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卫生间里只有周杳一个人。
果不其然，周杳打开手机便看见林蓝甩来了一个位置。
同时，收到林蓝发来消息说，【目标定位还在移动，方向应该是去往东城区。】
周杳回了个好字便收起手机，抬头对上洗手间的镜子。
头顶冷白的光至上而下，映照出少女柔和的脸，透过镜子，她在瞳仁里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她低眸看了看手上那三张电影票。
“……”
没多久，周杳从洗手间出去，脸上神情若无其事。
不远处裴矜和尹一，一大一小，站在电影院等她。
周杳看是看过电影，不过以前都是在帕克的时候一个人在教堂看的。
十八年来，也从没有和别人一起看过电影。
连周以司也没有过。
那人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周杳，已经抬眸看过来了，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泛着淬光。
电影还有五分钟开场，不远处开始排队验票进场了。
周杳走过去。
检票的小哥先是看了眼周杳，讶异于少女的颜值的同时和自己的同事使眼色，同事撞了下小哥手肘，压低了声音，“别想了。”
小哥看过去，发现她身后还有一个年轻好看的男人。
那男人气质矜冷，目不侧视，跟这个场合格格不入。
检过票后，往里直走右转弯第二个厅就是周杳电影票上的播放厅。
周杳买票时没注意，售票人员推荐她买最后一排，她就买到了最后一排。
踏进影院时，里头黑灯瞎火，她前面的小姑娘走的时候紧紧拽住了一个男孩，那男孩生怕她一个踉跄摔了，也紧紧回握。
周杳被尹一牵着走在前面，而裴矜抄着兜走在他们后面。
那一刹那，给了周杳一种和这两人挺熟的错觉，实际上一点也不熟。
……
裴矜在军校时接受过夜视训练，这点漆黑程度对他来说没影响，反观周杳，步伐冷静，跟寻常女生太不一样。
尹一第一次来，已经兴冲冲地进去坐到了最右边，周杳一怔，只能坐中间，裴矜坐她左边。
电影院排与排之间位置算不上窄，可也算不上宽，男人的长腿无处施展，他似乎察觉到周杳的目光，侧过眸来看一眼。
周杳在他看过来的前一秒，迅速把视线转移到前面的屏幕去。
她右边的尹一小朋友两眼放着光，圆碌碌的眼睛盯着屏幕看。
周杳觉得有些好笑。
她向来不喜欢小孩，事多，裴矜看起来也不是喜欢小孩的人，可是这小朋友好像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
独有的童真和稚气，有一种治愈功能。
影院的灯光彻底暗下去，影片开始播放了。
前方大屏幕上跳出影片名——一只猪的呼吸。
斜下方有一行字——12岁以下儿童观看最为适宜。
旁边的尹一从片头就开始看得津津有味。
周杳感觉到裴矜身体一怔，他看过来，周杳也看过去。
这个时候，周杳才注意到，偌大的场子里，来看这一场的都是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几乎都是带着小朋友来看动画片的。
周杳怎么也没想到林蓝推荐的电影是动画片……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到裴矜身上。
四目相对。
半晌，裴矜怀疑的眸光注视着她，“这就是你要看的电影。”
因为在院线里，裴矜声线略微压低了些，他的声音本来就清哑好听，这么一压低，就像羽毛撩在周杳的耳廓边，痒痒的。
只见少女若无其事地点头，“挺……好看的。”
她面上保持冷静，甚至扯出一抹笑，“怎么了吗。”
男人扯了扯嘴角，视线落到别处，黑夜中声音缓缓悬落，“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开。”
周杳一怔，猜测他说的是救裴尹一的事。
少女也不恼，莞尔一笑，“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多少钱都可以，你开个数。”男人的声音在夜里很平淡，没什么情绪。
周杳抿了抿唇，一只手探了过去。
微弱灯光下，少女手指纤细莹白，她胆子极大地不知道要往哪里伸，被裴矜一把抓住手腕，冷声道，“你在干什么？”
周杳猜中了，裴矜这个人最讨厌那些带着谄媚刻意靠近他的人。
很多年前那个学术会后台，周杳亲眼看见一个英国籍的女人假意摔在他身上去撩他，少年白衬黑裤，纽扣一丝不苟地扣着，眸子里情绪分明，却一闪而逝的厌恶，直接往旁边一侧身，那女生直接倒在了堆叠起来的酒器上，装着红酒的器皿稀里哗啦碎了一地，那女人的红裙上也沾得狼狈极了。
总被这人怀疑，按照这人的智商，自己迟早得露出马脚。
唯有让他厌恶自己。
一片黑暗中，周杳面上依然挂着吟吟笑意，她无视裴矜眼里逐渐覆上的戾气，继续撩拨，“给个电话吧，裴少。”
轻浮的语言，加以裴少二字，足够让裴矜恼了。
周杳勾唇，看着他。
让周杳没想到的是，下一秒，裴矜眼睛里的厌恶与戾气一挥而散，他勾唇，缓缓开口道，“就这？”
她怔了怔。
周杳的手腕被他粗粒干燥的手掌攥着，正面相迎，男女力量悬殊，她反应过来试着挣了下，没挣动。
紧接着，便听见他下一句，“演技不错。”
周杳：“……”
迎上他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周杳索性也不挣开了，手腕轻轻转了个向，掌心向上，硬着头皮接着演，她笑着说，“什么意思，裴队刚刚说什么条件都可以。”
裴矜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叫什么名字。”
周杳目光疑惑地看着他，那表情是似乎不懂他什么意思。
“我叫周杳。”
裴矜身子往前倾，靠近了她。
那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姿势，让周杳心里一个咯噔。
“开学那天你在哪？”
他第一次靠得这么近，热气喷洒，让周杳觉得心里燥燥的。
但在外国无数次深入敌营，参与那么多案件的周杳心理素质也不是盖的。
她扬起脸，目光澄明地对着裴矜，口吻悠然，“你关心我？”
让周杳意外的是，裴矜没否认，反倒是接着她的话“恩”了声。
这倒让周杳不得不回答了。
“和同学在舞会上。”
他突然松开她的手，把她左肩往后一摁，摁在椅背上。
她那天去校医室只说手受伤了，并没说是肩膀韧带拉伤，这人不信，现在在试探她。
周杳旧伤好得差不多了，但仍有点感觉，她忍住那点异样，对他笑了一下。
少女不笑时神情会有几分清冷感，但笑起来犹如这个季节绽放的樱花，很浅的梨涡不太明显，但很晃眼好看。
裴矜盯着她的脸许久，仿佛要将她看穿，半晌才笑了下，松开她。
他手伸过去，挑眉，“手机。”
周杳一怔，笑意浅了些，“什么？”
“不是要电话号码？”他勾唇，轻而易举就戳中了她的心思，“你慌什么，我又不会查你手机。”
在他的注视下，周杳知道自己任何细微的反应都会被怀疑，她没犹豫，直接把手机递过去。
他修长，骨骼漂亮的手指在她的通讯录加了串电话号码，随即还给她，勾唇，“有事给我打电话。”
周杳没去思量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只是应了声“谢谢”。
就在此时，周杳的手机振了振，她收回目光，手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林蓝的消息。
身边的人坐得近，周杳没点开消息看。
没多久，裴矜的手机好像也在震动。
他抽出手机，垂眸看一眼，摁了接通键，把手机贴在耳边。
没多久，裴矜挂了电话，起身，应该是有什么事，居高临下，“我送你回去。”
周杳委婉拒绝，“我电影还没看完。”
那模样，那神情，仿佛她真的就是来看这幼稚园电影的。
——五分钟后。
裴矜带着尹一出了商业楼，楼下停车场有两辆车，尹一被塞进了一辆黑色宾利送回裴家，裴矜走向了另外一辆停在边上的吉普牧马人。
余剩从副驾驶下来，为这人让位，恭顺叫了声少爷。
裴矜点头，钻进车子前身子一顿，他眸光微眯，吩咐余剩，“你去11楼电影院等着，盯着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白衣黑裤马丁靴的女生，她提前离场了你就跟上，然后马上打电话告诉我。”
余剩应了声好的，“那啥，少爷，这样打扮的女生好像挺多，属下怕盯错了。”
裴矜淡声说，“带着鸭舌帽，长得好看的。”
“还有。”裴矜叮嘱说，“跟小心了。”
那女孩挺聪明的，后半句裴矜没说。
看着帅气的牧马人扬长而去，助理余剩留在原地咋舌。
这不怪余剩震惊。
他从没从自家少爷口中听过哪个女生“长得好看”这样的评价，他一度以为只对案件有兴趣的二少爷不喜欢女的了。
哪个女的在他眼中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一个鼻子，裴二少爷觉得没区别的。
余剩感动落泪，觉得要是裴夫人知道了这事一定会喜极而泣的。
天知道余剩听说裴夫人上个月已经放弃给裴矜介绍女孩，甚至绝望得已经开始物色交好的世家里有没有取向是男人的小公子了。
裴夫人都已经对儿媳妇这事绝望了，任命地叹了口气，接受了男儿媳，说男也好，女也好，钟意就好。
-
本来今晚是不用裴矜过去的。
结果祁遇给蒋伟明来电话说，他跟着的秦姝的私家车开往的方向居然也是西城区。
秦姝和萧兰的目的地隐隐约约好像是一致的。
这也太巧了。
蒋伟明也不是吃闲饭的，他觉得不对劲，马上就给裴矜打电话了。
今晚月亮隐没在厚厚的云层里，给人一种风雨愈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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