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落,老城区也回归了安静,仿佛只有屋檐滴雨的动静,透露着一股子倦鸟归巢的安逸。三个人在四巷口小卖部门口扎堆喝汽水,南谨的喝完了,孙大乐给他匀了半瓶,扭头问景澄:“诶,你闻见我味儿了吗?”
“臭alpha有什么闻的?”景澄吸了下鼻子。
“乐哥是辣椒味。”南谨也吸了下鼻子。
“是吗?”景澄勾着孙大乐的脖子闻了闻,“宝贝你好辣。”
大乐是16岁分化的,分化前1个月没少折腾,情绪低落还发烧。大部分人在16岁左右都分化完毕,少数人往后拖延。
“滚蛋!别他妈恶心我啊!”孙大乐将他推开,“别守着你那本数学了,又他妈不会。”
“我会啊,谁跟你似的,文化沙漠简直了。”景澄手里翻着上期的《无限数学》,翻烂了书角,“就差最后一道大题了……”
“你不是有大神嘛。”南谨推了推他胳膊,“小澄哥,我还想喝汽水。”
景澄把自己剩下的半瓶橘子汽水递给他,右手愁得直转笔。“那我也不能每天都麻烦大神啊,养鱼不能太殷勤,否则这鱼容易跑。”
放下心爱的数学杂志,景澄拿起手机,打开了一款名叫“贴贴”的App。
贴贴,软件如其名,就是一款交友App,但是又不是一款传统的App,主打功能一对多,可以用不同的身份和不同的人聊,每一个身份都是一个独立的ID,可以更换独立头像和资料,说白了就是特别适合海王,特别适合养鱼。景澄在贴贴里就有好多个身份,养着好多条鱼,其中有几条比较喜欢的,是大鱼。
数学大神就是其中一条高品质大鱼。
《无限数学》是景澄每月订阅的学习类杂志,把题目都写完之后会卖给二手书店铺回血,2月份那本最后一道题非常难,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最后在答题处无奈地写了一句“不会做啊,谁会做加我“,并且写了一个贴贴ID,纯属无聊之举,也是广撒网。
没想到,两天后,一个人主动申请为这个ID的好友,头像是一只握笔的右手,手指修长,骨节有力,还有几根若隐若现的青筋,性感不油腻,而笔是一支水蓝色的玻璃钢笔。景澄瞬间同意,既然都玩贴贴了,肯定别有用心,刚想和对方打字说“在吗?看看手”,结果人家发来一张图,写满了答题过程。
过程清晰,有条不紊,无修改痕迹,一气呵成。
于是景澄把编辑到一半的话删掉,醒脑冷静,不敢造次,敢情这还是一个理智型禁欲系的学术性数学大神,顿时心生敬佩。他池子里还没有这种鱼呢,要好好养,养肥了再宰,所以第一次回复至关重要,要出淤泥而不染,要显示出敬仰但是又不能谄媚。
正当他发愁时,数学大神发来:[在么?看看手。]
景澄顿时笑了,果然玩贴贴的都是海王,都在下钩子,包括自己,于是马上发了一张右手照片。
手放在书桌上,压着一份英语卷子,手指同样修长,指尖和关节处的皮肤较薄呈现出淡粉色。发送成功后还搭配一个腼腆微笑表情包,配字:[大神你数学好强,你下凡的时候没有天兵天将拦你吗?手还满意吗?]
半秒后,大神发来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第一次会谈相当成功,两边都十分认可,暗号对上了,可聊。
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每个月的《无限数学》都有大神帮他解析,而景澄时不时发个手照,满足一下数学大神的手控需求。
一声蛐蛐叫打断了景澄的回忆,雨过后闷感上升,好在周边绒花树多,马路少,更没有大型娱乐商圈,老城区的体感温度永远比新城区低几度。三个人喝完汽水就撤,先把南谨送回去。
南谨家里是小洋楼,再往前走走就是海湾,沁水湾是老城区最贵的地段,他还有个弟弟,一直都是不怎么受宠的哥哥,又是容易吃亏的omega,景澄和孙大乐看着他进了欧式小院才放心。孙大乐和妈妈住南渡头,是老城区最常见的排楼,租金便宜,而景澄比他们年龄大,都送完了才往回走。
手里卷着杂志,花衬衫沾上了空气中的花香,橘子味在唇边不散,景澄走回庭院,老戴修表铺的灯光暗淡,门口只亮着一盏拾光灯。随着灯光时明时灭,小蛾子直往灯罩上扑。
一串风铃入睡,蓝色水滴形的是最中间那一盏,玻璃线垂坠着一条小鱼。这个时间爷爷已经睡下,景澄顺手将院门上锁,搬了一把椅子到榕树下的自行车旁边,等着逮那小孩儿。
邻居家没亮灯,年轻人不可能这个时间就睡觉,人还没回来,有本事继续蹬墙进来。
灯光朦胧,稀碎的月光穿过绒花树叶的缝隙,偶有几声蛐蛐叫,也给景澄的绸缎花衬衫洒了一层柔化滤镜。半小时后,墙根外有动静,景澄拎着椅子靠近些,坐在墙根两米处,守株待兔。
陆辰没想到回来晚了竟然锁院门了,房东没说过有门禁啊。好在这墙不算太高,比以前学校的墙好翻许多,他倒退两步加速上跳,右脚蹬着墙面,双手用力抬起身体,再一跨……
月色下,庭院里坐了个人,给他吓一跳。
景澄大马金刀地翘着腿,看他。墙上那人双腿跨坐墙的两侧,也看他。一个眼带艳光,窄细眼皮宛如工笔画细致深刻。一个少年脸,漆黑眼眸率真又野生。
白天错过,到了晚上终于看清楚了双方的面容,景澄仰着头,没有闻到任何信息素的气味,仰视的姿势都没能压下他气势半分,倒是给墙头高处的人给镇住了。
“还知道回来啊?”景澄站了起来,问完之后觉得这句话有点别扭,像老公一夜未归老婆在阴阳怪气。可是他现在确实很想阴阳怪气,上午这小子蹬墙时还是一头黑头发,现在竟然染了一头……粉毛。
晚上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粉,但是非常像大街上骑摩托车的中二鬼火少年,这么一想,景澄更没有好脸色,敢情自己家隔壁住进来一个中二混种。
陆辰自上至下盯着那张巴掌脸,没吭声,凶归凶,真漂亮。
“滚下来。”景澄见他不动,火气上升,“听说过四小巷一枝花吗?”
陆辰摇了摇头,一头粉毛乱动。但他承认这名号不假,确实是一枝花。
“我,景澄,住你隔壁,以后咱们约法三章,既然住一个院你就得听我的。”景澄丝毫不客气,又往前一步,“每天你负责打扫小院卫生,保持墙壁整洁。现在滚下来。”
陆辰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零食和一听可乐,这么漂亮的人,他必须得逗几句。“滚下去?我会受伤啊。”
跟我逗是吧?景澄沉默两秒,再次走近,声音透出冷淡。“头发哪儿染的?”
“小林理发店。”既然是邻居,搞好关系比较重要,陆辰想走社交心机那条路,“小林说200块给我染,结果没染出来,我自己调的染发膏才……我艹!”
没等说完,陆辰脚腕一紧,愣是被景澄拽下了墙头,敢情这个巴掌脸是给自己下套呢。好在他平衡能力尚佳,没摔成狗吃屎,但还是躺在了松软的泥土里,姿势非常安详,零食在身边散了一地。
“还顶嘴吗?”景澄蹲下了,这一次视角变成了俯视。
陆辰摔得有点懵,眼前都是萤火虫般的金星,看什么都是虚的,但懵然状态还是伸出右手,用自己的手去比对景澄的脸,笑着感叹:“果然是巴掌脸啊……”
下一秒手腕就被扭了,扭得非常用力,几乎用上了扭断骨头的力气。陆辰也不着急反抗,安详躺平还装起了可怜:“等等,我还没分化,你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啊?”
“谁欺负你了?再多说一句狗牙给你掰了。”景澄看到了他的虎牙,松开手腕之后又薅了一把他的头发,“染的什么色,难看死了……玩儿什么纯欲风呢?”
话是这样说,可景澄心里已经开始给他打分了,粉头发不是谁都能驾驭,这小子……还行。
“不带外形攻击吧,我会伤心。”陆辰笑着回答,他是弱水三千可哪瓢都想取的主儿,躺着就聊上了,“你刚才拽我下来,现在我摔得起不来,你再不扶我有可能就死在这里了。”
“哇,死了啊?这么脆弱?”景澄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万花丛中过,别人片叶不沾身,他哪片叶子都想薅一把。
“谁让我走纯欲风呢。”陆辰点点头,等着他拉自己起身,只见景澄起身了,走向绒花树下的自行车,将什么东西拿了过来。
随后,景澄又蹲下了,将一块破抹布郑重其事地盖在了陆辰的脸上,表情很是肃穆,然后起身回了老戴修表铺,轻轻地带上了门。
陆辰躺在地上,一只蛐蛐跳到他身上来,整个人又纯又欲又安详。
回了家,景澄先去拿烘干的校服,准备明早熨平穿着上学,别看现在是花衬衫大金表,上了学还是风纪委员呢,管你什么信息素干扰,beta自巍然不动。爷爷早已休息,他动作很轻,洗漱完躺到床上不自觉地摸起手机,打开了贴贴。
看了一眼之后,惊坐起。
Wyman竟然发动态了!
自己和Wyman能加上贴贴纯属意外,当初拜托别人抢了一张限量CD,就是那张Wyman签名的架子鼓练习版本,很便宜,却很不好买,因为Wyman说其中一张CD盒里会有自己的贴贴账号,随机加一位幸运歌迷。
玩贴贴的都是海王,更别提搞地下乐队的坏小子,大家心照不宣,而景澄就成了那个幸运儿。刚加上之后景澄还不敢说话,和偶像距离拉近这感觉很不真实,结果有一天他拍了一张锁骨照,准备发给别的鱼,一不小心给偶像发过去了。
刚想撤回,生怕偶像觉得自己性骚扰,Wyman回复:[还有么?]
看吧,玩贴贴的地下乐队鼓手,坏都坏得这么直白,他好坏,我好爱,从此以后景澄的锁骨照就成了Wyman限定,但每次都把锁骨上的黑色小痣P掉,玩得够野也要保护**。
现在动态更新,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Wyman在黑夜里,永远不露脸,衣服和夜色融为一体,桀骜不驯又孤冷寂寞,隐约能看到头发换了颜色,是烟粉色的。
又一个粉毛?不过现在确实流行这颜色。景澄动动手指,胸怀小鹿般地回复:[真他妈帅啊操。]
庭院里,粉头发的陆辰一瘸一拐地捡完零食,扶着后腰往回走。
大家别站反cp啊,凶巴巴的景澄是beta,纯欲风的陆辰才是alpha哈哈哈。
贴贴app:有缘千里来相会,迟早你俩就得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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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是海王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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