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间,风自为彻底消散,季书淮都没来得及悲伤。
风自为化作尘埃似的颗粒消失在他最喜欢的阳光下。
[明修啊。]
[和书淮习武的这两日,我想起我俩在迎风亭,梨花树下研究武功心法的日子。]
[你问我想不想当天下第一。]
[我毫不犹豫的说,和你一样厉害,被世人铭记,谁不想当。]
[可我真的成了天下第一,世上没人能打败我,也没人笑吟吟的唤我一声阿为。]
[我站在孤峰上,俯瞰人世间,看着白云霭霭,心中只剩茫然和彷徨。]
[我又开始回想,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那时我们都还年少,经常为一件小事吵得脸红脖子粗。]
[你心高气傲,被我指出错误,也不肯承认是你错了,反而面红耳赤跟我争论。]
[每当这个时候,我只要冲你撒撒娇,你就会低头,说是你的错。]
[可是有些事,不是撒娇能解决的。]
[心事都在剑中,这世上唯你一人能读懂我的剑。]
[待书淮用我的招式,你看到剑中一招一式,便会明白当年并非我错。]
[所有人误会我,唯独你不可以。]
[你也最没资格恨我。]
[我永远记得。]
[四月孟夏,梨花成雨落下,洇湿你我的眉眼。]
[那日你挥剑,动的却是我的心。]
季书淮伸手却抓了个空,曾经的天下第一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消失在人世间,连个追悼的人都没有。
为什么争着当这个天下第一呢。
天下第一真的有这么好么?
季书淮捡起风自为的骷髅,挖了土坑,立了个碑:“小老头儿,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我走了,连个悼念你的人都没了。”
“你这个天下第一怎么当得孤苦伶仃的。”
季书淮重重磕了一个头。
放在一旁的归愿突然躁动。
怎么回事?
想到风自为说的君临跟郁明修打就是生死难料。归愿这么躁动,该不会是君临遇难了吧!
风自为竟然没开玩笑,说的是真的!
嗖的一下,归愿出鞘,带着凌厉的剑气飞向空中。季书淮没能抓住归愿,眼睁睁看着归愿从空中飞走。
那个方向!阴阳城的方向!
君临有可能遇难了!
季书淮没时间伤春悲秋,准备离开这里,前去镜明台。刚抬脚,他的脚下生出绿色的藤蔓,长势旺盛,碧绿曲折,直通苍穹。
这藤蔓他太熟悉了。
是花千棠的藤。
季书淮抬起头,顺着藤蔓滑下来两个人,跟坐过山车似的,又惊险又刺激。
地上又长出硕大的嫩叶,接住从藤蔓上掉下来的人。
凌羽捂着屁股从绿叶上跳下来,脸色不太好:“书淮!我们,听见,爆炸,赶过来的。”
季书淮急道:“再来一次,我们要回阴阳城,要去镜明台,君临有危险。”
花千棠:“……”
把藤当驴使。
藤蔓还没缩回土地中,三个人又上去了,坐在比芭蕉叶还大的叶子上,顺着起起落落的藤蔓一路滑回去,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季书淮还是第一次知道花千棠的藤蔓竟然可以变成水生植物,能长到云朵里,还那么的蜿蜒曲折。又能吃又能用还能上天,这藤真他妈实用啊。
要是能带回现代就好了。
凌羽的坤泽护住他们三个,起到过山车上的安全带的作用。不过,坤泽要比过山车的安全带靠谱,把他们护得结结实实的。
季书淮看着坤泽欲言又止,又看了凌羽一眼,凌羽精气神好好的,就这么使用坤泽应该没问题。
凌羽问:“怎么,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封落姐没,没跟你,在一起吗……”
白云像棉花糖一样从他们身边掠过,打湿他们的衣服。不过,季书淮修为突飞猛进,已经可以外调出一部分灵气护外体外,护住自己的衣服不烂不破不湿。
这是季书淮第二次离白云那么近。
伸手就可以触碰。
风在耳边呼啸,季书淮没心思赏天上的千奇百怪的云彩,紧紧抱住凌羽,放声大叫:“我恐高啊!!!”
花千棠道:“恐高?恐高你还上天,那不是作死吗。”
季书淮嘴硬道:“我就喜欢作死!”
花千棠扣了扣耳朵:“吵死了。”
季书淮道:“君临!在镜明台!他找郁明修去了!实话告诉你们,在客栈的那个晚上,我和君临用了[幻形术]变成对方的模样!”
凌羽道:“怪,怪不得那天,君临那么,那么听话,都没,没跟你,你一起。”
在他们的印象里,君临向来寸步不离的保护季书淮。只要是跟季书淮安全挂钩的,君临向来不会让步,那天的让步实在是让人怀疑。
季书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归愿刚刚有明显的躁动,归愿有灵,能有如此明显的躁动,极有可能是君临遇到危险了。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啊。
季书淮心不在焉,盯着阴阳城的方向走神,仿佛视线能穿透白云,看见君临现在的处境。
君临被郁明修用花轿抬到镜明台,下了花轿之后,就被郁明修关进房间中。郁明修似乎有隐疾,不太喜欢跟男子近距离接触。
桌上放着凉了的饭菜,一口未动。
君临像个木偶人,顶着红盖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三天了。
他不敢动,因为房梁上趴着一个小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是郁明修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了,还是这个小鬼嗅出来他的气息不对了。
吱呀一声,关了三天的房门,再次打开。
咚咚——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不清晰的婴孩的嬉笑声。
君临闭了闭眼,不该这个时候来的。
风落中计了。
“终于找到你了,郁明修现在在闭关,寻找阴阳转换的方法,或者提取你体内的媚骨,暂时无暇顾及我们,我找到我大哥了,我们趁现在赶紧离开这里。”风落急切道。
君临道:“走不了,你被骗了。”
风落被人跟踪了。
风落显然没意识到他们计划败露:“不可能,我一路上都很小心,没人注意到我们。更何况,你装季书淮装得那么像,我都没认出来,郁明修没和你们接触过,更不可能认出来你。”
君临不欲多说,掀了红盖头,站起身:“不是郁明修,是鬼婴。”
这个鬼婴他以为是出现在阴阳城中的邪祟,没想到竟然是郁明修养得宠物。
他和季书淮在阴阳城里和鬼婴碰过面,季书淮还亲手捏死过鬼婴。鬼婴记得季书淮的气息,鬼婴识破他的身份了。
鬼婴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抱住风落的脸。看着狰狞恐怖放大的鬼脸,风落脑袋一空,竟连惊羽都忘了召唤。
担心季书淮遇到危险,分别前,君临把剑留在季书淮身边,让剑替自己保护季书淮。
现在佩剑不在身边,君临跟别人打斗,只能拼法了,空手捏诀,房间燃烧熊熊烈火,照亮漆黑的瞳孔,一声爆炸,巨大的火球击退抱在风落脸上的鬼婴。
鬼婴踩着风落的脑袋,蹦到房梁上,两腿勾着房梁,倒吊着身体,呲着尖牙愤怒的看着君临:“要你死,要你死,嘻嘻……”
风落抹掉脸上的血,召出惊羽,单手甩出去。惊羽折射赤红的火焰,旋转着飞向挂在房梁上的鬼婴。
鬼婴不多,张开血盆大嘴,咬住锋利的镰刃,咔嚓一声,尖牙竟然穿透镰刃:“嘻嘻……不管用……”
风落握紧拳头,如果惊羽有器灵,鬼婴一定必死无疑。
君临道:“没用,他本来就杀不死,这样打下去肯定会引起郁明修的注意,我们先离开这里。”说着,他单手捏了个诀,击落鬼婴叼在嘴里的镰刃。
风落看见镰刃上深浅不一的齿痕,眼神带着些许恨意。
镰刃下落,君临瞬闪至鬼婴所在的房梁下,稳稳当当接住即将落地的镰刃,反手抛给风落:“收好你的灵器。”
风落握住镰柄,低头看着镰刃,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要一个没有器灵的灵器有何用,道:“现在就走吗,可是我还没帮你们拿到噬魂笔。”
君临道:“噬魂笔有机会拿,眼下要紧的是带着风闲庭平安离开这里。“
风落点头:“好。”
两个人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愤怒的鬼婴再次扑了上来。与此同时,他们脚下出现血红色的阵法,这是一种高级的传送阵。这种高级阵法只有郁明修的修为可以使用。
还是被郁明修发现了。
或许,郁明修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所以才会派鬼婴看守他。
传送阵闭合,一阵飓风袭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再次睁眼,已经身处镜明台中央。
郁明修坐在高台之上,两旁守着被噬魂笔控制的人。高台几十阶,每一阶都站着纸人,阴森又恐怖。
郁明修看着他们,眸色阴郁:“竟然敢骗我。”
苍白的手指伸向空中,掌心冒出黢黑的烟雾。手指伸进烟雾中拿出一支被黑雾缭绕的毛笔。
风落咬牙切齿,红着眼道:“郁明修!风静在哪里?”
“被我炼成炉鼎了,”郁明修道,“真正的季书淮在哪里?”
君临道:“你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季书淮了。”
郁明修挥动噬魂笔,笔尖冒出“噬”字,飞向风落。君临迅速挡到风落面前,“噬”字融入君临的胸口。
就是这个字害得她家破人亡,风落无比清楚那是什么,是噬魂笔控制灵魂的术法!
“君临,你……”
“没事,你退后。”君临脸色苍白,胸口一个非常大的洞,是噬魂笔灼烧留下来的痕迹。
同一时刻,鬼婴扑了上来,一口吞了君临。嗡——归愿飞来,君临的声音从鬼婴肚里传来:“谁叫你回来的?”
归愿不会说话,剑体疯狂震动。
“郁明修!你还我姐姐!”风落唤出惊羽,一个箭步冲上去,精准无误攻击郁明修。
郁明修坐在高台并未动,守在两旁的纸人自觉掏出长矛对准风落,攻击风落。
一场恶战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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