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通过外围验证后，发出了欢迎的讯息：“主人，欢迎您地归来。”飞船突破稀薄的气层，在临近傍晚的时分，降落在这个荒凉星球之上。
这让海蒂想起了类似于大片花岗岩组成的岩石聚落，李伯恩家产业的所在地勉强能算是一片绿洲，在满是灰色的星球表面上显得十分突出。
“‘长阶’并不合适于人类生存，因此在父亲开发这颗行星后，被分配给了我的家族，这里只用来承担部分的武器和能量炸弹的包装和储存，等一下下飞船之前需要先带好适合的氧气面罩。”李伯恩驾驶着飞船停靠，地面扬起尘土来。
“这里离行星并不是很远，你常来吗？海蒂问道。
“并不，最近来得多。全自动的机器人产业线并不需要人工，我已经雇佣了技师定时来检修。”李伯恩打开飞船底仓，拉着海蒂往下。
入目皆是荒凉，船港距离产业基地仍然有一定距离，但是这里离长阶更近，海蒂甚至能看清长阶上的台阶模样。地面上顽强地生长着几株海蒂没见过的植物，二人在原地站了会，感受到在昼夜交际之时产生的星际风，将他们身上的衣物轻轻拂动。
在星系的正中央，这种轻微浮动仿佛情人的爱抚，让海蒂感觉到一丝舒适之感，他的心怦怦直跳，仿佛有什么真相要被发现。
海蒂率先走上前去，李伯恩沉默跟上，二人头上都带着轻便型的氧气面罩，如同薄膜的整片式防护服覆盖了整个身体。
“长阶最初被认为是文明陨落之后的遗迹，一开始，行星上的人都很好奇，他们组团来打卡这里，甚至带来了许多收入，但是这阵风波之持续了不到半年，”海蒂的手环同程传递了消息：“他们经常攀登上这座长阶，或者用飞行器将自己直达最高处。后来长阶被第四星系划为未知文物，便再没有人来了。”
“他们有什么发现吗？”海蒂有种预感，今夜的梦境里，那些一直困扰他的东西一定还会再来找他。
“只发现了长阶可能是祭祀场所，有人根据这里的零碎文字，判断原本的文明认为，完成仪式者登上这座长阶便可以成神。”李伯恩摇摇头：“这就是为什么我疑惑你会想来这里。”
“因为我最近做梦经常梦到这里，或许是在星系介绍时被我记住了，”海蒂点点头。
二人已经走到了长阶最低处，这栋建筑经历了漫长的时间雕刻，它的主体已经被风磨出了许多印记，原本整齐划一的石料坑坑洼洼的，台阶两边的位置，每隔八个台阶就有两个类似于火盆的建筑模样。
整栋建筑是由上千道长条状石片组成的，它们被紧凑地排列在一起，在文明消散后孤独地矗立在这里，等待着被其他文明发现并结构。没有人知道它们等待了多久。
“它们有多少？”海蒂用手抚摸上底座的位置，那一瞬间，远处未知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和他共振了，他的脑海里凭空多出一道意识来，是类似于‘惊讶’地互相发现的情感。
如同在密林里彼此发现的两个猎人，他们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并盯着双方手中的枪。
“1024道。要爬上去试试看吗？”李伯恩问道。
“应该不用，我见到它之后心里就踏实了很多。”海蒂摇头。
“那我们先去产业基地里面。现在应该补充体力了，并且‘长阶’上的夜晚会非常冷，没有建筑里的暖气是不行的。”
二人又赶在夜晚降临之前向基地进发，海蒂甚至感觉到，在防护服的加持下，迅速下降的温度还是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刺激，这让他又想起自己在遥远地方的悲惨生活。
仅仅过了数月，那些苦痛的记忆就显得并不那么真实了，海蒂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暖气，他已经褪去了防护服，坐在张工整的行军凳上。
整间卧室都充满了许久没有人来的感觉，虽然助手会定期打扫，但是显得毫无生气。
李伯恩已经热了两个罐头，他加入罐装水，看着面前的火锅发出咕噜噜的气泡声，二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李伯恩递给海蒂套餐具，二人待热气散后开始吃饭，海蒂吃了块烧肉配土豆，脂肪包着淀粉入口的瞬间，海蒂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要融化了。
“今夜我们只能挤一挤了，这里房间并不多，而且你并不熟悉，我担心你有需求但是找不到我，”话闸子随着热气一同被打开，海蒂看着鼻尖上有些汗的李伯恩，忽然道：“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感觉在这里生活也不错，每天种种植物也很好啊？”
“这比较符合你的生活……”李伯恩沉思了会，道：“我并不想在留在这里，至少现在不想，因为些比较痛苦的东西。而远方虽然是未知的，但是它也至少是未知的。”
“你还会回来吗？”海蒂问。
“可能会也不会。星际佣兵的命运通常都不属于自己，他们也许在某次行动时就会丧命，抑或是断手断脚的更好结局。如果我运气够好的话，会的，因为这里还有些事务未了。”李伯恩淡淡道，仿佛是在谈论他人的事情，热气氤氲，海蒂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海蒂内心有些难过，但是他并不想去劝说李伯恩，只因为每人都会有自己的命，他自然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是接踵而来的别离仍然让人内心难过。
“好了，稍微收拾一下准备休息吧，明天你想在这里看日出吗？长阶上因为没有太多建筑，整个全景都能看到，”李伯恩起身，居高临下道。
“好。”海蒂点点头。
入夜，整个基地的产业线都处于待机状态，流水线缓慢地行进，保持着机器运转，按照固定频率发出轻微的‘嘀’声。
李伯恩穿着身长睡衣，海蒂从没见过他的这幅打扮，因此一直盯着他，直到李伯恩轻轻挑眉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不是，就是没看过你现在的样子，”海蒂笑着摇头，李伯恩便走过来，爬到床的另一边，他拍拍海蒂的头，像是个邻家大哥哥。
二人靠在床上刷着星际资讯，李伯恩在看佣兵实况，海蒂则是矿石能量详解。
“睡？”李伯恩问道。
“睡。”海蒂有些奇怪的躺到床上。
外面是呼呼的寒风，刮在基地的外立面发出轻微的哨声，海蒂感觉到身边有另外一个呼吸，一时间不太适应，他调整了下呼吸，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更加绵长起来，逐渐有些迷糊。
整颗卫星在这个时刻仿佛拥有了呼吸，伴随着海蒂的呼吸节奏一同，在长阶的最高处散发出迷人的光来，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你来了。”海蒂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荒原上，远处则是长阶，他穿着单衣，但是并不觉得冷，仿佛自己完全不受寒风影响。
远处是一道黑色身影，这是海蒂第一次见到他的全貌，但是他身上的熟悉波动让海蒂辨认出来，这就是一直在呼唤他的生物。
也许称呼为‘它’更合适。
那道黑影晃动了下，他是由数块黑色的未知质地岩石组成的一道柱体，其上有六颗近深蓝色的宝珠堆成排列在上半部分。
“外来者……”海蒂感觉到断续的讯息出现了，这让他感到震惊的同时，也为这个奇特生物的交流方式所好奇，“察觉到你的精神，你和这些人类并不一样。”
“你是什么？”海蒂直接道。
“这片地方的原住民的造物。但是他们消失了。”石头道。
“他们去了哪里？”
“离开了这里，他们预感这里会成为破落之地。”
海蒂沉默了会，他打不准这石头的话可不可信，他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你为什么要召唤我？”
“因为指令，指令要清除所有的邪恶造物，邪恶造物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
“你能再解释清楚些吗？”海蒂疑惑道。
“主人的指令，是清除所有邪恶造物。我最初以为你是主人，但是你不是。你愿意清除邪恶造物吗？”
“他们是什么？”海蒂感觉到石头的精神波动猛烈起来。
“他们是肮脏的、恶劣的、不该存在整个宇宙的东西！”这段话甚至是带着语气的，海蒂想了想，认为这个石头的主人留下了这段话，石头又道：“邪恶造物没有精神力。”
“为什么选我？你刚才说的，我和人类不一样，是因为我的精神？”
“是。”
“那这会带来什么用处吗？我是说，我的精神能够做什么，我感觉和他们没什么区别。”海蒂更疑惑了。
没有回答。
“喂，你还在吗？”海蒂许久没收到回应，他感觉到身上逐渐开始发冷了，寒风再次发挥了它的作用。
“海蒂！”忽然有人道，海蒂一瞬间从无边荒原中惊喜，看见了李伯恩担心的表情：“你没事吧？”
“没……几点了？”海蒂感觉到自己背上满是汗水，他想了想，迟疑着要不要将梦境里的话告诉李伯恩。
“上午八点。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你做噩梦了？”李伯恩递过来杯温水，这让海蒂感觉好多了。
“嗯，梦到我在荒原里一个人，被冷风吹醒了。”海蒂打了个寒颤，笑了起来。
李伯恩不知道想起什么，摸摸他的头。
二人用过早餐便将返航，飞船突破卫星的微薄气层，海蒂回身看了眼，心道：所以我和他们的区别到底是什么？石头一直在说的邪恶造物又是什么？
不行，下次石头来了肯定要好好问问他。海蒂下定决心道。
飞船很快靠近了行星，海蒂颇有些热烈盈眶的感觉，这个他仅仅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却更有家的感觉，相较于他生活了数年的小行星，他还是更喜欢这里。
例行的检查助手飞行过来，海蒂放松地看着咨询，听到对接方道：“请所有舱上人员接受身份检查。”
“怎么回事？”海蒂疑惑了，这和之前的程序不太一样。
“可能是有事情发生，联邦启动了海关警戒……”李伯恩的目光沉了下来，他带着海蒂走到飞船的指定位置，做了整套的瞳孔、血液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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