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下露出那张清隽出尘的脸,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沈砚,宋云棠耳边那些嘈杂的雨声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这一刻她好像回到了前世的那晚,而沈砚此时仿佛是来救她的,她看着他越来越近,心里的那些不安和惶恐,跟着慢慢被抚平。
眼前的景物像是被一层轻纱笼住了,她双目定定地看着自空中倾泻而下的雨珠,直到清润的嗓音伴随着雨声传入耳中,她这才回神。
“发什么呆?”
宋云棠紧紧揪着车帘的手突然一松,对上他那双漆黑的双眸,才露出浅笑:“郎君是才下值吗?”
明明方才他还看见她似乎要哭了出来,此时又像是没事人一般,他目光从她那双含了水光的眸子上移开,嗯了一声,接着道:“见你的丫鬟冒雨下了马车,猜到你定是没有带伞,下来,我与你一同进去。”
说着他一只手将伞往她那边倾斜遮住她露出的半个脑袋,另一只手则朝着她伸了过去。
眼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正放在身前,宋云棠顿了一下,接着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掌上,被他虎口上的薄茧摩擦了一下,她愣住,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掌上会有茧子。
她之前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
借着沈砚的力下了马车,她仰头看向他时眼睛弯成了月牙,问:“郎君今日见到我爹了吗,我听我娘亲说他不久就要晋升,到时就是三品大员,也不知道这消息可不可靠。”
沈砚见少女双眼中似乎多了一点光,想起刚才她失魂落魄的神情,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回了宋府?”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作出那副摸样,但他总觉得同她去了一趟宋府有关,联想到她的堂姐不久之后就要嫁给谢豫,或许跟这事有关。
莫非是她心里真的还有谢豫,才会在宋府见到要嫁给谢豫的堂姐时不开心?
这样的猜测让他的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下一刻他便松开了握住宋云棠的手。
今天谢豫来了一趟翰林院,亲自把请帖交到了他的手上,嘴里说虽然安远侯府与沈家一向没什么来往,但是从前与他的夫人相熟,还说他们二人从前如何如何,走之前又将一个绣帕给了他,说是宋云棠以前送给他的,如今她已经嫁人,而自己也要娶她的堂姐,所以把这帕子还给她。
那帕子还在自己的身上,他不知道是该还给宋云棠,还是该直接扔了。
宋云棠并未察觉到沈砚的异样,只老实地回答他:“是呀,我还去看了三姐姐,她现在正安心在府上待嫁,我看见她的院子都开始挂红绸了,还有一个月才嫁呢,早早地就挂了红绸,看来我们家是真的重视三姐姐和安远侯府的婚事。”
沈砚听完她说的,不禁想他们成婚的时候宋府并未像宋云棠说得这般,难不成是因为他的家世不如安远侯府?
他低头看向身边似乎强装出一副喜悦的少女,喉头滚了一下,问:“你可曾后悔?”
面对沈砚突然的问题,宋云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歪了歪头,笑道:“为什么要后悔,郎君这样好,我才不后悔呢!”
她这话说得很是真心,脸上的神情也不似作假,让他烦闷的内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眼前的少女笑得露出一边的虎牙,给本来娇艳的脸增添了一点娇憨,他从她茶色的眼瞳中看见自己微微错愕的脸。
“郎君?”
身边的人突然加快了步子,差点让宋云棠淋到雨,她不解地快步跟了上去,嘟了嘟嘴不满道:“郎君你等等我,我要被淋湿了!”
男人听见身后的娇呼声,这才慢下了步子,最后停在原地等她。
宋云棠气呼呼地上前,娇嗔道:“郎君说好的遮我回去,怎么还自顾自地走那么快,你看我新买的绣鞋都被雨淋湿了。”
她只顾着抱怨沈砚刚才的举动,并未发现他微红的耳尖。
耳边是少女不停的抱怨声,但是沈砚却没有了之前的烦躁,反而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原本冒雨回去拿了伞的沁雪匆匆带着伞出来,却远远看见沈砚和宋云棠一起回来,她脚下的步子停顿了下来,继而调转了方向往回走。
等他们二人回到院中,这才从沈砚的手上接过了那伞,她目光落在他一边被淋透的肩膀上,又看了一眼并没怎么被淋到的宋云棠一眼,偷偷和晴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似乎是要刻意回避他们两个人,晴雨道:“我去厨房让厨娘煮一壶姜茶来。”
沁雪也跟着道:“我去后院让人准备热水。”
宋云棠自然没有注意到两个丫鬟之间的眉眼官司,她直接往里间进去,准备把脚上这双已经湿掉的绣鞋换了。
然而等她坐下把鞋脱下来的时候,才想到晴雨和沁雪都不在,放鞋的柜子离她还有些距离,她总不能光着脚去拿,一时之间有些为难。
虽然现在已经是暮春时节,可到底下了一场雨,她的脚又被湿掉的绣鞋弄湿了,晾久了便觉得有些凉。
直到沈砚在净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出来,看见少女光着两只白玉般的脚垂头丧气地坐在杌子上,被脱下的那双精致的绣鞋正安静地躺在一边,他的目光放在那双小巧的脚上,看着它们在眼前一晃一晃的。
“郎君。”宋云棠发现了沈砚,她眼前一亮,软着嗓子道:“能否帮我将那柜子里的鞋子拿出来?”
收回自己的目光,沈砚这才往她的柜子走去,心里却苦笑,他刚才的举动真是过于轻浮了,难道从前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宋云棠毫不客气地指挥着沈砚:“不是这双,要那双绣了牡丹花的,对,就是这双,快拿过来吧。”
柜子里放了十几双精致的绣鞋,什么颜色的都有,沈砚在宋云棠的催促下,拿到了她说的绣了牡丹花的鞋子来。
想起今天在宋府时娘亲说的不能把丈夫当下人使唤,宋云棠抬手就要去接过那双绣鞋,然而沈砚并未给她,而是直接在她的身前半蹲下,放下那双绣鞋,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踝。
温热的掌心贴着细嫩的肌肤,宋云棠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小声道:“痒......”
感觉到握着自己脚踝的手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沈砚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脚面,把上面多余的水分擦干,这才重新拿起绣鞋要给她穿上。
上次她让沈砚伺候她脱鞋是因为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会迷迷糊糊中理所应当让对方替自己脱鞋,她今天已经被娘亲教训了,要是再把沈砚当成跟伺候她的下人来对待,就不许她再回娘家。
看着正在认真给自己穿鞋的沈砚,宋云棠脸上有些心虚。
娘亲,这可不是女儿让他做的,是他自己主动的。
“郎君,其实你不用......”
她正要说以后都不用替她做这些,沈砚已经给她两只脚都穿好了鞋,他抬头,正好看见她低头盯着自己。
“嗯?什么?”
宋云棠看着眼下这张完美无暇的脸,心突然不争气地砰砰直跳,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她微微翘起唇角:“没什么,谢谢郎君替我穿鞋。”
不敢继续与沈砚对视,她转了头往别的地方看去,却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大红色的请帖。
“那是什么?”
她将身子探过去拿起那张红笺,打开的时候才发现是安远侯世子成婚的请帖,上面的日期上正写着五月初七。
沈砚已经站起了身,他还没有离开,整个人都将她罩在了身下,宋云棠手中捏着那张请帖,正要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个,仰头就见他看着她手中的请帖,一双黑色地眸子幽深似寒潭。
沉默半晌,对方才缓缓道:“今天安远侯世子给我的。”
宋云棠哦了一声,她扬了扬帖子,有些莫名道:“我们家与他们侯府非亲非故的,他好端端地送着个过来做什么,如果不去的话是否不好,安远侯在朝中的地位比郎君高,要是他不高兴会不会背地里给郎君使绊子,要不咱们还是去吧,虽然我不想看见那两个人,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堂姐......”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还抬头看了一眼沈砚,发现他似乎在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等她完全停了下来,沈砚突然道:“你与谢豫......”
宋云棠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刻道:“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从前的事情是我不懂事,但是我与他之间没有任何的私交,与他也并未私下见过面!”
这种事情还是要交代清楚,万一沈砚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心里因此有了疙瘩那就不好了。
以为他不信,她又道:“我虽然与他走得近,可是每次三姐姐都在的,我也知道他与三姐姐两情相悦,且我身上有与郎君的婚约在,所以并未与他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来。”
沈砚见眼前的少女脸上有些着急,似乎急着跟他证明她和谢豫之间的清白,他信她,可是不信谢豫对眼前绝色的少女没有半分想法。
况且,谢豫和宋云姝未必是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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