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学姐，饶了我吧，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地上那孩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跪着朝李赫敏挪动而去，她双手紧紧地抓住李赫敏的裤脚，头不断往下磕着。
“如果你不救我的话，今天我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啊学姐！”
原本平整的裤脚被拽出一道道皱褶，无法忽略不计的推力也让李赫敏向后踉跄了几步，她低下头，身体做出一个弯曲的动作，想要将对方从地上扶起来。
但姜美凤的行动比她更快：“妈的肮脏的东西你到底要抓她到什么时候？”
强行扯住学生的头发，头皮被撕裂的痛觉让女生很快松了手，姜美凤蹲下钳住那张清纯可人的脸蛋，嘴里的烟雾侵袭性地吐在女生脸上，视线被挡住后，一个灼烫无比的东西被摁压在舌头上。
“啊啊啊啊啊！！！！！！！！！！！”女学生惨叫起来，几次控制不住干呕，姜美凤威胁的声音屡屡出现：“敢真的吐出来试试看，让我的手脏了之后，你的手也别想再要了。”
侧过脸看见李赫敏沉默地注视地面，姜美凤嗤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看的？”
有什么不敢看的。
李赫敏不明白姜美凤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疑问。难道她从来没有看见过被霸凌者猩红的眼睛吗？里面装满了恨意，怒意，绝望，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拆卸八块，吞吃入腹的渴望。只是稍稍看上一眼，就会后脊背发凉，手脚僵硬，宛如被钢针钉在当场。
“难道你还会怕他们报复吗？”姜美凤这次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连反抗都不敢的家伙，全都会灰溜溜地滚回去养伤，一个字都不会泄露的，因为他们知道，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残忍的真相。
没有人真的在乎这些孩子们，更别说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
那些人，连自己孩子都不一定怜惜，眼中只有钱权，完全的，漠视生命。
“李赫敏，我会给你时间慢慢适应，等你某天彻底转变，我会带你去看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从姜美凤的口中说出来，描绘得好像是一副多么美好的场景，她眼底的痴狂令李赫敏毛骨悚然，夕阳从遥远的天际往下沦陷，暖色的光调映在姜美凤的脸颊，棕色的瞳孔变得浅淡，同样也映出了李赫敏扭曲的神情。
李赫敏在姜美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的自己。
因为她发觉，要带着她做什么都形影不离，姜美凤好像一直不是说说而已。
她听不出，那句话里面有半分的假意。
这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
释放压力的途径就是凌虐他人，不仅仅在姜美凤身上体现，那些少爷小姐大部分都有这样的恶习。
最后的二十天，李赫敏听说了低年段的学弟被高三学长围殴致死，尸体丢在校外的运河中，死亡后的第七天终于被渔民发现，打捞起来的时候面目全非，亲生母亲也识别不出来自己儿子的面容。
受害者家属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最后收到一笔赔偿金便草草了事，彷佛金钱能填满心中的无底洞。
不止如此，疯狂因子活跃在校园各个角落。
长期霸凌，以乐趣勒索对方的生活费，最后拍对方裸照，发布到网上平台引起不小的热度，新闻热搜都是某某学生勾引豪门少爷，批斗辱骂诅咒络绎不绝，成了压死学生最后一根稻草，学生从天台一跃而下，什么都没留下。
稀松平常的是，警车再也没光顾过这座贵族学校。
无论是校园里数个角落发生的斗殴争吵，还是明目张胆的打压欺凌孤立，陆续上演从未停歇，所有人以此为取笑谈资，彷佛习以为常。
这些光是听说就令人胆寒，原以为种种恶**件距离自己还算遥远，但李赫敏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亲眼目睹一场谋杀。
“喂，不要向那边靠近啊！”
有人在李赫敏的身后大声呼喊，李赫敏的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了，此刻，她只不断想起刚刚徘徊在耳边的一段话‘隔壁班的陈会深吗？好像被杀人犯控制了，对啊，就是那个一直潜藏在我们学校没有抓到的杀人犯啊！’
“老师已经报警了，不要再过去了！”
“离教学楼远一点！”
“李赫敏！你到底听到没有？！那里面可是藏着杀人犯啊！”
李赫敏充耳不闻，越过人群头也不回地朝乌云笼罩的建筑冲去。
“喂？”班主任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很显然电话那头的人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我知道，已经在组织学生报数了，很快就会排查出来，没有，还没看见，应该出来了，跟其他同学一起出来的，好的好的，我一定会保证她的安全的，您放心。”
其他班的班主任纷纷聚拢，商量着后面的事儿要怎么办。
“这种事怎么可能上报啊？你还想害得领导颜面扫地吗？”
“可是……这样坐以待毙，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学生遇害吗？”
“上面说了，不能惊动警方！”
“这都什么时候了？要是出了人命你我付得起这个责任吗？这次遇害的是学生，那下次呢？会不会是你？会不会是我？前途重要还是人命重要？该死的，愣着干什么，报警啊！快点！”
“刚刚进去的是你们班的李赫敏吗？她进去干什么？她难道不知道里面有杀人犯吗？”
“我喊了啊，没用啊，她跟中邪了一样往里面冲，好几个学生去拉都拉不回来。”
“这些先不说了，你们班有没有人落单的？”
“没有，我这个班都到齐了。”
“我们班也都在。”
“我们也是，其他年段的呢？”
“有几个应该是在餐厅，接到通知已经赶过来了。”
“你呢？你们班不是有几个家里很有权势的少爷千金吗？”
“妈的…要是在就好了…可是一开始就不在啊……”
遇到这种事，在场的同学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一个个表现得十分亢奋，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刺激新奇的场面，宽阔的广场竟然比以往开舞会还要热闹。
有学生还跟老师开玩笑：“刘老师，要不咱们打赌，警察多久到，那些学生又有几个能活下来？我赌团灭！”
“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不负责任的话！”
“哈哈哈哈，不觉得像在拍电视剧吗？欸，我们真的很难看见这种场面，要是警察来了，会不会给罪犯一枪爆头啊？”
“啧啧，说不准哦，那个画面一定相当精彩！”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真想看看那个一直藏在传说里的杀人犯到底长什么样？”
“你们这群孩子……”老师焦心无比，学生却嘻嘻哈哈，简直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所有人不约而同都在等，等彻底封闭学校确保没有信息泄露，等警察出现将制造恐慌的杀人犯绳之以法。
等一个真相。
那就是——这个连环杀人犯，究竟是谁。
暮色逐渐深重，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人们在闲暇之余猜测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才会让杀人犯选择在今天，也就是高考前一周动手。
警笛声也缓缓出现在了众人视野当中。
“里面还有多少个学生？”
“不知道，难以估计的数量。”
“头疼啊……”
“要怎么办？”
“没别的办法了，一小队，准备突破，二小队埋伏准备射击。”
话音没落多久，天空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就连队长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来得太不巧了。”
这些警员，是在场仅剩不多的，真心为那些孩子担忧的。
昏暗的走廊，因为太过寂静，所以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难以忽略的动响。
半开的窗户飘飞进来雨珠，冰冷的瓷砖沾了水变得滑腻，李赫敏艰难地走着，避免脚步声变大，她一层一层慢慢搜索，从低年级的教室找到了高年级。
到底在哪？
为什么这么安静，哪怕有一点反应，给一点线索也好啊。
紧张，让手心沁出了汗。
李赫敏搓了搓手，扶着楼梯往上走，去往这栋教学楼的最后一层，也是他们教室所在的楼层。
一些久远的记忆忽然浮现，秦舒培死后没多久，杀人犯一直藏在学校的传言愈传愈烈，而她也在黄昏落日时分，碰见了一个疑似凶手的奇怪男人。
那个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加上光线昏暗，头稍稍低着，便将脸完全挡去，根本看不清五官。
她尖叫了一声，想也没想拔腿就逃，却被当场追上，甚至发丝被攥住霎那。虽然后面安全逃离，但她的魂胆当场吓破，连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
侥幸逃脱之后，也安然无恙过了这么久，心里的阴影依然挥散不去，走在廊道上仍旧会有心悸的感觉。甚至待的时间越长，心里的恐惧就越深刻，像破了个空口，里面一直往外冒着黑烟，待到一定时候就会组合成人脸的形状。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陈会深落于危险之中，哪怕是听错，哪怕是陈会深从始至终就没有在这里，她也不后悔做出孤身闯入的这个决定。
因为她承担不起一念之差失去陈会深的后果。
甚至，她心中祈祷，陈会深真的不在这里，他可以在餐厅，可以在广场，可以在图书馆，但请不要出现在这里。
那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一间一间教室搜寻，趴在窗口往里看，墙壁上钟表不停地转动，每间教室都是一样的被均匀涂抹上阴影。
没有人。
没有人。
还是没有人。
这里也一样。
……
最后……
年段走廊的最后一间……
与杂货间挨在一起的，最潮湿阴寒的一间，也是常年照射不到太阳的房间，是所有学生最不想待的教室。
如果就连这里也没有人……
那他们到底会在哪里？
就在李赫敏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目光所及的地面拉长了一道深黑色的影子，逐渐延伸到了她的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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