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淮看着台下的人，心里有点点尴尬，这怎么跟想象中的婚礼画面不一样，他想象的自己的婚礼是热闹的，这个婚礼又安静又尴尬，好像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我……”
愿意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季书淮要开口时，一把剑穿透了尉迟贺的胸膛。锋利的剑刃不沾任何血腥，季书淮愣在原地，耳边炸起无数镜片碎裂的声音。
噼里啪啦，台下的人一一碎裂。
整个场景像噩梦那样骤然坍塌。
季书淮慌忙冲下台，伸手拉住碎了一半儿的母亲：“妈。”
林母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婚礼台。
季书淮什么都没抓到，眼睁睁看着母亲彻底碎裂，消散于空中：“妈！”
泪如崩线的珍珠，接二连三夺眶而出。
一颗接一颗砸在碎裂的镜片上，其中一滴泪正好落入妈妈的眼睛里。妈妈笑着消失，眼睛却在流泪。
他用力抓紧镜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掌心。血液渗透玻璃，模糊了母亲的脸，就如这崩塌的梦境，什么都看不清了。
崩塌的梦境告诉季书淮所有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就连妈妈眼里的泪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他在万镜阵中，他并没有回到现代。
他只是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
他在哭，甚至精神都开始恍惚，分不清自己到底处于什么境地。手脚冰冷，四肢如坠冰窟，太伤心了……
恍惚中，他好像落入温暖的怀抱。
那个人轻轻亲了一下他的发顶，轻声说：“我来了，我来晚了，对不起。”
是君临的声音。
季书淮呆呆的抬起头，空洞的眼睛悄无声息滑出两行泪：“君临，妈妈不见了……”
君临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别怕我来了，都是假的。”
万镜阵可以折射出人心最脆弱的一面。
季书淮的内心是家。
他在想家。
其实，他一直在镜外安静看着季书淮，看见季书淮脸上开心的表情，他不忍心亲手打碎季书淮的梦。
他想季书淮多开心一会儿。那种毫无防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很久没从季书淮脸上看见了。
自从季书淮来到这个世界，就没再笑过了。
如果不是意外，他的爱人本该在现代好好生活，过喜欢的生活，而不是命运被人掌控，性命被人威胁，这种颠沛流离，不得安宁的生活。
君临看着季书淮，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泪，低声说：“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他也不想哭，可是一想到家，一想到爸爸妈妈，眼泪总止不住的往下流。
季书淮安静一会儿，眼神逐渐恢复清明，趴在君临怀里，不好意思道：“草，又落泪，丢死人了。”
君临道：“在爱人面前掉眼泪不丢人。”
是人之常情。
季书淮耳根红透，迅速从君临怀里出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流泪什么的太丢人了。”
君临道：“也好，省着点泪，以后有的是你掉眼泪的机会。”
“？”
“嗯。”
“你要不要脸？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不要。”
“操伱妈。”季书淮恼羞成怒，“我去找凌羽他们了，你有多远滚多远，最起码，我现在不想看见你，看见你就烦。”
君临问：“那要我做什么你才能不烦我？”
季书淮道：“简单啊，脱了裤子让我上一次，我俩扯平了，我就不烦你了。”
君临修长的手指搭在腰带边缘，真有要解腰带的架势。季书淮一看那还得了，立马拦着君临：“你还真不要脸啊，这踏马是凌霄的万镜阵，你在这里做，不就相当于给凌霄直播吗？你有那种变态的嗜好，我可没有我可不想被万人观摩。”
君临道：“那好吧，这次就这么过去了。”
季书淮白了他一眼：“正事要紧！！人还救不救啦？”
这么胡乱闹腾一通，季书淮的心情好多了，没有梦境坍塌之后的伤心，也没有掉眼泪被人看见的窘迫。
难过也好，自尊也罢，他的那些小情绪，小心思，都被他的爱人悄无声息照顾着，并被照顾的很好。
他非常喜欢跟君临待在一起，各种意义上的。
不过，再喜欢跟君临待在一起，他也没有忘记正事——寻找万镜阵中的凌羽他们。
像上次在万镜阵中的情形一样，第一个找到的是凌羽。找到凌羽的时候，他正在跟花千棠拜堂成亲。
红色的火光上下窜动勾勒出凌羽脸上幸福的笑容。
活了太久，凌羽也不记得这幅画面在脑海中存在了几百年，不管百年，还是千年，奢望过的画面，终于成真了。
可是，在他即将迈入幸福的那一刻，尖锐的声音撕破了美好的幻想。幻境坍塌，所有一切碎裂成一块一块的碎片，一点点掉落。
凌羽一把掀开红盖头，迷茫的看向碎裂的花千棠：“花花……”
季书淮道：“他不是花千棠，小羽不要被他欺骗了。”
他握着剑劈碎了花千棠的后背，鲜红的喜袍露出撕裂的痕迹，一米长的口子在后背裂开，不见鲜血流出，也不见五脏六腑，只有一条漆黑狭窄的口子，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罅隙。
凌羽讶然的看着碎裂的花千棠，耳边响起镜片碎裂的声音，吵得头痛欲裂，几乎让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你不是，不是花花，吗？”
花千棠脸上带着裂纹，哭着问：“凌羽，你不要我了吗……你竟然相信他们的话……”
他流下来的眼泪都是晶莹剔透的，像水晶那般漂亮。
真正的花千棠的眼泪是绿色的。
凌羽的眼神瞬间清明，摇着头连连后退：“你，你不是，花花。他从不，不会喊我的，大名。”
他唤出坤泽，绞杀镜子幻化的花千棠。
虽然知道是假的，镜子彻底碎裂的那一刻，看着那张与花千棠一模一样的脸，凌羽还是忍不住心痛。
季书淮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别哭，都是假的，我们快去找真的花千棠。他也一定在等着你去找他。”
他话音刚落，就传来花千棠的声音。
“小果子！小果子好吓人啊，呜呜呜……那个人变成你的样子，欺骗我的感情，害我差点贞洁不保。”
花千棠穿着喜服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季书淮做出攻击的姿势，结果被凌羽抓住了手腕。凌羽冲他摇摇头：“这是，是真的。”
花千棠一头扎进凌羽怀里：“小果子，他们太可恶了，竟然变成你的样子欺骗我，说要跟我拜堂成亲，要跟我生很多很多小草。”
“我家小果子平时听我说句荤话都羞得要死，怎么可能主动喊我相公，主动说要跟我生很多很多小草。我一眼就看出来是假的，把他给弄死了！我不允许他们变成你的样子！那是对你的不敬！”
凌羽揉揉花千棠的脑袋：“我都知道。”
花千棠对他的感情真诚热烈。
看着他们生离死别的感人画面，忽然觉得，自己和君临冲破万镜阵时的感情就显得稍微平淡了点。
季书淮啧了一声，看向一言不发的君临：“镜子化作我的模样，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君临特别自信：“只有蠢货才认不出自己的爱人”
季书淮不相信：“那你就舍得杀镜像？”
君临道：“我不想看见你死在我面前。”
“那你怎么从镜阵中出来的。”
“闭上眼看不到你的脸，把镜子杀了。”
“好聪明啊。”
君临没说实话，他没有告诉季书淮他为镜子落了泪。
不得不说，凌霄的万镜阵真的很会抓人心，镜阵中吸引你留下来的，是爱人，识破这是镜阵，识破是幻想，可是与爱人美好的画面，又怎舍得亲手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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