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那外婆与姑娘们熟识后,便不时给她们讲些趣事儿,让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这日傍晚,大家又在院中小坐,各自弄着手工。
“夫人,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大美人,”泽婉对那外婆说,“现在您走在街上啊,还不时有人侧目呢!”
那人听了这话,咧嘴一笑,“这丫头可真会说话,讨人开心呢!”
“我说的可是真的!”泽婉说。
“哎,这女子年轻的时候谁不美呢,都美,”那人自然地抚了下鬓角,“只是青春易逝,红颜易衰罢了!”
“夫人,您不老,您现在还极美呢!”小溪也附和去。
“哈哈哈,真是一个比一个嘴甜!”
“不过美人还是有的,我妹妹就是这天下最美貌的女子!”她看向众人。
“是吗?”大家好奇起来,纷纷放慢手中的活计。
“是的,”那人看向云墨,“云墨已经很漂亮了,可我妹妹比她还要美上几分!”
云墨闻言也停下手来,微笑地看着她。
“比夫人还好看,那得多漂亮啊,”小溪惊叹,“那这位夫人在哪儿呢?”
“……她去世了!”众人便惊得不敢言了。
“夫人,我等失礼了!”泽婉急忙致歉。
“没事儿的,都过去了!”那人说。她看着冷场,便接着说:“你们要是想听,我倒可以讲讲她的故事,指不定你们能获益匪浅呢!”
“好啊!”大家又兴致勃□□来。
看着那些热烈的眼神,她笑了笑。“我爹年轻的时候是个卖抄手的,每天都要早早起来弄他的摊子,然后和我娘推到城外去卖。那些要进城的人,赶了一早的路已经饿坏了,所以他们的生意还不错。有一个早晨,他们在护城河边上看到一个女子倒在血泊之中,便上前将她救醒。
“我娘看她实在虚弱,便盛了一碗热汤给她喝下。她说那是她吃过最美味的饺子。那时候,她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干干净净的。她将那婴儿的外套脱下,然后把孩子递给我爹娘,求他们收留。
“我爹知道她可能不好了,心里不忍,便接了过来——那就是我妹妹!”这时,她停了下来。小溪急忙将茶斟上。
众人眼里透着迫切的光芒。
“那孩子满身是汗,我娘就带她先回了家,我爹则看着她娘蹒跚离去,中午知道她死了!那晚,他很难过。
“那孩子才几个月大,非常难养。在我们百姓家里,有清粥干饭已经很不错了,可她什么都不吃,一塞就吐,最后喝了牛奶才安静下来。以后便日日如此。有时我爹一天的收入还不够给她买牛奶呢,可他还打趣地说:‘我们幺儿可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后来他从了军,我娘也在我十四岁那年过世,我就带着九岁的她相依为命。那时我们虽然还小,还不会挣钱,但有邻居的照顾,自个儿再寻些野菜、野果,生活还是很快乐。直到那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不行了,便将她寄养到别处……不过我还是活了,并开了一间小酒馆,以做生计。
“我每日起早贪黑,努力挣钱,让她上了私塾。她也十分懂事,每日散学后都会帮我把菜摘好、洗好,睡前还会给我烧好热水。所以尽管很累,我心里却很高兴,很感动。我们俩是世上最亲的人!”
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神采现出有淡淡的幸福感,不过舒展的眉头又瞬时阴了起来。
“那一年,她十八岁,出落得清丽脱俗。我知道她长的好看,从不让她到店里去,生怕被人念了。那时我已计划好她的人生,非常稳妥……可谁知道呢,该来的还是来了!”
众人听得入迷,手工也不理了。
“那年的除夕天特别冷,雪下了一天一夜没有停过,我在午后便打了烊准备回家,却突然来了三位客人,说天寒想买些酒喝。我看他们冻坏了,就开了门……”
这次,她停顿的时间更长了。
“夫人,”泽婉关切去。
“我还好!”她应着,其实有些伤感。
“你们说怪不怪,明明其他的酒馆还热火朝天的开着,里面有暖炉火锅,澡堂热酒,可他们非要到我这儿来……他们付的是金子,可见并不落魄……
“呆了几个时辰后他们缓了过来,就准备离开,可就在那时,我妹妹突然来了。她本来在家做年夜饭,许是见我迟迟不回,就跑来了。
“她一进门就喊着‘姐姐,天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去!’,那些人正在付钱,听到声音便寻了过去,接着一位公子就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他的衣着并不光鲜,甚至有些邋遢,可我妹妹看他的时候,竟笑了起来。我将他们赶出门去,他还站在门口,看着我妹妹。那死丫头也看着他。
“几天后,她就消失了,过了一月才回来,身上还带着好些银钱。我问什么她也不说,只要我用那些钱好好过日子。
“那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每日都高高兴兴的。我买了宅子安定了生活,她很满意。但接着她日渐消瘦……那个人在约定的时间没有来,而她却怀孕了……一个姑娘家,闺阁未出却怀了身孕,日后还怎么做人呢?
“于是,我抓了红汤让她喝下,想把此事儿悄悄了了,可她摇头。她从小性子执拗,不能逼迫,所以我决定让她生下来。我关了店门,准备带她到外地去生,以保她的名誉,那个孩子就算我的孩儿。可就在那时,一个从小喜欢她的男孩找到我,说要娶她,也会善待孩子。她很高兴。”
这时,她脸上又现出欣慰的笑容……
众人未知后续,只觉得故事到这里,还是挺美好的。
“夫人,这个男孩真好啊,”泽婉赞去,“这才是真正的爱!”
“是啊,小夫人没有拒绝,可见那个男孩也很不错呢!”小溪也说。
“对,那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人说,“他很疼爱我妹妹,非常疼爱。他们回了乡下,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办喜事。我去住了半月,回来听说有人探过我妹妹的消息,知道她嫁人了……”
“那后来呢?”云墨禁不住问。
“后来,那个孩子的哥哥突然去看他们,还带着他最好的朋友。而那个人,就是除夕夜里喝酒的那个男人!”滟夫人说。
“天哪!”众人惊讶。
“……他要带她走,可那孩子不干,所以那一天,兄弟、朋友的情谊都翻脸了!”
“缘分太神奇了!”泽婉呆语。
“是啊,”那人苦笑,“世界真的很小!”
“若是你们,会跟他走吗?”她突然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两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泽婉说。
“你们呢?”那人看向小溪和云墨。
“我是最平凡的女孩,谁对我好,我就跟谁!”小溪低下头去。
“嗯,云墨,你呢?”
“我不会去的,”云墨说,“我一旦做了决定,不会更改!”
“夫人,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小溪又问。
“后来,他们走了,家里那两兄弟,也从此变成了陌生人。”
“那,那位夫君呢?”云墨问。
“不清楚,”那人摇了摇头,“我再没见过他,也失去了我妹妹的所有消息。”
听到这里,大家的心情不好了。
“小夫人没做错什么,那个男孩也没做错什么;哥哥是无心的,他不知道啊;那个男人没抛弃她们娘俩,也不算坏人。这事儿谁都没错儿!”泽婉无奈地说。
“不,是我的错,”滟夫人说,“是我贪财,是我要做那笔生意才害了她!”
“夫人,您别这样,”泽婉急忙安慰去,“谁能预知未来呢,我看小夫人挺爱那个男人的,她不会怪任何人。”
“对的,她的心就像棉花一样,干净,柔软,善良。”
“那她的家人可来寻过?”小溪又问。
“没有,她们是流民,应该没有亲人了!”
暗里,烈风也静静听完了这个故事。
过了半月,绣房便往老宅送去了许多棉衣棉裤。
“夫人,这个我最拿手了,可以帮您做的!”泽婉说。
“不用,泽婉,你忙不过来,”滟夫人笑应,“外面人多,做得快些。”
“看您备了这么多,能穿几个冬天呢!”泽婉拿起一件棉袄看着。
“怎么,你看得出来?”
“这些衣服宽松厚实,应是给老年人穿的。”
“你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
到了年底,那外婆便催着儿子从布店“毕业”了,她要赶紧回蜀地去!
“阿寿,你带上五万两银票跟他们走一趟!”世宽说。
“老爷,这太多了吧!”阿寿才舍不得呢!
“你跟去瞧瞧,”世宽说,“寻个合适的宅子以贤儿的名誉买下,让耀祖经营就是!”
“哦,好!”那人才高兴了。
“海大哥,要是亏了我可不还你喲!”那小舅还是不放心,又来求证一遍。
“好,赚了是你的,亏了就算我的,”世宽拍拍他的肩膀,“但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好!”
“嗯!”那人才放下心来。
“世宽,那我们走了,你保重!”那外婆竟有些依依不舍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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