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口，李赫敏神情转瞬间变化，形容不出是什么样的，视线就像是被烫到了般，猛地移开落在别处。
这时，让在场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人声忽然由远及近：“放开她！”
被恍然撞开的门发出不可思议的巨响，阴冷到极点的声音宛如恶鬼降临，迅速来到了李赫敏身边。
李赫敏条件反射转回身，身上的校服外套被拽落，她抬起眸，闯进的不速之客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用力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和对方几乎同时发出问句：“你为什么在这？”
昏暗的灯光遮住了对方惨白的脸色，李赫敏被那双眼睛盯得毛骨悚然，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胳膊上还烙印着深深的红痕。
对方发出一声冷笑，微微偏头看向李赫敏的身后，却被李赫敏无意间晃身挡住。
“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番话果然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力。
对方目光落在她脸色看了许久，再没笑出来，发出冷冷的讥讽：“你觉得你自己有这么重要吗？”
李赫敏垂下眸：“是，我们本来也不算是朋友。”
话音刚落，姜美凤拖住她往外扯：“彻夜不归，让我开了好大的眼界，李赫敏你真以为自己很特别是吗，在天鹅里面顶多算血统不纯的丑鸭子，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连死了都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哪怕是这样，还是锲而不舍地找存在感，真恶心。”
穿出深黑的甬道，时隔许久重新站在月光下，风带来炙热的温度，让人口干舌燥。
“你要带我去哪？”
“滚回去。”
姜美凤甩开她的手，抬起精致的下巴，目光冰然地看向她：“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李赫敏，你又欠我一次，别以为自己能轻易和我划清界限。”
“至于那个人……”姜美凤刻意顿了一会儿。
“不知道。”李赫敏回视她：“从一开始我的眼睛就被蒙住了，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好像并没有打算伤害我。”
姜美凤盯着李赫敏看了许久，齿缝里生生挤出几个字：“是吗？只不过我们学校出了这样的人，不管怎么说警察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李赫敏语气有些急了：“为什么？我不是说了……”
姜美凤冷漠地打断她：“李赫敏，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圣母心泛滥？你以为他只会对你一个人这么做吗？你为其他同学的安全考虑过吗？难道因为你被关着的这几天他没有伤害你，你就大发慈悲替其他学生原谅他了？如果你不是第一个呢？”
“姜美凤，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闻言，姜美凤愣了一下，然后冷笑着说：“你这算是夸我吗 ？”
“谢谢你救了我，不管怎么说，我没有想到推开门的人是你。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根本没有机会逃出来。”
李赫敏此刻的心情极其复杂，无论如何，她也万万没有想到，打开那扇门救出自己的人居然会是姜美凤。
一个和自己人生本该毫无交集的阶级，一个处处打压欺凌自己的人，到底有什么立场和自己站在一起？
是闲得发慌才会多此一举还是又想到了什么整蛊自己的新手段？
因为巨大的不安和困惑，李赫敏没办法容许自己与对方站得太近，她和姜美凤之间本该就设立着鸿沟般的安全距离。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听到姜美凤这句话，李赫敏并不意外，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原形毕露了吗？前面铺垫的一切，装作救世主从天而降，的确都是为了玩弄自己，欣赏自己露出窘迫局促的可笑表情对吧。
“随你的便。”李赫敏很累了，她不想跟姜美凤再多纠缠。
“你什么意思？李赫敏，你怎么敢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大抵自己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姜美凤，某种程度变成了挑衅，虽然她本人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姜美凤一向敏感多疑，很有可能会把她的疲惫当作敷衍和不耐，故而发这么大的脾气。
李赫敏心脏漏跳了半拍，她看着姜美凤逐渐狰狞的美貌，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姜美凤阴冷地扯住衣领。
对方仍然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彷佛在看微末的蝼蚁，连一丝温情都无需施舍。
“你觉得我是求着你，向你索取什么是吗？”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一无所有，兜比脸还干净？一个贫民窟的学生，有什么价值能在我面前装作很慷慨的模样？”
“没了你在，确实会让我觉得有点无聊，你比他们好玩的地方在于，你很会装乖，表面看着顺从，背地里其实恨不得想把我当场捅死，我说得没错吧？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啊，你随时都有可能反扑，我喜欢不安定的状态，恰恰你拥有这种特质，才会被我留到现在，否则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
姜美凤的目光宛如一把利器，悄无声息地将李赫敏所思所想瓦解得干干净净，就这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她知道，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
李赫敏额角流了一丝冷汗，面上仍然装作淡定，眼神里却不受控制地流露着细微的恐惧情绪。
有些恨，只能埋在心里，一旦公之于众，就会连人的本我都会跟随着被迫消失。
“对、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道歉。”姜美凤很瞧不起她口中廉价的‘对不起’，每次都像是自保般搬出来，效果明明微乎其微，仍然锲而不舍地使用。她很想告诉李赫敏，真是个傻子，恶人不会因为听到道歉而停止欺凌，反而会兴奋地变本加厉，求饶是催.情剂，最后会发酵成令人失去理智的毒药，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但她没这么好心，又怎么会告诉李赫敏。
“那你到底想要……”
见到姜美凤变得十分危险的目光，李赫敏自嘲地发出一声苦涩的笑：“就像你说的，你什么都有，我一贫如洗，如果你想要我过得很惨，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我已经是那样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你也不用手下留情，因为你一直都是那么做的。”
“是，没错，当初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太傻了，我傻乎乎地围在你跟前，以为能融入你们，后来我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我看清了自己的位置，也懂得了自己的低微，为什么你还要抓住我不放？就算是真的做错了，连一次赎罪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你所谓的赎罪就是和我划清界限吗？”姜美凤猛地将她推到墙上，李赫敏本就瘦弱，肩胛骨磕在冷硬的石壁上传来剧痛，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位置绝对青紫了一大片。
李赫敏痛呼着弯下腰，神情痛苦。然而姜美凤并不打算放过她，重新捏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强硬地抬起来。
“被打对你而言不是家常便饭吗？装什么柔弱……”说着，姜美凤高高抬起了手。
与此同时，李赫敏紧紧闭上了眼。
“啪！”
掌心和柔软的脸颊相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极大，可想而知这样的力道有多么令人胆寒。
但，李赫敏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挡在自己跟前，双手微微张开，脸撇向一边，零碎的黑发垂下遮住眼睛和颧骨，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她几乎是本能地拽住那人的手，把他拖到了自己身后，后槽牙磨着质问：“你出来干什么？！”
没有一丝思考，没有半分犹豫，不是权衡一二才选择那么做，而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下意识不希望陈会深受到伤害，才会做出那样令人吃惊的行为。
就连姜美凤也怔住了。
陈会深被她紧紧钳住了手腕，他就那么乖乖地站在她的面前，什么也不说，埋下头安静地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尤其明显，让人怎么都移不开目光。
“跟你有什么关系？多管闲事做什么？非得出来找存在感吗？我不是说了，让你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
听到这番话，陈会深的目光明显闪了闪，他抿抿唇，像做错事的孩子撇开脸，轻声说：“我不想那样。”
李赫敏气不打一处来，眼睛像是要冒出火，盯着陈会深的脸颊时，心里揪扯的感觉就更甚。
不懂自己为什么比他本人还要激动，明明刚刚挨打的也不是自己，可就是没由来的感到烦躁。虽然陈会深一脸懵懂，对脸上的伤势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李赫敏自认不是他这种固执得有些愚蠢的人，无法对迅速肿胀的侧脸坐视不理，她的心里更有波澜，也更加痛恨暴力。
“真是蠢到家了，你到底是跟谁学的，烦死了。”
李赫敏拉起他就要走，结果被姜美凤挡住了去路。
“这样就想走了？”
“……”李赫敏一声不吭地看着她，眼神较为之前多了一丝变化。
没有陈会深在的时候，她孑然一身觉得什么都无所谓，可当陈会深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又不希望苦难继续找上门了。
她不懂原因，于是把这当做是不想牵连他人。
在她眼中，陈会深是局外人，也必须是永远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