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螺部落为了捕捞的渔获上下忙活了两三天,才将来之不易的食物储存好。每家每户都欢欢喜喜来领取自己的食物。
阿枫尽管没有参与捕捞的工作,编织和宰杀也只参与了一部分,但他是因为受伤而无法行动,又贡献了一整头裂齿兽肉,因此阿枫最终也分到了不少闪鳞鱼。此外纳奇尔还做主将裂齿兽兽皮和骨头牙齿都让他拿走,不必分给部落,算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阿枫跟着阿丽娜一起去取鱼舱的活鱼,路上不少族人也正准备去领鱼。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鲜活的鱼肉还是比咸鱼干好吃些。
阿伦特此刻正在睡懒觉,阿枫想起阿伦特懒洋洋躺在甲板上晒太阳时惬意得眼睛眯起来的模样,不觉微微一笑。临走之前,阿伦特让他一同把自己之前选好的肥鱼一起拿回来,说闪鳞鱼的鱼腩配着紫角藻吃才是真正的美味。
阿枫靠近鱼舱,前方也正站着几名族人,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是阿枫,顿时如受惊的鱼群一般四散开来。阿枫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们,却发现这些人仿佛十分惧怕靠近他,目光躲闪地跑开了,连鱼都不拿了。
“他们怎么了?”阿丽娜也摸不着头脑。
阿枫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看了看站在远处不少人在嘀咕什么,都在悄悄地打量他,很显然是在说与他有关的事情。
阿枫走到鱼舱,在屋外的木板上用木炭勾画了自己和阿伦特的名字和数量,表示他们取走了对应的鱼,然后用抄网把鱼捞起来放到带来的木桶中。
同时,阿枫悄悄问阿丽娜:“刚刚那几个人,是哪一族的?”
阿丽娜转了转眼睛:“是伊森他们流浪族群的人。”
阿枫心里隐隐有了某种猜想,紧接着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了阿枫?”
阿枫睁开眼睛,压下心头的焦躁和厌倦,拉起阿丽娜的小手,尽量拉起一个温和的笑:“走吧,我们回去吃鱼。”
阿丽娜点点头,但她感觉到了阿枫的不高兴,对于让阿枫不高兴的东西她同样讨厌,尽管她没有想明白,但阿伦特肯定能明白。于是阿丽娜留了个心眼,在午饭后趁着阿枫去给植物们翻土浇水,蹭到阿伦特身边和他说了这件事情。
阿伦特听完顿时双眉倒立,脸上的倦怠和慵懒瞬间消失,只剩下狠戾的冷笑:“贼心不死的家伙,只会用这些下贱的手段。”说完阿伦特就起身想要直接去找乔伊卡尔,他向来是看不惯乔伊卡尔的,也不屑于和乔伊卡尔那样玩弄心眼,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欠收拾。
“你要去哪儿?”阿枫处理完新种下的种子们,感觉到它们正在努力吸收营养,即将破土而出。植物们纯粹勃发的生命力让他欣喜,冲淡了之前的不虞与愁闷。刚回来就看到阿伦特炸毛的样子,似乎怒气冲冲。转而看到坐在一边的阿丽娜,意识到可能是阿丽娜告诉了阿伦特那些事情,于是劝阻道:“不必为此大动干戈。”他是了解了阿伦特,是个能动手就绝对不去讲道理的人。
阿伦特冷冷说:“没什么,我就是闲了,去打个人玩玩。”
阿枫被他这副一本正经放狠话的样子逗笑了,上前拍拍阿伦特的肩膀,让他一起坐下来:“刚吃饱饭就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
阿伦特看着眼前比他稍微高一些的阿枫,最终还是顺了毛,坐了下来:“他们就是赶不走的藤壶,只有把他们都砸碎了才知道怕。”
阿枫给他倒了些清水。他这几天他也在尝试蒸馏海水,用木桶、大棕榈叶和椰壳做了个简易蒸馏器借助太阳能将海水中的水分蒸发出来,冷凝在叶片上后收集到椰壳里。尽管效率不高,但也的确能收集到一些淡水。蒸馏了三天,他才收集到一个椰壳的淡水。
入口的水味道与以往海岛收集的水不同,阿伦特挑挑眉,想到阿枫之前一直在做的蒸馏器:“成功了?”
阿枫点点头:“算是吧,虽然能获得的淡水很少,但能利用上海水已经是个不错的开始。”
阿伦特:“不必自谦,整个部落除了你没有人想到利用海水的办法。”
阿枫摇摇头:“我也是拾人牙慧罢了……虽然我阻止你直接去找乔伊卡尔,但我也确实有些想法。”族人突然产生的不正常态度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不论是害怕还是排挤都不利于阿枫日后在部落的生活,也更可能是乔伊卡尔后续陷阱的预兆。
“你觉得,为什么其他族人会突然对我感到害怕、畏避?”阿枫提出了他最想不通的地方,乔伊卡尔通过什么手段改变了族人对他的看法。
阿伦特皱着眉头想了想:“这些人是流浪族群,他们最近受到乔伊卡尔的拉拢,我最初是认为他们因为伊森的事情而与你产生隔阂,乔伊卡尔借此挑拨……但现在想想这说不通,因为纳奇尔担忧将伊森受乔伊卡尔蛊惑暗害凯特的事情让所有人知道会让流浪族群认为他们与族长一脉关系完全恶化,从而彻底地倒向乔伊卡尔,所以并没有公布伊森和伦迪姆用药剂诱来裂齿兽的事情。
“其他人以为伊森和伦迪姆受罚的原因是他们不听从小队长凯特的安排,单独行动导致我不得不与凯特分开,无法防范裂齿兽的袭击导致凯特和你差点丧命。”
阿枫思索了一下,明白了阿伦特的意思:“所以在其他族人不知道全部真相的时候,我和伊森之间并没有那么尖锐的矛盾。在其他人看来伊森并不知道裂齿兽会来,我受伤只能算是时运不济正巧赶上裂齿兽,而且伊森又只是个小孩子不服同龄人管束也很正常。这样伊森受到了惩罚,我受到了族长的补偿,这样看来他们最多是对我的待遇有些不满,而绝不会是害怕和退避。”
阿伦特赞同他的说法,于是很快决定:“我去找人探探消息,那些流浪族群说了些什么。”
阿伦特行动很快,下午他就臭着一张俊脸和凯特回来了。凯特显然也气得不轻,一张黑脸都成了红脸,一坐下就开骂:“他们还要不要点脸了!怎么能说阿枫你受伤痊愈是从伊森和伦迪姆那里偷取了他们的生命力?!”
阿枫有些惊奇:“他们竟然是这么想的。”
阿伦特:“不是他们怎么想的,他们这群没脑子的家伙……是乔伊卡尔让他们这么想,乔伊卡尔的目标的确是你。”阿伦特想起乔伊卡尔那张脸就有些作呕,他攥紧了拳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乔伊卡尔依旧在孜孜不倦地给他、他周围的人找麻烦。而他却受限于族群,受限于塞特拉,不能直接杀了乔伊卡尔……
阿枫觉察到阿伦特此刻压抑的烦躁,他深深吐了口气,伸手拍了怕阿伦特的肩膀。
凯特叫着:“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看着乔伊卡尔诬陷阿枫,明明是他们暗害在先的!怎么反过来成阿枫的不是?!”
“但是隐瞒真相是族长的决定。”阿伦特微微垂着头,一阵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乔伊卡尔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族长的投鼠忌器导致这件事情的受害者没法直接向凶手复仇,但就算是阿伦特,作为部落里地位较高的人鱼,他不能直接质问族长的决定,这会极大的破坏族长的权威反而给乔伊卡尔机会。
“难道我们就这么忍着?”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凯特无法接受这样不公平的事情,“我和阿枫可是差点就死了啊!这不公平!”
但凯特同样并不合适挑明这件事情,尽管他是受害者之一,但他的父亲达克尔是族长的绝对拥趸,并且已经打断了伊森的腿,再次由凯特出头,一方面达克尔会反对儿子对族长的质疑,另一方面会显得他们太过咄咄逼人。
阿枫垂下眼睛,事已至此,他知道他的理智已经梳理完了所有的问题,找到了根结所在,他知道他需要反击。想要直面乔伊卡尔的设局,他当然可以直接声讨造谣者荒谬的说法,并且他也已经想好如何行动。但是,这样无法获得完整的胜利,还会为以后埋下祸患。
想要真正的平息这场骚乱,最大程度的杜绝以后的麻烦,阿枫首先要面对的是——族长纳奇尔。这无疑是一个挑战,他要质疑一族之长的决定,面对族长因威信被挑战而可能产生的怒火,而这一过程中,再没有人能真正地和他同一战线。
自己做好准备了吗?阿枫问自己,真的要去挑战族长的权威吗?为何不能像往日那样,再忍耐一些,再忍耐一些……这公道对他很重要吗?
“公道很重要,没有它,所有人都会成为强权的牺牲品。”落灰的心谷里响起女人冷静而又坚定的声音,“而公道,无论哥哥你如何忍耐,都是等不来的。而对于我们这样在他们看来出身卑贱的人,想要获得它……”女人充满劳作厚茧的手包裹住他流血的手,“唯有质疑,唯有反抗。”
是的,他已通过刻骨铭心地流血和失去领悟了这个道理,不应当再忘却。
阿枫抬起头,看见阿伦特正耐心地等待着他,汹涌的海浪在那双本应看上去安宁的蓝色眼睛里涌动,使它看上去永远明亮而不屈。这一瞬间,阿枫感觉到他与阿伦特无需言语,阿伦特已经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阿伦特开口说:“去吧,阿枫,不要担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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