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惊鸥世界的雨,一直没有停过,章善雪和孔姨是他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太阳。
这也是为什么章善雪失踪以后,即便面对如此恐怖的情况,他依旧没有放弃寻找。
“惊鸥啊,我不信命,不信小雪会把我杀死。”浑身是伤的女人躺在床上,她的身体状况应该已经弥留了,大睁着的眼睛却神采奕奕,她念念叨叨,“我知道,小雪要回来了,小雪要,回来了——”
章善雪丢了三年,孔姨就念叨这话念了三年,孟惊鸥从未当真,直到今天,他接到了孔姨打来的电话。
“惊鸥,干什么呢?”是孔姨温柔的声音。
孟惊鸥吓一跳:“孔姨,怎么了?”他刚从医院回来不到一个小时呢,回来的时候孔姨还死气沉沉的,怎么这会儿打电话的语气那么开心。
孔姨说:“哎呀,你快来医院。”
孟惊鸥:“啊?”
孔姨无比幸福,无比快乐的说:“我们小雪呀,可算是回来了~!”
孟惊鸥以为孔姨又出现幻觉了,可是他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柔软的女声,她说:“孟惊鸥,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孟惊鸥:“……”
女声继续说:“谢谢你照顾我妈妈那么久,快过来,我请你吃饭。”
孟惊鸥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就像一根棍子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狠狠的来了一下,眼前甚至开始眩晕,他很努力才没有晕过去:“章善雪,你回来了?”
章善雪说:“对呀,你们不是一直想我回来吗?我回来啦。”
电话挂断。
孟惊鸥抓起钥匙就往外跑,跑之前给赵万吉发了个信息,说章善雪回来了,就在医院,自己马上过去一趟。
时间那么快,又那么慢,孟惊鸥到达医院时,满头都是汗水。
把司机吓了一跳,说小伙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孟惊鸥扯出一个像哭的笑脸:“没有不舒服。”
“我妹妹回来了。”
如果那真是我妹妹。
下车,踉跄着往医院跑,雨点砸在脸上,本该冷冰冰,却让孟惊鸥觉得烫,仿佛落在脸上的不是雨水,而是油点。
他冲进医院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挂着一轮明亮的月亮。
似乎很久没有注意过天空什么样了,孟惊鸥恍惚的想,这个月亮怎么看起来像在动呢。
**
姜浮赶到医院的时候,孔姨的床位已经空了。
她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问值班护士,说这个床位的病人呢,怎么不见了。
护士诧异道:“她女儿刚把人带走。”
听到这句话,姜浮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很努力很努力的才挤出一句话:“女儿?章善雪?”
“不知道名字。”护士说,“就一挺漂亮的姑娘,穿着条铁线莲花纹的白裙子。”她见姜浮表情不对,有点不安,“怎么了?”
姜浮说:“就她们两个?”
护士:“她们说楼下有人在等他们……”
姜浮勉强道谢,转身下楼。
“你没事吧?”白飞光跟在她的身边,她的脸色太过难看,简直惨白如纸。
电梯里,姜浮怔怔出神。
白飞光:“怎么了,章善雪回来的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吗?”(????这段前面写过了哦)
姜浮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有人回来过吗?”
白飞光:“记得。”
姜浮笑了笑,有点自嘲的味道,她低头,长长的发丝垂落,面纱似的遮住她的眼,她说:“是,他家里本来就只剩下他奶奶,他回来的第二周……”
“我知道,他奶奶没了。”那个被糖葫芦划破喉咙的恐怖故事,给人的印象过于深刻,白飞光不可能忘记。
他重复着姜浮曾经告诉他的那些字眼:“他见证了这一切,人也疯了。”
姜浮惨笑:“骗你的。”
白飞光:“什么?”
姜浮:“他没疯,死了。”
白飞光:“……”
姜浮:”说自己有翅膀,能飞到天上去,求月亮让奶奶回来。”她干涩的说,“我看了那段录像……包括他从阳台上翻下去。”
十八楼,没人能活着从这个高度下来。
白飞光听着这些句句扎心的字眼,表现得比姜浮想象中平静,他说:“嗯,我知道了。”
姜浮:”孔姨也知道,但这影响不了你,也影响不了她。“
姜浮迈步离开,她说,“你没放弃,孔姨也没法放弃。我们都——”
好像对于他们来说,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回丢失的亲人,居然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姜浮掏出手机,继续给孟惊鸥打电话,依旧打不通,就在她焦急无比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一看,名字上正是她要找的孟惊鸥。
姜浮赶紧接起:“喂,孟惊鸥?你在哪儿呢?孔姨呢?”
孟惊鸥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仿佛在一个极为空旷的地方,他以一种极为绝望的语气说:“姜浮,孔姨,孔姨……”
姜浮说:“什么?”
孟惊鸥说:“孔姨从月亮上,掉下来了。”
如梦呓一般的话,姜浮说:“什么月亮上掉下来了?”她抬头看天,今天下雨,哪里来的月亮。
电话那头,孟惊鸥绝望的哭嚎让姜浮浑身发凉,他说:“回家,回家,我们都回家了。”
还未等她问出个结果,电话挂断。
姜浮心急如焚,她突然想起什么,冲向路边,招下一辆出租,着急的说出一个地址:“师傅,去平安巷,麻烦您快点,有急事。”
白飞光坐在姜浮旁边,被她的举动弄的一头雾水:“怎么了,姜浮,平安巷是哪儿?”
姜浮说:“是孔姨原来住的地方。”
“不,不是住的地方。”
“是她唯一的家。”
白飞光:“……”
十几分钟的车程,却格外漫长,车还未停稳,姜浮已经冲出去。
白飞光拔足狂奔,他之前就知道姜浮身手不错,今日彻底见识。几乎是一个眨眼,姜浮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光线昏暗的小巷曲曲折折,好似迷宫,白飞光只能勉强跟上姜浮,姜浮跑进一条小巷,到头居然是条死路。
白飞光正想着是不是姜浮认错了路,就看见她两只手往小巷两边一撑,脚下顺势蹬在墙壁上,轻轻松松的翻过了近两米高的围墙。
白飞光:“……”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无法,只能跟上。
追一阵风很有难度,幸而白飞光这辈子做得最久的事,是找人,所以寻找风一般的姜浮,不在话下。
终于,他拐过一个拐角,终于看到了停下脚步的她。
姜浮喘着粗气,仰头看着楼上。
白飞光松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姜浮,到了?”
姜浮点点头,她指了指楼上:“那里,他们之前住的地方。”
白飞光看过去,这小区年龄比较大,一共八层,第五层明显和其他楼层的不一样,漆黑的墙壁显示出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那层楼黑漆漆,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姜浮拨通孟惊鸥的电话。
无人接听,姜浮深吸一口气,扭头对着白飞光道:“我要上去看看——”
话音未落,正欲应好的白飞光突然脸色大变,姜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住手臂,往后一拉。
“砰。”的一声巨响,有重物坠落在了她的眼前。
躯体四分五裂,红色的液体飞溅上了姜浮的脸颊,她呆呆的看着坠落在眼前的人,似乎是幻觉,她甚至听到了一声裹挟在风里的“小浮”。
姜浮没有喊叫,人在极度的惊恐里,是完全叫不出来的,她的胸膛剧烈起伏,感到心脏的部位剧烈的疼痛着。
“姜浮。”白飞光伸手遮住了姜浮的眼睛,他颤声道,“别看了。”
这巨大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人群,有人尖叫,有人报警,姜浮站在人群后面,眼睛被白飞光的手死死捂着。他的手掌冰冷干燥,像深冬里堆积的雪。
白飞光看着沉默不语,呆呆立在那儿的姜浮,想说些安慰的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都觉得无力。
当掌心传来湿润的感觉,白飞光怀疑姜浮在哭,但又似乎只是白飞光的错觉
白飞光看了眼面前摔下来的人,他也猜出了是谁,结局并没有改变,似乎无论他们有多努力,也只会被无尽的深渊吸进去,直到粉身碎骨。
过了片刻,姜浮重新活了过来,她轻轻拿开白飞光的手。
“不用。”白飞光说,“你……还好吗?”
姜浮语调倦怠:“凑合。”她拿起手机,再次拨通孟惊鸥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被人接通,但没有声音,电话那头只有死寂。
“孟惊鸥,你在哪儿呢?”姜浮说,“你没事吧?”
“孔姨死了。”孟惊鸥终于开口了,语调虚弱的像个垂死之人。
“我知道。”姜浮说,“跳楼了,就在我面前跳的。”她顿了顿,“小雪呢?”
孟惊鸥说:“小雪走了。”
姜浮:“走了?”
“飞走了。”孟惊鸥像个疯子,又哭又笑,“轻飘飘的,像一只风筝,被风带到月亮上去了——”
姜浮:“……”
感冒了,咳了一周了还没好转,咳的晚上觉都睡不着[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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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飞往月亮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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