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枫恍然，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话。
朵朵摸摸阿枫的头发，在她心里阿枫虽然比阿伦特他们年长些，但也还是个不太成熟的孩子，缓缓地说：“在海面上生存，不管男人女人，只能依靠自己。就像阿枫你一样，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别人敌视，你这样软绵绵的性子都敢在人前给自己来一刀立威，你自己想一想，当时你是怎样做出决定的？”
阿枫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清楚自己当时那样做的原因，因为退无可退，唯有拼出孤注一掷的勇气，顶着压力展现自己的能力才能获得想要的生活。
见阿枫眼神清亮，朵朵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奎娜是聪明孩子，她同样也和你一样知道，听之任之的结果只会是她永无出头之日，她自己会做出决定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支持她，不是吗？”
阿枫点点头，轻笑起来：“是啊……是我想岔了。”
朵朵笑他：“前些天达克尔还跟我说你是个水母性子，软绵绵的好像别人怎么戳你都行，只要不攻击你就碰不到你的毒刺。但有时候最好的防御还是主动进攻，不是吗？”
阿枫失笑，确实没想到达克尔这样评价自己：“受教了。”
朵朵：“没什么，你还年轻，有很多时间去摸索。而且像你这个年纪就这样沉稳的，也很少见呢。你看凯特那样咋咋呼呼的，什么也听不进去，才叫烦人呢。”
朵朵很快找来了奎娜，她正在喂孩子，被朵朵请到家里来，得知事情缘由后，愣了一会儿。阿枫看到她的表情有些木楞，很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但朵朵只是平静地看着奎娜，什么都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奎娜也看向朵朵，慢慢微笑起来：“这是个机会，是吗？”
朵朵点点头：“只要你下好决心，汹涌的海浪会成为你的助力。”
奎娜点点头，她还是和初见时那样温柔，却没有了最初的瑟缩和胆怯，阿枫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一种强烈的渴望，和伴随而来的某种决心。
奎娜有些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谢谢您和枫大人，我已经知道了，也准备好了。”
朵朵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我们都支持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阿枫看着奎娜眼睛里点燃的光亮，如朵朵说的那样，奎娜并不是自己最初想的那样弱不禁风，她已经在朵朵的关照和引领下得到了成长。阿枫向她点点头，温声鼓励道：“嗯，你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了，去争取你想要的吧。”
阿枫知道朵朵应该和奎娜还有些话要说，他就不再打扰，告别后回到家里。
阿枫难得的觉得心情有些轻快，仿佛也被奎娜的勇气所感染，还有种昂扬的喜悦。朵朵的话点醒了他，他才惊觉，他已经在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克服了诸多困难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雀跃和期待像是在心中发芽的种子，绿意的蔓延让过去的阴霾逐渐消散。
愉悦的心情直到中午才逐渐平复，阿枫开始准备午食。由于缺乏生火的原料，现在基本都是吃生食，没什么要处理的东西，阿枫撬开几个海胆和贻贝，将两个鱼笼捕捉到的兰花蟹对半切开，取了两条晒干的海鱼冲洗后撕成方便取食的肉条，配上新鲜的红依菜，就基本完成了。
恰好阿伦特也回来了，自踏进门他就感觉到阿枫的变化，眼神明亮，神态轻松，似乎心情很好。
“阿伦特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吃饭了。”阿枫听到阿伦特的脚步声，转过身招呼他来吃饭。
阿伦特挑挑眉，坐下和阿枫一起享用食物：“你心情很好？”
阿枫点点头，他将青鱼和奎娜的事情同阿伦特说了，并告诉他奎娜的决定。
阿伦特咀嚼着嘴里的蟹肉，他自然赞同朵朵和奎娜的决定，但也没觉得奎娜的做法有什么特殊的，所以这和阿枫突如其来的好心情有什么关联？虽然阿枫肯定会为奎娜的奋进而高兴，但他总觉得原因应该不止于此。
或许是阿伦特的疑惑完全不加掩饰，阿枫也意识到了，便笑笑说：“我只是突然意识到，自从复生以来，我已经完成了很多事情，有些开心。”
听到阿枫口中的“复生”阿伦特想起上次阿枫所说的他记忆里自己在大火中丧生，醒来便在荒岛上的事情，当时阿伦特对此还十分震惊。
阿枫咽下嘴里带着微微甜意的海胆，感觉心中有什么曾经紧紧禁锢着他的东西松动了，有些感慨地说：“阿伦特，说实话，以前我从来没有吃过现在这样好的食物。”
阿伦特微微睁大眼睛，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诧异，安静地听阿枫讲完。
“你或许已经看出来了，我以前生活在陆地上。”阿枫缓缓地说，“但我们居住的地方非常贫瘠，土地和水源都含有致命的污染物，野外还有食人的变异野兽。”
“为了生存大家不得不修建很高的围墙，抱团求生。但尽管如此，食物还是不够，饿死的人比比皆是。直到一位勇者他从外面取回了很多种子，组织大家开始育种种植，经过了很久获得了可以在污染土上生长的高产植物，就包括红薯。”
阿枫回忆着，这些事情还是他父母在时告诉他的，是他们所在基地的历史，而等到他长大时，一切又变了模样：“我们获得了足够不让人饿死的食物，大家商议从中拿走了一部分和其他地方的基……部落交换东西，这本是合理的。但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我长大的时候，种植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由领头人分配食物，而他们也有权不给叛乱、懒惰的人分发食物，还有其他换来的生存物资。”
“人们拼了命的劳作，却还是被划分为下等，获得的食物仅够活着。当有人为此不满时，就会被抓出来当众处死。”阿枫脑海里还是不自觉地闪过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但他的控制力好了很多，没有因此而情绪失控。
这也是他今天向阿伦特展露过去的原因之一，心情愉快时他对过去的抵抗力会增加许多，“我的父母……就是这样死去的，我亲眼看着他们被砍下头颅。”
阿伦特感觉到喉咙一梗，心像是被人用力攥起来，让他甚至不敢呼吸。
“但很可惜。”阿枫唇边还有一丝微弱的笑，他看着阿伦特，又好像在看向久远过去的自己，“我不像你那样勇敢，我就像是吓破了胆的沙光鱼，从那以后就只敢藏在沙子里，不再敢反抗。身上这些伤痕都是被他们打出来的，但我动也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松了口气，阿枫注意到阿伦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海胆都没吃了，突然有些懊恼，吃饭时讲这些，不是打扰人吃饭吗？带着歉意地把一半螃蟹放到阿伦特碗里，阿枫说：“先吃饭吧，如果你愿意听，我会再和你说的。”
阿伦特这顿饭有些食之无味，连自己吃了什么都没记住，只是在肚子饱了之后看着阿枫动作利落地将所有东西收拾好。
“在想什么？”阿枫放好用具，回头就看见阿伦特正襟危坐，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出神。
“没什么……”阿伦特回过神，顿了顿还是说，“只是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
“是好是坏？”
“好，”阿伦特摸摸下巴，下意识地说，“感觉你的壳没那么厚了……”
阿枫：“什么壳？”
“……”说漏嘴了，阿伦特赶紧住嘴，赶紧换了话题，“我现在想听，你还愿意讲吗？”
阿枫这里突然提起食物的话题是对上一次阿伦特提问的回复。
沙光鱼：一种会把自己埋在沙子里来躲避捕食者的小鱼，海边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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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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