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儿戳中了那人的痛处,让他心脏隐缩几分。但转瞬即逝。“也是。不过本王并非工部要职,根本没有召唤匠人的权力。”
“可您也是王爷之尊呀,您若要看,还能不得?在下的东家有最好的文谍,俱备过目不忘之功,只要追随您几日便就好了。一切可在了无痕迹中完成。至于回报,您尽管开口就是了。”
那人自然明了这种“交流”的路子:必朝着对方最薄弱的环节攻击从而达到目的。他笑了笑。“……坦白说的确如此,但你们还没有诱惑本王的能力。在我谍国凡出卖国之机密者九族戗诛,祖坟刨没,天涯海角也逃不掉的。所以即便你们提供钱财和保命,也无人敢这么做。”
“……那您是没兴趣了?”
咖啡香气散尽,变成一滩黑水令人再无**。“我说过的,一座岛屿,或是一个山头!你若有这个本事便再谈吧!”王爷起身。“哦,”他又言,“回去告诉你主子,本王家母可永在正统之中。”
回后他房内打坐,闭目思索……——坦白说如若真能得到一块土地自立门户,他是动心的。无常守在房门口,也寻思着此人的来路。到了半夜,小憩半醒的他在夜风寒袭的咳嗽中睁开眼来,陡然发现面前站了一人。
“……”定睛他速立规站,低首行礼。
来人进屋。“三王爷——”那人抬眼一看,立即也起身整襟,微颔抱手。
“咱们又见面了!”“……是你!……你竟然是……”听音辩出来者竟是客室那个汉子王爷十分惊愕。“暗龙卫与皇上形影不离,那么……是皇上让你来试探本王忠心?”他随即激动。
“非也。王爷在外有所不知,自鬼洞重开之后,皇上便将我等划入鬼王麾下了。”来人回答。
“……哦,”那便是鬼王之意了,他心情才明。“……说吧,要本王做什么?”
“是!”……
京城,老左头在离开之前去了七府一回。“夫人,说您要见老夫——”他对那主妇礼去。
“是的。”那妇人悦色应他。“大人上请给我的家族增了御赐,奴婢便是要亲见大人一面的,以表感激。”她恭敬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左相忙也礼回。“七爷乃国之栋梁,臣下等照顾夫人是应该的。”
妇人礼毕。“……来日若有机会奴婢家族一定会回报大人的。”
“多谢。”左相颔首。又说:“夫人,而今天下安定,民生富裕,你族尊优,所以还请您忘掉七爷之悲吧,好好享受这和平岁月。皇恩浩荡,未来您的家族也将世代泽沐皇恩,永得富贵。”
“多谢皇上!”
“老夫不日就要出门了,您多保重!”
“谢大人关怀!”
老左头不日便远行不提。
西北,润家凹子。书礼回后看到苗木和草芽的成长情况喜不自胜:再过几年便能如他所愿青绿渐长了。他们不在的那段时日里,衙门来视察了村子重册了户口,并安排了些新民进来。不久小溪认识了这些新家庭,惊诧地发现他们都是孤儿寡母,老迈病残。地里,正东打理着那些小树,挺着大肚的燕妮却不时盈悲。
“正东,你说……入军?”末书礼闻了惊讶。“是的。”正东回答。“邻境草原蠢蠢欲动,所以朝廷已发下文书来,凡家有满十四岁和四十五岁以下男丁者皆要入军,无男丁者家庭女子也要代入。过了年就走。先生,所以村里以后只有老弱妇孺了……”
“老爹——”书礼看向润老爹。
“打不打还未可知,但堪忧。”老爹说。“这些年忙着填饱肚子,在征军储备上是松动了。若不打,便是去服几年徭役。也必须的。书礼,所以我想请你帮思量着这往后的过活。”
“我会的。”书礼道。“……老爹,可朝廷和金国不是素来和睦吗,这也不容小觑呀。”
“他们也忙着发展,边关之事儿只怕顾不上别人。且听说他们现在正大力培养人才,开书院,储军备,也到处是空洞子呢。”
“如此……”书礼便知这事儿实了。
“我很着急,这往后的农事都没个扶犁踩耙的人,我等又上了年纪……”润老爹蹙眉。
“沧彦!沧彦应过四十五了。”书礼想起一人。“有他在就没问题。”
“可他的女儿喜梅上了名册。喜梅智力虽缓些但也能去。所以为了孩子沧彦要去的。”润老爹说。
“这样啊。”三人又理了其他家,果真家家都有名额。“老爹,您先甭着急,待我想想。”
“诶。”父子俩便走了。傍晚甜瓜带润老爹去到沧彦家。“沧彦,我让村长把我的年纪少报几岁,我代你去。村里的牛离不得你。”甜瓜说。
“不行呀,甜瓜哥,喜梅今年不去,明年还是要上名册的。只有我去了,她们母女俩才得安生。”沧彦说。
“村长,那……咋办?”回后甜瓜郁郁地问润老爹。
“没事儿,以后出钱请人来做就可以了。你就守好你的地儿,放好你的牛羊吧。”
家里壮丁都要入伍,那未来打柴犁地、肩挑手抬的重活的确要女人们去做了。这年到了翻地播种的时节,各家男子便不再扶犁甩鞭,而是在旁指导着媳妇去做。
那耕地的活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耗力和危险:要适劲握住犁头保持深度、距离和直线地才翻的深匀,更要小心犁刃和耙齿对人和牛的伤害。不几日,女人们便就这里包着一处那里肿着一团的了。“……西北女人是天下最能干的女子!”燕妮在给她们上药包扎、看她们从笨拙悲伤到熟练喜悦的蜕变后感慨道。
“说了让你回北山去,三年后我来接你们!”正东却说。“我不去。这是我们的家。还有爹娘、我们的皂角树。你放心好了,家里我能养活。”燕妮说。正东拥她入怀,心情复杂。
夏夜,明月皎洁高悬,微风清凉,小小的村落沐浴在静谧之中。正在桌前不时思索不时稿写的书礼看到盏里烛火将尽,便走出屋外矗于那星空之下。他素来不是个思索政治的人,最近却想了很多:如开战,那他们回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这他们也知道)虽残酷却不能逃避——那妇孺们未来的生活真咋办呢?
生存是柴米油盐的到位,一样也少不得。——虽女人们能吃苦,大部分活计可以胜任,但她们终究是女子。所以重体力活计和柴火是他头疼的问题:这儿植被稀少远离山林,庄稼秸秆不够用全年。且粮食还不够吃,花钱购买不可行(收入少,也没军饷)。而要让妇女们到很远的地方去打柴也吃力和危险,种的树苗子是决不能修枝的……
“老爷……”小溪来给他披上外套。“老爷,啥事儿让您这么伤神?”她问。书礼便道了忧虑。“……老爷,这事儿奴婢觉得这该买还是要买。”小溪想了想说。“别说以后,以前、现在也买的呀,便只能节俭其他用度了。这柴火有少的地儿就有多的地儿,人家也要换钱,所以咱们可以商量一下让人家便宜些,只能他买。再者咱现在又规划了新地,往后产粮了可吃不完,不就可以用来制皂养鸡换钱了吗?那再去买柴火木炭可足够了。”
“……嗯。”书礼笑道。这往远处想是对的。
“倒是奴婢觉得这里现在最缺的是一个学堂。”小溪接着说。“村子大了,以后也是几十个娃儿呢,总不能让孩子们泡地里长大吧。却又实在没个大的地儿可以当学堂用。”
“学肯定是要上的,我想老爹也清楚这个事儿。得请衙门处理。”书礼说。两人往屋里走去……次日,他和老爹便召集着全村的男丁开了个会……又二日后,那专管育苗的夫妇俩把一袋皂角种子倒出拣选,将饱满的颗粒放去一陶盆儿中;其他男人则扛起锄头,口袋里揣着布条子做的丈尺,跟着书礼往地里走去。
“先生,为啥只种一棵两颗的,这么小气!”末了他们一边挖坑一边发问。“还要种庄稼呢。”书礼说。
“……那为什么间隔需要这么远?”“因为它们会长的很大,几个人也抱不过来,不可挤了。”
“先生,俺家院落宽敞,能种一棵不?”“不能,那会伤了房子的。不过菜园可以。”
“好嘞!”
此事儿办好后书礼又着手地里开道的绘图:未来的耕种收割让女人们肩挑背负不是个事儿,得用上板车。——得有路,也要趁男丁们在家把这事儿办了。所以这是忙碌、紧张、不得闲暇的一年:那即将要离家的人们亲自去自家地里植下树种——因为它或许将代表着一种意义。他们也披星戴月地把路成型,攒柴修屋,磨犁备粮……末了年过完后,一行人便揣着女人新做的烙饼走了。甜瓜也悄跟了去,说女子都去他无颜在家,并让润老爹把他的羊卖了换钱,土地产能充公,窑洞也可卖掉。
女人们只如常把丈夫送到村口,不敢现出伤感。好在后续没有开战的消息传来,让她们悬空的心放了下了。日子如常的过着,新开的地也慢慢有了出产。
“没有成林,但也不赖!”两年后书礼去地里巡视时自个道。——因为那份意义,各家的树苗得到了很好的呵护,就像它们活得劲盛外面的亲人就平安一般。这两天衙役又来村里公告,说朝廷要建学校推广儒学,让孩子们都念书去,这让他也认为不会开战了——否则没那么闲,那等到正东他们服役回来接手一切,便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北山,泽婉收到他的信件十分高兴。“好啊。”玉家庄,那人闻了也欣喜。
“海大哥,姨父说回来就要出海去,那咱们跟他一起去吧。”泽婉对他说。“你不是怕乘船了么,还要去?”他笑。“琼州不远咱也不赶路,不怕。”泽婉也笑。“烈风说你以后要去你舅舅那里常住,所以咱儿也要去。可要挨着你呢。”
“……当然,我们是一家人。”他说。“对。”而其实那事儿一直没有下文让泽婉内心隐忧——凉了便就是不了了之。她希望如那样他能看淡。
西南,蜀地。这年秋末,卸去了左相之职、出任四川宣抚使并一路绕行了各省的虞雍公允文回到重庆府邸。他这一路名为“沿路散心”,实则是为了详细了解农事政务。但收效甚微。
这也正常,因为手捧朝廷俸禄的为官者素日除了畏惧皇权外,最怕的便就是这宣抚使了。——他们的职责是巡查各地官政军风、农田水利、官员德品,并具有即时任废的权力。更何况是德高望重的虞雍公亲临。所以允文所到之处,耳听、所见无不平整光滑。
他当然明白这只是表面应对,因身在各高低位者的官员,名下多少都有屯田。他也私下派人去暗访过,得到的答案都是粮户积极纳税、百姓耕作满意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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