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娘娘这话说的,倒像是臣妾卖弄了。”
郑幽兰抿唇一笑,“有些人啊,一生守着别人的孩子,也没个一子半女,明明做了一切,却也得不到一个好脸色。臣妾倒是不知,这样子的人,一生是为了什么呢。”
“幽兰妹妹说笑了。”
薛明月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纠结一生的意义,倒不如好好过好每一日。”
“问心无愧,就好了。”
“那今日,妹妹可要留下用饭?”
薛明月举起茶杯,对着郑幽兰笑意盎然。
“娘娘都这么说了,不留下来,倒显得失礼。”
郑幽兰哑然失笑,“其实我的话也不对。不过,娘娘,我若留下来,元臻公主必不会高兴的。”
“无妨。”
薛明月笑意稍敛。
“她总要长大。”
……
“太后娘娘,长公主到了。”
“快请进来。”
薛明月极为高兴。
“璃儿,这么多日,终于还是舍得来母妃这儿了。”
萧璃看着眼前的三人,神色不虞。
“母妃,郑幽兰和萧珍怎么在这里?”
郑幽兰轻咳一声,似是不满,却还是起身行礼:“元臻长公主殿下。”
萧珍见状,也跟着跪下。
眉眼里尽是不安和懊悔。
萧璃并不言语,目光一凛,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母女二人。
并没有叫她们起来的意思。
她们竟也真跪了那么久。
“璃儿,不可无礼。该叫一声兰蕊太妃。”
薛明月出声打破僵局,亲手扶起郑幽兰:“幽兰妹妹,坐。”
挑眉示意萧璃扶起萧珍。
萧璃才不理睬,径直坐下。
薛明月见状也不强求,自己上前扶起萧珍。
“珍儿,起来。”
萧珍这才起来,眼睛红得不像话。
“姐姐……是珍儿不好……珍儿……姐姐想怎么惩罚珍儿都可以,就是……能不能不要不理珍儿……”
“食不言,寝不语。”
萧璃言语冷硬,硬是把萧珍的话堵了回去。
“而且,那玉缺了角,也是它的命数。不必修补了。”
“以后别提这件事了。”
萧璃瞥见郑幽兰低眉顺眼的样子,很想说些什么,一时也寻不到错处,只好闷闷地用膳。
薛明月看着萧璃生闷气却又说不出话的样子,缓缓开口:“璃儿,珍儿前几日说,母妃琴艺卓绝,想好好讨教一番。可母妃近日,时常梦魇,神思倦怠,也怕教不好珍儿。不妨,璃儿去教教珍儿抚琴?”
“是啊,殿下,珍儿一直都想让您教教她呢。”
郑幽兰忙不迭开了口,迅速看了萧璃一眼,又立马垂下头去。
薛明月看着郑幽兰这般,心中苦笑。
这女子,对着自己时言语夹枪带棒,毫不留情,对着煦儿和璃儿时,倒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花商的女儿,是如何入了这先帝的眼。
想当年,自己入宫,也受了好一番阻力,沈修烛可没少费口舌,劝谏先帝。
后逼先帝选秀,显然是也想分一杯羹。
可这么多年……
也只有郑幽兰……
薛明月忽然一阵恶寒。
莫不是……
“璃儿,近日可有见过你师父?听闻中书令有要事吩咐他做,近日也没怎么来宫里见陛下。”
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郑幽兰。
郑幽兰察觉到薛明月的目光,轻咳一声,并未言语。
“师父在干什么,璃儿怎么会知道。”
萧璃并不十分在意,“既然,萧珍要学琴,那就教她。”
“可是,我不收太笨的徒弟。”
萧璃眼神落在萧珍腕上,看着她纤细,却有些空落落的手腕,声音倨傲:“怎么也不套个镯子,让别人看见以为宫里薄待你们母女,可配不上父皇最宠爱你这个名头。”
“姐姐……父皇……自然是最宠爱姐姐的……珍儿,父皇不过是觉得珍儿听话些,乖顺些才格外怜爱……”
萧珍听见萧璃言语似有松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若姐姐不生我气了,那用完膳我们就去抚琴可好?我素来是不喜那些金玉饰物的,好东西给了我也是可惜。”
“妄自菲薄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市井小户。”
萧璃最烦她这样唯唯诺诺的样子。
“喏,这簪子归你了,发间那么素净,看着也没个精气神。”
说罢,萧璃从发上取下金簪,插在萧珍发间。
“如此,倒好了不少。”
“这……姐姐……”
“就当是赐给你的。皇兄给我的东西不少,我也不常戴,送你一些。”
萧璃虽不高兴她占了父皇的宠爱,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妹妹,也真狠不下心去做些什么。
说到底,她最恨的人。
该是她的父皇。
却也是,她最爱的人。
“父皇……以前您总说我任性,不像个长姐的样,今日这样,您可满意?”
萧璃微微勾唇,心里却是无尽悲凉。
“姐姐,您嘀咕什么呢?”
萧珍摩挲着发间的金簪,像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没什么。”
萧璃回过神来,声音别扭。
“母妃,兰蕊太妃,珍儿,用膳吧。”
“用好膳,我教珍儿抚琴。”
……
永宁宫,宁仪殿。
薛明月静静跪在佛前。
素心默默立在一旁。
许久,薛明月缓缓起身。
“娘娘,长公主已经离宫了,听说,和珍……昭乐公主相谈甚欢呢。”
莲枝行礼,忙上前扶住薛明月。
“相谈甚欢?”
“她这是在跟她父皇赌气。”
薛明月深深叹息。
“这孩子,对她父皇怨念太深。”
“煦儿,对我怨念太深。说到底,也是在怨他父皇。”
“到底是兄妹,确实是如出一辙。”
“娘娘……您……这些陈年旧事……本就是情非得已……”
素心闻言疑惑:“娘娘,姑姑,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
“依奴婢看,先帝根本对娘娘无意,论理,娘娘也该怨先帝的啊。”
“可娘娘……似乎从未在意过先帝的恩宠……”
“当年中书令逼先帝选秀,选进来的女子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说白了,入宫后,不过都是些无根的浮萍。”
“浮萍落在水中,自然希望紧紧攀住些什么,可宫里,从来只有一缕光。”
“可我背后有薛家,有姐姐的余亮,有煦儿和璃儿两个孩子,我又有什么好怕。”
“高高挂起,做我的纯贵妃,不好吗。”
“娘娘……”
素心声音低了不少,“娘娘……别难过……”
“本宫为何难过?”
薛明月摩挲着莲花玉佩,“那日郑幽兰说,这是并蒂莲,自然是要成双成对,和美圆满的。”
“可到最后,姐姐的玉佩缺了角,先帝的玉佩不知所踪……就连……”
“竟是无一人圆满。”
素心愈发迷惑,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娘娘,时辰不早了,歇了吧。”
莲枝言语轻缓,“不若,娘娘去抚琴?今日看见公主抚琴,奴婢倒是感慨万千。”
“璃儿今年的生辰也过去了,我自然,是要抚琴贺一贺的。”
“这么些年,若转世投胎,姐姐也该及笄了吧……”
……
正月,开春。
府里节庆未消。
公主府。
顺心居。
“公主,您可有什么新的吩咐?”
他倒是许久没见过师父了。
几次回竹山,师父也只是跟他略说几句,就让他走了。
宁寒虽不解,到底也没说什么。
说了些他探听来的戴着面具的黑衣人的一些消息,师父也只是恹恹地点头。
好像什么事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问师父可有事瞒着自己,师父也不言语。
他这样,实在是奇怪。
宁寒看着眼前氤氲着热气的茶汤,皱了皱眉头。
近些日子,公主倒是时不时喊他过来品茗。
可宁寒……虽说跟着师父学了些武艺,于茶道上,却并没有很通。
可偏偏,她似是看出了自己不擅此道,愈发兴起,日日喊他过来品茗。
“不过是多喊了你过来品几日的茗,这样就不乐意了?”
萧璃有些扫兴。
“公主……臣……实在是不谙此道啊……”
宁寒有些苦恼。
“又是新的一年,本宫倒觉得,同前一年也没什么区别。”
萧璃看着茶汤,端起浅啜一口,眼里带着些审视:“这是母妃素来最爱的紫笋茶,你不妨多喝些。”
“这紫笋茶……味道……自是不错的……”
宁寒虽不甚喜,到底还是用了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茶是碧螺春!我教了你那么多次,竟是什么都记不住。”
“也不知你怎么记住那些药材的名字……当年母妃教我的时候……我可是记得分毫不差……”
萧璃似是想到了什么,猝然放下茶盏。
“公主,您怎么强人所难啊……”
宁寒又用了些,才敢抬眼看她,却发现眼前的女子似乎若有所思。
他伸出手晃了晃:“殿下,殿下?”
喝茶可不会醉人啊。
“宁寒,之前我让你看的医案,你说并无问题?”
“没有啊,若是医案属实,那女子……元敬皇后娘娘必然无虞。”
宁寒小心觑着她的神色,言语斟酌:“公主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妥之处?”
“无妨。”
萧璃收敛了神色,立马警觉起来。
“这几日你回去看看你师父吧,无事也不必来顺心居了。”
“公主……可是臣哪里惹了公主不快?臣保证下次绝对能分清紫笋茶和碧螺春……”
宁寒闻言有些着急,“殿下……您可是生气了?”
都怪自己不上心,惹恼了她。
“你下去吧。”
萧璃此时倒无暇顾忌那许多,摆了摆手,便有人上来请宁寒出去了。
宁寒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架了出去。
“公主……”
宁寒非常不解,眉眼皱成一团。
“公主……好歹告诉我……告诉臣个缘由啊……”
没有回音。
萧璃此刻立马进屋,打开了医案的原本。
既然医案不会有问题,那就是写医案的人有问题。
不是宁寒刚刚那么一说,她险些就忘了,这医案上的字迹,似是母妃的字迹。
母妃还教过自己辨认草药,教到紫珠草就不教了。
母妃必然认识三娘。
母妃必然是懂医的。
难道……母妃真的……
萧璃不敢再想下去了。
面前浮现了皇兄和母妃的脸。
她想起皇兄和母妃之间的剑拔弩张,心口泛酸。
难道……
不,一定有别的原因。
萧璃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
她要亲口,问问母妃。
思绪间,萧璃不自觉抓紧腰间缺了角的海棠玉佩。
自从这玉佩残了后,便再也没有离过她的身。
寄影轩。
“公子,您做什么呢……”
卫晋好奇地打量着宁寒在院子里捣鼓的新鲜玩意儿。
“我惹公主生气,自然要想些法子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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