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不记得了。”苏棠佯装挽发,顺势摸了摸升温的脸。背身扭头,撞见梁缮弦在冲她扮鬼脸,悄声瞪了他一眼。
见她转身要走,赵书媛忙问:“哪儿去?”
“洗手间。”苏棠头都不回道。
“又逃了不是?真是不经逗,这就害羞了。”赵书媛一眼就看透了她的那点小心思,稍一琢磨,转头看向几步外的冯海铮:“我妹可爱吧?”
“嗯。”冯海铮目视着苏棠拐出视野尽头,颔首一笑:“可爱。”
“说谁可爱呢?”梁缮弦抢过他手里的老虎玩偶,给一旁还在排队的孩子递了过去:“还可爱呢。你是没见过棠棠她睡觉流口水的蠢样子,你要是见着一回,一准滤镜碎一地。”
“说话小心点,”赵书媛教训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非要当着我这姐姐的面诋毁我亲妹啊?”
梁缮弦抱头缩躲,嘻嘻哈哈道:“错了错了,书媛姐,我下次一定背着点,背着点。”
“皮的你。”赵书媛笑道。
冯海铮分发着手中的礼包,在梁缮弦折回时道了声:“见过。”
声音不大不小,梁缮弦恰能听到。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讶异看了他一眼:“啊?什么?”
冯海铮偏头抬手,半掩着唇与他耳语:“我见过她睡觉流口水的样子。个人感觉,也很可爱。”
梁缮弦愣了数秒,消化完他这话的意思,嗓门立马提了一个度:“你小子!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见过……”
还在等着他发礼物的小男孩被他这声吼吓的一哆嗦,跟开了扩音器般,立马扯着嗓门哇哇大哭。
“瞧你给人孩子吓的。”冯海铮幸灾乐祸道。
“还不是都赖你。”梁缮弦咬牙切齿,还要强撑着笑脸去哄孩子。
冯海铮把礼包塞他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这边就先辛苦你了。”
见他要走,梁缮弦拽了他一下:“你往哪儿躲清闲去?”
“人有三急,就来。”冯海铮道。
“等等,你别走。欸!你……”梁缮弦被哭闹的孩子缠住了腿,迈不开步。他犹豫了一下,只得抱起孩子,冲走远的冯海铮喊了一声:“你一会儿回来最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刚刚那话的意思!”
“刚刚的话?”赵书媛往外看了看,好奇问了一嘴:“什么话啊?”
“就是……”梁缮弦欲言又止,挺烦躁地摆了摆手:“没什么,那家伙编瞎话气我呢。”
“啊。”赵书媛没追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在福利院忙碌的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间已近黄昏。
起风了,敞开的窗被风吹得吱嘎作响。
苏棠行至走廊,隔窗往外看。
外头变了天,黑压压的云层从天际席卷而来,流速很快。看着像是要下雨。
她从窗前走过,注意力被走廊上满墙的照片吸引了过去。
墙上挂着的照片有新有旧,是历年捐助活动时在福利院里的孩子们和当时的志愿者一起拍的合照。这些照片里夹杂了数张她和姐姐在幼年时随妈妈一起来送物资的照片。
近资料室门前,她的步子缓了下来。
墙上有张旧照片,看褪色程度,约莫是十几年前照的。照片上是一对手牵着手各抱着一只玩具熊的双胞胎姐妹。她盯着照片看了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俩姐妹的模样有些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
走廊另一头有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渐近。
正暗自琢磨的苏棠回过神,转头看向人来的方向:“冯队?”
冯海铮走去了她身边,拧松盖子,给她递水:“还能顶得住吗?”
“不太行。”苏棠喝了口水,一想起刚刚那群孩子络绎起伏的哭闹声,忍不住叹气:“快要我命了。”
“看出来了。”冯海铮笑道。
苏棠低头看他走步明显会瘸的右腿:“你腿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点旧伤,一遇阴雨天就犯旧疾,”冯海铮转头往变了天的窗外看了看,“再过不久应该就要下雨了,我这腿可比天气预报灵。”
“我看你好像走路都有问题。是不是很疼?这腿伤还能彻底医好吗?”
“小事,不疼。也就阴雨天有影响,平时走路没什么问题。”
他回避了她的第二个问题,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也明显是哄她的话。苏棠心里大抵有了答案,挽发抬眸,挺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冯海铮冲她笑了笑:“真没事。”
“铮哥!”萧羽拿着根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我找你一圈了,怎么跑这来了?”
冯海铮接过了他递来的拐,玩笑了句:“跑这躲懒呢。”
苏棠的目光转向了他手中的黑色拐杖,直条的拐,顶端把手处嵌了颗同色的钻。漆色很新,不像是久用的物件。
记忆里,她在部队的那段时间每逢阴雨天也没见他拄过拐。
旧伤?
冯海铮拄着拐慢慢往回走,没见苏棠跟上,回头看她:“走吧?”
苏棠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跟上了他。
*
趁姐姐在给孩子们念故事书的间隙,苏棠寻机把萧羽叫了出去。
“冯队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开门见山地问。
萧羽有些为难,鬼祟往回看了看,声压得很低:“铮哥他不让我往外说。”
苏棠抱臂看他,坚持道:“说。”
面对面站走廊僵持了片刻,萧羽松口道:“那你别跟铮哥说是我告诉你的。”
“嗯。”苏棠点点头。
“铮哥这腿,是你和范记者离队之后没多久伤的。要细说起来,这事也怨我,怪我出任务的时候不仔细,他是为了掩护我才把腿给炸伤的,”萧羽自责道,“不止腿,当时脑震荡也很厉害,他在病床上躺了有十天半个月才转醒。”
“这么严重?”苏棠恍然明白过来,她离队后与冯海铮彻底失联的原因并非他口中三言两语那么简单。
萧羽忆起这事心有余悸:“差点命都没了。”
“那他腿上这伤,还能痊愈吗?”苏棠问。
“原本是可以的。不过他这腿伤没能养好,落了病根了,”萧羽叹了口气,“铮哥他醒来后在医院养了没几天,他家里就捎了消息来,说是他哥也出事了。这事垒事的,都压他一个人肩上,腿伤还没养好就急匆匆回隆科主持大局。得亏他回来的及时,不然隆科就被他那帮黑了心肝的叔伯们给分瓜干净了。”
梁缮弦从门后探出头:“你俩聊什么呢?这么久不回来。”
萧羽看了他一眼,迈开两指,朝苏棠比了个“回了”的手势。
苏棠点点头,目视着他推门进了屋,才开口询问步出走廊的梁缮弦:“你有事?”
“你姐找你。”
“知道了,这就回。”
*
“乔姐电话,”赵书媛看了眼亮了屏的手机,“棠棠,我出去一下。”
苏棠拿胶糊好灯笼上的兔耳,点头应了声:“好。”
“你一个人可以吧?”赵书媛不放心道。
一旁的梁缮弦举了举手:“放心吧书媛姐,这还有我呢。”
“有你我才不放心呢。”赵书媛玩笑了句。
“放心吧书媛姐,我会照看好……”冯海铮与梁缮弦对视了一眼,“他们两个。”
“那行,我很快回来。”赵书媛接起电话,小跑着出去了。
“咦?什么两个?”梁缮弦看了看专心做手工的苏棠,又看了看冯海铮,回过了味:“谁要你照看啊?”
“我有说另一个是你吗?”
“……”
有一头上扎了个蝴蝶结的小女孩凑到了苏棠身边,下巴枕在她腿上,奶声奶气地问:“棠棠姐姐,好了吗?”
“马上。”苏棠把灯泡固定进刚做好的纸灯笼里,按上电池:“好了,一起睁大眼睛看好哦,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好!”围聚过来的一群孩子齐声应道。
冯海铮和梁缮弦的目光也都被引了去,看她拨了一下底下的开关,兔子灯亮了起来。
围观的孩子们立马眼睛放光,欢欣鼓掌:“哇!”
苏棠心情大好,把灯笼递给了趴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女孩:“拿去,玩儿吧。”
“我要,我要!”
“我也要!”
……
数双小手伸了过来,争抢刚做好的兔子灯笼。
“别抢别抢,都别抢。”苏棠担心孩子们受伤,急忙把身边高举着灯笼的小女孩护进怀:“我再做几个给你们分着玩儿,不听话的可没有哦。”
这话很有效,那些争抢兔子灯的孩子纷纷缩回手,乖乖等着她继续做兔子灯。
苏棠把手边做兔子灯的材料匀出一些,往冯海铮和梁缮弦那侧推了过去:“你俩别只顾着看热闹了,一起做。”
“做什么呢?”折返回屋的赵书媛问。
“在做兔子灯呢书媛姐。”梁缮弦跟幼时一般,习惯性伸手欲摸苏棠的脑袋:“还得是我们棠棠这手艺……”
苏棠一脸嫌弃地躲开,刚准备拍开他揉发的手,就见另一侧同步伸来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梁缮弦的手腕。
梁缮弦愣了一下,看向被冯海铮抓住的手,脸色沉了下来。
“你……”冯海铮微微眯眼,侧过头,视线转向了他的脖子:“你脖子里,好像有东西。”
梁缮弦用力抽回手,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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