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分秒不差。姜浅柠站在程越宿舍紧闭的门前,指尖再次悬停在门铃上方,像被冻结的蝴蝶,迟迟无法落下。
门,却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之前,霍然洞开。
程越站在门框的阴影里,清晨的阳光从他身后汹涌而入,将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冷硬而锐利的金边。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平静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前,那最后一秒的绝对凝滞。
——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那个从不离身的监护手环,消失了。
姜浅柠的指尖无意识地、用力地抠着背包带子上早已磨损的毛边——这个紧张时的习惯动作,程越曾经觉得带着点笨拙的可爱,此刻却像精心排练过的、令人心寒的表演。
房间里,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刺眼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屏幕上,正是那份《NX-17批次217异常代谢物检测报告》。
程越没有质问,甚至没有看她。他只是沉默地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推到她面前的桌上。茶杯摆放的角度——左手45度,分毫不差,恰好是他情绪最平稳时,最顺手、最不易打翻的位置。
“你调整过。”他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组客观的实验数据。
姜浅柠的长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咖啡杯、笔记本、甚至我发作时……你站立的位置……”程越的目光终于转向她,那眼神像冰冷的探针,“全部按照那份情绪波动相关性r=0.73的模型……精心摆放过的,对吗?”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解剖刀,剖开精心掩饰的表象。
姜浅柠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他早就知道了。他洞悉一切。
“我可以解释!”姜浅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出口却沙哑得陌生,“舅舅他……他当初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
“不知道?”程越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冰冷而充满讽刺的弧度,“篡改核心临床试验数据,导致受试者出现不可逆的、毁灭性的神经损伤——这不仅仅是错误,姜浅柠,这是板上钉钉的刑事犯罪!”
“他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带着哭腔,“最开始……真的只是工艺参数的微小偏差!他以为影响微乎其微,根本没想到会……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没想到CYP2C19*17/*2双重突变体会对辅料产生如此致命的高特异性反应?”程越厉声打断她,眼神锐利如手术刀锋,直直刺入她的眼底,“还是说……他根本没想到,我这个‘完美的实验体’,还能活着……并且有能力发现真相?!”
程越猛地向前逼近一步,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实验室试剂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压迫得她几乎窒息。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寒意:“让我猜猜……姜同学如此‘专业’地接近研究对象,事无巨细地记录每一个生理反应,是不是为了……能在第一时间,精准掌握‘不良反应’的数据?嗯?”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眼泪终于冲破堤坝,汹涌落下,“我根本不知道舅舅他……他……”巨大的委屈和痛苦堵在胸口,让她语无伦次。
程越的眼神在她泪眼朦胧的脸上恍惚了一瞬。某个模糊的画面闪过——她似乎也曾站在这里,捧着一杯热咖啡,笑着说“学长,熬夜伤肝”。但这丝微弱的记忆涟漪,瞬间被汹涌的愤怒彻底吞噬。
“康源恩给你承诺了什么?”程越猛地打断她,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冷笑,“资助我后续的研究?保送你去斯坦福?还是……”他的指尖重重敲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屏幕上,文件右下角那片因签名用力而留下的细微凹痕,在晨光下显得无比清晰、刺眼。
姜浅柠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你签过字。”程越的声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那里面翻滚着被彻底背叛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冰冷,“你明知道……明知道这批药有致命的问题……却还是……把数据交给了他?!”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质问。
——他完全误会了!那凹痕的签名绝不是她签上留下的痕迹!
姜浅柠猛地张开嘴,想大声辩解,想告诉他舅舅的哽咽、外公的遗愿、账本上母亲的字迹、那三百多名员工和他们身后沉重的生计……但所有的话语都死死堵在喉咙里,变成一团带着血腥味的、冰冷坚硬的硬块,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越……”姜浅柠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程越的手腕,像过去无数次在他痛苦时做的那样。
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甩开!
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僵硬的弧线,两人同时僵在原地,如同两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
过去的程越,即使在最痛苦的病痛中,也从未如此激烈地抗拒过她的触碰。
死寂在狭小的房间里疯狂蔓延、膨胀,几乎要将空气都抽干。窗外传来学生们无忧无虑的笑闹声,那鲜活的声音尖锐地刺入这片死寂,更衬得室内如同冰封的墓穴。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程越的眼睛红得可怕,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那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我甚至……甚至在证据堆在眼前的时候……还在幻想……你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苦衷?”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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