向远方,船尾走来一少年身影持剑面朝她的方向。
沈寻安....
这是叶英第二次见到沈寻安,这时的沈寻安已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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