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一队身着统一黑色制服,神情冷肃,装备精良的保镖,迅速在周围警戒。紧接着,一个肥胖的身影在保镖的搀扶下,略显笨拙地钻出了机舱。
五十岁上下,身躯庞大,裹着一身剪裁考究,价格不菲的高定深灰色西装,勒紧的腰带几乎要被圆滚的肚腩崩开。稀疏的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紧贴着头皮。
一张肥腻的脸上,眼皮如同沉重的幕布耷拉着,看人时习惯性地微微眯起,带着一种评估货物价值的冷酷和贪婪。粗短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点燃的雪茄,袅袅青烟在咸腥的海风中扭曲飘散。
苏振业!苏甜的大伯,苏家实权派人物,亲手将她发配至此的元凶!
他一下飞机,就嫌恶地皱了皱鼻子。用手帕掩住口鼻,似乎对这荒岛原始的气息极为不满。他那双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扫视着周围灰黑破败的景象,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居高临下的嘲讽弧度。仿佛在说看吧,这就是反抗家族的下场。
黑鹰早已带着人等候在一旁,恭敬地汇报着什么。苏振业一边听,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着头,雪茄的烟雾模糊了他眼中算计的精光。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时扫向雨林的方向,显然已经知道了苏甜和那座神奇小屋的存在。
“带路。”苏振业的声音带着长期发号施令的沙哑和不容置疑,对着黑鹰抬了抬下巴。他抬脚,锃亮的意大利手工鳄鱼皮鞋踩上了灰黑色的粗砂地面。
保镖们立刻在前方开路,苏振业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如同巡视领地的国王,迈着自以为沉稳的步伐,朝着山壁水源的方向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看看那个胆敢在流放地搞出动静的侄女,究竟在玩什么把戏!顺便,敲打敲打,让她认清现实,乖乖做回那个听话的联姻棋子。
通往山壁水源的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刚下过暴雨不久。雨林边缘地带,植被茂密,地面更是湿滑泥泞。
保镖们穿着厚底作战靴,尚能艰难前行。而苏振业那双价值不菲,鞋底光滑的鳄鱼皮鞋。在这种原始地貌下,就成了灾难!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粘腻的声响。
苏振业一脚踏进了一处被茂密蕨类植物遮掩,表面覆盖着落叶,实则下面是松软泥沼的陷阱!
锃亮的鳄鱼皮鞋瞬间被散发着腐殖质气息的,黑乎乎,粘稠冰冷的泥浆吞没!一直没过了脚踝!昂贵的西装裤腿也溅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浆!
“啊!”苏振业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个趔趄,狼狈地向前扑倒!要不是旁边的保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肥胖的身躯,这位养尊处优的苏家实权人物,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混账!”苏振业又惊又怒,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泥,完全报废的皮鞋和裤腿,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苏振业何曾如此狼狈过!尤其是在这个他视为失败品的侄女的地盘上!
保镖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黑鹰面无表情地指挥人上前,试图帮苏振业把脚从泥沼里拔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一丝恰到好处惊讶的女声,从前方响起。
“大伯?您怎么来了?”
“哎呀!小心脚下!这路不好走呢!”
苏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前方不远处的小径上。她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多处破损的米白色连衣裙。赤着脚,脚踝上还沾着新翻泥土的痕迹。海藻般的微卷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张瓷白娇美的脸。
她站在那儿,身姿纤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仿佛自带柔光。她的脸上带着属于花瓶苏甜的,毫无攻击性,甚至有点无辜的惊讶表情。眼神清澈地看着苏振业陷入泥沼的狼狈样子。
但这清澈眼神的深处,却藏着一丝冰冷,如同黑曜石斧刃般锐利的嘲讽和快意!
苏振业被苏甜这声关心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猛地抬头,对上苏甜那双看似无辜的杏眼,肥胖的脸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过去的怯懦和顺从?这分明是,在看他的笑话!
“你。”苏振业指着苏甜,气得说不出话,雪茄都掉在了泥地里。
“大伯快出来吧,这泥沼里可能有水蛭呢。”苏甜仿佛没看到他的愤怒,语气依旧轻柔,甚至带着点关切。她侧了侧身,让开道路。“我的小屋就在前面不远,大伯要不。先去我那儿清理一下?”
她故意加重了“我的小屋”几个字,如同在苏振业冒火的脸上又浇了一勺滚油!
苏振业被保镖七手八脚地从泥沼里拔了出来,昂贵的鳄鱼皮鞋和裤腿一片狼藉,散发着难闻的泥腥味。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苏甜,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但苏甜的话提醒了他。小屋!那个让黑鹰都震惊不已的神迹!
他强压下滔天的怒火和屈辱,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带路!”他倒要看看,这个被他丢到荒岛的花瓶,能弄出什么花样!他要亲眼看看,然后亲手碾碎她这点可怜的希望!
在苏甜体贴的引领下(她特意选了一条相对干燥,但需要绕一点远的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壁水源处的空地。
当那座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玉光,结构精巧,与周围环境形成天壤之别的微型生态小屋映入眼帘时,苏振业脸上刻意维持的冰冷和愤怒瞬间凝固了!
他耷拉的眼皮猛地抬起,那双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错愕,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强烈的嫉妒!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是用岛上破烂能搭出来的东西!那温润如玉的墙体是什么材料?那坚固精巧的结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黑鹰之前的汇报他并未全信,只以为是手下夸大其词。此刻亲眼所见,才知震撼远超想象!这座小屋,不仅是个庇护所,更像是一个无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流放废人的计划上!
苏甜将苏振业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不安,如同献宝般轻轻推开小屋的门。
一股温暖,干燥,带着清新草木气息的暖风瞬间流淌出来,扑在苏振业满是汗水和泥污的肥腻脸上!那舒适的体感,与外界湿热粘稠的空气形成了地狱与天堂般的对比!
小屋内部整洁明亮,玉质墙壁散发着柔和的光和微暖的温度,地面干净清爽。那只受伤的玳瑁待过的角落,只有一块干燥的火山岩,再无其他痕迹。
苏振业僵硬地站在门口,肥胖的身躯堵住了大半的光线。他感受着屋内那不可思议的舒适环境,看着苏甜赤脚踩在微温的地板上,那姿态仿佛在自家客厅般自然。一股强烈,被冒犯的嫉妒和一种失控的危机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
这地方。这技术。如果掌握在家族手里。
“大伯,地方简陋,您别嫌弃。”苏甜的声音轻柔地响起,带着一丝属于花瓶的谦卑,却又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苏振业最后的伪装。
“岛上资源匮乏,也只能勉强弄成这样了。不过,这里晚上睡觉倒是挺舒服的,不潮不冷,也没有蚊虫。”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像在苏振业流血的伤口上撒盐!资源匮乏?勉强弄成这样?这简直是对苏家财富和能力的最大嘲讽!
苏振业肥腻的脸颊狠狠抽动了几下,脸色由青转黑。他猛地吸了一口雪茄,浓烈的烟雾也无法掩盖他眼中翻腾的怒火和算计。他死死地盯着苏甜,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废物,而是在看一个潜在,危险,需要立刻扼杀的变数!
他不再看那座让他嫉妒又心惊的小屋,肥胖的身躯猛地一转身。带着一身泥泞和低气压,朝着来路大步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刺骨,如同宣判的命令,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黑鹰!给我看紧了!”
“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还有。”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淬毒的阴狠。“断掉岛上所有可能的物资渠道!我倒要看看,她能靠这点[神迹],撑多久!”
黑鹰眼神一凛,沉声应道。“是!”
苏甜站在小屋门口,看着苏振业肥胖而狼狈的背影消失在雨林小径尽头,看着他锃亮的皮鞋(现在裹满泥浆)在泥地上留下的深深脚印。
她脸上的花瓶式微笑缓缓收敛,清澈的杏眼中,冰冷的锋芒如同出鞘的利刃,在暖融的夕阳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
断掉物资渠道?经济封锁?
大伯,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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