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来,你多带些盘缠去恭州一趟,帮我把这些事儿办了。”一日早上进宝给来和递去一个布包。“有些人如果不在恭州就去江南,一定要找到人。”
“是。”来和接过布包,又问:“老爷,那您一个人店里咋办?”
“闭店!也没什么能卖的了。”进宝说。“家里不着急,你也安心松闲松闲。”
“多谢老爷。”
“嗯。”
进宝说完便去了书房,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算盘珠子的“塔塔”声。次日来和去后他便挂上了休业的牌子,又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去药材堆里整理起来……约莫到了午饭时间,便有几辆马车来将理出的药包拉走了。
“山老爷,要不还是带个伙计吧,体力活伤身子。”阿寿送饭过来。
“不必,我一个人自由,多一个人还麻烦。”进宝说。见阿寿眼中一丝沉郁,又道:“可是担心药材不够?”
阿寿点头。“就是如此。”
“……会有的。”进宝移目,口中慢慢咀嚼着。
京城临安。御书房俩月后收到药物运作有序的报禀让皇帝龙颜大悦。“好啊。”他将信纸放去桌上,心情舒悦地端上茶盏。
一老內监轻声近到门口。“皇上,冯大人到了!”“快请!”那人便速饮了一口茶水。
“皇上——”一容貌清正的老头官员进门就叩,其神色肃穆得像犯了大罪。
“冯卿平身!……何事儿如此?”皇帝察颜问去。
冯大人侧首,门口的老内监便将一个长盒子送了进来。“冯卿,这是……”皇帝看他从里面取出一根枝枝丫丫的铁壳子来。
“皇上——”冯大人眉头又沉。
“有话直说,朕不怪你。”
“是!”两人便去到那铁壳子前。“冯卿,这究竟是何物呀,竟让你如此害怕?”皇帝打量着它又问去。
“回皇上,此物名叫'火铳’。是……用来打人的!”
“——打人?!”
“是的。”冯大人伸手向那管身。“将一种尖角子弹放入这铁管之□□出,便可致三十尺外的水牛一命呜呼……未来的战场上它将代替刀剑,成为战事的新形态。”
“……水牛!三十尺!代替刀剑?” 那人惊呼。
“臣不敢妄语,这就是以后战事中的武器了。其还有更大的,叫‘火炮’,就是将我们开山炸石用的火药做成药包,掷于敌营之中发生爆炸,便可致兵士瞬间伤残和死亡。”冯大人说。
“什么?”皇帝听了这话儿,想到自家兵器还用着刀剑枪矛、粗劣火包和甩石头机心里就悬了起来。“那……那这到哪一步了?”
“暂时还未到普及之势,但已苗头兴起,各家正在制作之中。”
那人的心便落了一点。“那你那儿……”
冯大人又跪,额头伏地。“臣……臣无能,做不出来!”
“他人呢?”
“都不会!”
“……!”皇帝瞬间明白了他哀戚的原因:冯家是南方的兵器大家之一,贡献着兵器的研发与改进。可见此物的厉害,让他们遇到了难以跨越的困难。而他身为一国之尊,这种时候必须现出担当来。“那要什么?需要什么?要多少银子?朕来想办法。”于是他说。
“多谢皇上!”冯大人便道。“不止是钱,我们还需要其他很多东西。它原理虽简单,制作却无比复杂,其各个组合零件铸造的时候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便会卡壳还不如刀剑。所以我们不但需要钱,还需要冶炼技术、铁厂,更需要……人才!”
“好,那你告诉朕要怎么做。这事儿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弄出个眉目来!”皇帝定定对他言去。
……
几个月后,闻得此项目要花销千万两银子,且不保证成功,让一妇人一日怒气冲冲去了御书房。
“……皇后,”那人见状立即起身。
“冯家说的这事儿要花那么多银子,皇上为何同意?”她黑脸问去,神色尽是不满。
“……这是关于新兵器的投入,将来保护社稷要用。”皇帝肃目答去。“皇后对这些不甚了解便不要管了,朕自会处理。”他很不悦。
“可这开支实在太大;且皇上知道国库本就稀薄,这马上又要派银子出去了,如何应付得了。所以妾身以为这没把握的事儿该省还是省了吧。”妇人说。
“省了?”那人瞬间容色大变,眼神凌厉,只分贝忍着。“你可知每年我们为何要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出,那是因为我们打不过人家。而我南方为何打不过人家,就是因为我们兵力有限、兵器落后,所以要改进、发展。你明白吗?”
“现在的我们只是用钱去买和平的岁月,这能长久么?你告诉我!”
“那又怎样?”皇后也怒。“有契约在那儿,只要遵守,能有什么战事儿?况且现在各家正忙着发展民生,谁要打?”
“你……”那人被这见解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也便是她身后皇族的意思了。
“此事儿就此打住,本宫断不同意!”末了妇人撂下一句拂袖而去。
皇帝眉宇悲戚呆站房中,满目沉痛。“……无知啊,无知啊……”
过后那老冯头也被叫进宫里训斥一通,还差点背上谗言皇帝的恶名。
……
“娘娘,娘娘,”他前额伏地哀求,“此事儿不能耽搁啊,娘娘,以后别人有了这种武器而我们没有,无力抵抗,后果不堪设想啊,娘娘!兵器和粮食一样,永远要自己有、自己制造,不能靠买啊,娘娘!这条路万万断不得!”
“……滚!再敢谗言蛊惑皇上,本宫一定砍了你冯家的头!”
“……娘娘,请您三思啊,请您再三思啊……”老冯头被人拖走。
枫叶又一年红了,玉家庄门口也变得冷清——药品做完了。阿忠将仓库大门锁好。一身药味儿的女孩睡得深沉。微风拂去果园树上的黄叶,露出几个零星的果子。葡萄架子也干秃了。
冬天来了。
泽婉夫妇看着那立在萧瑟园景中的后背,不敢向前一步。那“后背”抬头看向高处,似是看着天空——看那赶路避冬的鸟儿,又似是看那纷飞的落叶和几粒剩果……两人的眼里闪过光亮,知道他真的伤心了。
烈风无言地走去他身后呆着……
“海大哥,”泽婉也整理了一下,近前挤出一丝笑意。
那人也对她笑一个回应,继而又移了视线。“有时候希望自己什么都会做,面面俱到,却又明白一个人的一生能做好一件事儿、一份事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明知力不能及,却又想去多做点什么……”他说。
“海大哥,南方虽然久经磨难,但百姓热爱家园的情怀是不会变的,他们的想法也和你一样,所以这条路不会停止。”泽婉安慰去。
“可这事儿太大了。”他说。“南方多汛,腹北干涸,所以书礼希望能把南方的水引到腹北去,那样南方就少汛灾,腹北也能得到润泽两全其美。这事儿虽难,但积累一些财富后是可以做的。沙地里种树也难,可那不能再耽搁,所以书礼停驻了下来。去开始,去领头;不能让风沙层层推进造成不可逆之势,更不能让一方百姓再抛弃家园流离失所。而它们纵然很难,却都是可以开始的。”
“此事儿却也一样,它涉及的面太广,需要财力、人力和渊博的学识,非一般人有能力做。看着我国中多少外来的商人,所以黄叔当年说‘诸事儿理顺后也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高老夫子一生都在为社稷的安稳操心着……若他们还在,会何等痛心!”
这话儿让身为皇室之后的泽婉很是感动。“……海大哥,我认为此事儿皇上不会袖手旁观的,即便明里不行,暗里他也会派人去张罗。如此天下义士便不会懈怠,因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后果了。”
“……你这样说我很欣慰。”
“你不要着急,这事儿有个过程。”他点了点头。
“那你有何打算?”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儿。”
“那算我们一份子。”泽婉笑道——见他缓过来了。
“烈风,进宝的银票给他送过去了吗?”那人又问向烈风。
“我送去钱庄了。”烈风道,“进宝不在家,出远门了。”
“……去哪儿?”
“没人知道。”
“会不会是去见药商了。”泽婉说。“经过这事儿,他已知道了海大哥需要的原药品种。此前他让来和去了江南,只怕也是为了避开这些。”
那人想了一下。“……泽婉,过几日你和烈风就带小米去边关吧,她该入军营去学习了。”
“好。那你呢?”
“我稍后来,我要先回南县把丹儿她们接上,让孩子们也去京城开开眼界。”
“是。”
京城,临安。冬日的暖阳一露头,大街上就人头攒动了,一是晒着太阳热乎乎的感觉舒服,二是饥肠咕噜循着肉香而去。街两边的各档口里,家家门前立着一个大招牌,红底黑字“广告”着自己的“拿手”,有牛肉面、灌汤包、油条、火烧、肉粥、烤馕、汤圆、米丝等不计其数的美味小吃。
在这热闹的人流中,一个瘦削黑不溜秋的少年手里捏着一叠油饼大口吃着,并跟在一个中年汉子身后进了一条胡同。“吱嘎”一扇大门打开,一老太伸出头来。
她看了看那二人,眼神惊讶。“……好个黑碳,你腊个?”她瞪眼看向少年。
“嗯!”少年也瞪她,并将油饼全塞嘴中。
“娘,我也饿了!”汉子对她说。
“有的有的,有糖粥、汤圆和年糕。”老太急忙把门敞开。
“啊,好吃!”少年马上喜形于色。
“你这一天到底爬几座山呀,怎的搞成这样!”老太嘟哝着并关上大门。
这香甜弹滑的新糯汤圆和红豆糍粑一上市,便知岁月又到年关了。高家书院,微寒尚暖的一个午后,在我们熟悉的那个梨花院落里,一个年轻男子正和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在那石桌旁坐着。
一会儿他们听到有人前来的动静。“敬浩,”男子便起身循去。
“麟恩哥!”来人也道。
“长高了呢。”那叫“麟恩”的男子眼角弯起。
“挺好。”敬浩应他,然后看向那女孩,
“敬浩,我跟你说过的,淇恩今年要来上学了。”麟恩便说,然后又对女孩言去,“这就是哥信里跟你说的敬浩哥哥。”
“敬浩哥哥,”女孩便对他颔首。
“嗯。”敬浩笑应她。“你就是院里相传的徽州书院今年的第一名——一个女孩子!”
女孩低头微笑,算是默许。“可到了京城不算什么!”麟恩却说。女孩去倒茶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