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重锦把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三的课本都找出来了，整整两大箱，他从加减乘除汉语拼音开始教白墨。
当白墨问他问题的时候他才明白老师的难处：“这道题你先读题啊。”
“读了。”白墨理直气壮的不知道。
“不可能的，这不都是汉字吗？怎么可能读不懂呢？读下来不就知道怎么做了吗？”贺重锦看着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题有几分难以理解。
“就是不知道。”白墨理所当然地答道。
这不是常识吗？在这一刻贺重锦忽然明白了班上的那些学霸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糟糕，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我：
“这道题，你先受力分析。”
“好了。”
“那这不是解出来了吗？”
贺重锦内心读白：mmp，哪里解出来了。
贺重锦试图用小学生的思维教会白墨：“除数和被除数乘以或者除以一个相同的数，则它们的商不变，被除数除以一个数除数不变则商也除以这个数……”
贺重锦看着懵懵懂懂的白墨，有些无能狂怒：艹了，这不是常识吗？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二除以一是不是等于二？那二乘以二除以一乘以二是不是还等于二？”贺重锦开始抓马起来了。
贺重锦瘫在椅子上开始思考人生，难道自己小学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笨拙的吗？只可惜自己的脑子再也回不到这种原始的状态了。
贺重锦现在看白墨的目光有一种清澈的美，到底是因为他是虎鲸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些人类的知识他是从零开始学的缘故？
其实这么短的时间里，从一年级学到四年级已经很快了，可最主要的是，贺重锦是把他当做同龄人的。
贺重锦想，教到初中应该就可以让他自学了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最痛苦的是小学五六年级的数学，贺重锦想的是有多少未知数设多少，再不济只设一个X也行，而鸡兔同笼的解法竟然是把兔子的两只脚抓起来……
在这一刻他是佩服小学老师的耐心的，其实白墨的语言天分奇高，也怪不得自己初见他的时候汉语说的这样标准，身为一只成年鲸，他的学习能力高于正常人类，只是贺重锦还是觉得慢了点。
而这样的结果则是白墨坐在书桌前思考鸡兔同笼，而贺重锦瘫在沙发上抱着半个冰西瓜用勺子挖着吃，清甜的西瓜下肚的那一瞬间贺重锦才感觉到人间的美好。
贺重锦想：算了吧，毁灭吧。
“为什么要把鸡和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白墨终于问出了经典问题。
在这一刻，贺重锦的天灵顿开，从沙发上跳起来大喊了一句：“操，我是傻逼吗？”
我缺钱吗？我不缺。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去买从小学到初中毕业的网课，非要自己在这里亲力亲为呢？
白墨：……
虎鲸先生心想：他是疯了吗？
贺重锦抱着西瓜到白墨的面前问他：“吃吗？”
白墨摇头拒绝。
贺重锦觉得眼前的鲸又错过了一样人间美味，自己又挖了一勺吃：“话说回来，虎鲸不是鲸吗？
你们怎么会吃其他鲸类呢？”
白墨反问了一句：“你们会觉得你们和大猩猩是同类吗？”
贺重锦摇头：“那你是怎么到苏城的？你从哪里游过来的？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
白墨看了眼少年贴在墙上的世界地图：“北冰洋。”
“那你有没有去过大西洋？”贺重锦又问。
“去过。”白墨诚实地回答道。
贺重锦将手上的西瓜往书桌上一放，略带兴奋地弯腰去牵白墨的手被人躲开了：“别学习了，要劳逸结合。
我们去游泳，去滑冰，去游乐场，去动物园，去博物馆，或者去你想去的海洋馆啊？”
最终，他们选择了游乐场，准确来说是贺重锦选择的，他想让白墨尝试一些人类热衷并且喜爱的事物。
游乐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白墨有些局促，不自觉地想要靠贺重锦近一点。
他们去玩了过山车，二人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少年夸张地叫着其实并没有那样害怕。
还有大摆锤，跳楼机，旋转木马，以及摩天轮……
白墨本就生活在海洋中这些对他而言已经是个极大的挑战，高空俯瞰那一瞬间的恐惧和窒息感让白墨心跳加速，腿脚发软。
贺重锦仿若无觉地嘲笑着白墨的胆小。
离开游乐场的时候一路无言，直至贺重锦试图握上白墨的手腕的时候被他甩开了。
白墨浅蓝色的眼眸中带着点危险的气息，一字一句认真地告诉贺重锦：“我是鲸，不是人类。
即便我吃再多人类的食物，学习再多人类的知识，我也成为不了人类。
更何况，我厌恶人类。”
白墨没再理会贺重锦兀自往前走着。
贺重锦僵硬了一瞬，或许一直以来都是他想当然了，为什么人类的就是好的？为什么妄想把他变成自己的同类？
明明大海才是他的归处，可是自己啊，想把他留下来。
贺重锦看着男人的背影抬腿追了上去：“先生，等一等。”
“我不喜欢人类，也不喜欢你，别再跟着我了。”虎鲸先生的声音冷淡且拒人于千里之外。
“胡说，你喜不喜欢人类我不知道，但你一定喜欢我。”贺重锦否认了白墨的说法，如果不喜欢就不会陪着自己胡闹这么久了，“你现在离开我，能够去哪里？”
“不喜欢你，也不关你的事。”白墨想，没有贺重锦他也不是在人类社会待了很长的日子。
“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你留在我身边，我帮你救你的同伴。”贺重锦开出了自己的价码，放归两只虎鲸这件事说大不小，贺重锦并没有把握，但却是他留住白墨唯一的理由了。
“条件？”白墨放缓了脚步，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心动了。
“重新认识一下。”贺重锦用的是重新这两个字，如果过往不记得的话，那就重新开始吧，“你先试着和我相处，了解我这个人，再下喜不喜欢我的定论。”
白墨不解，为什么这个人类非要自己喜欢他呢？
但作为救出同伴的条件，白墨答应了。
贺重锦笑了，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你说你是鲸，你说你不喜欢鱼缸，那你想去大海吗？”
“可以？”白墨反问。
“可以啊，从苏城开车到海边就几个小时的事，这个时候去正好，晚上海边没人也安全。”贺重锦想，如果他不喜欢人类的事物的话，就喜欢他自己喜欢的就好了，如他所说，他不是人类，之前或许是自己错了。
贺重锦拨通了李叔的电话告诉他自己想去海边了，麻烦他开车带自己去一趟，其实如果自己成年了的话，就可以自己开车带着白墨去了。
为什么对白墨这么好呢？是因为年少时的好感，还是因为这一点的好感已经逐渐演变成了喜欢了呢？
这个世界或许本身就有些奇幻，而白墨过早地进入了他的心里，仅此而已。
在前往海边的路途上的几个小时，白墨显然有一种即将归家的兴奋，坐在后座上也坐不住，玩了几个小时的手机不住地问贺重锦还有多久。
对于今天白墨的食物贺重锦显然是不用担心了，他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所幸车上还有一些小零食，也就将就着吃了点。
虽然白墨一直强调自己不是人类，不喜欢人类的东西，可是你看，他不是很喜欢玩手机吗？
虎鲸比人类纯粹，情绪也易懂，只是惯会口是心非罢了。
微风拂过，夜晚的大海映着星子与月，波光粼粼，是那样的神秘而深邃……
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还来不及欣赏这幅美景，就见白墨奔跑进了海里消失不见……
贺重锦的心底有一丝怅然，心知他属于大海却想把他留下来，甚至有那么一刻，心里萌生了几分阴暗的想法：就像海洋馆圈养虎鲸一样把他圈养起来就好了，让他永远不离开自己。
贺重锦在海边散步，偶尔拍打过来的海浪没过他的脚踝，带着点微凉……
他其实找了白墨许多年了，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吗？还是因为遇见过太惊艳的人忍不住想要私藏呢？
正当少年晃神之际，白墨出现在了眼前，他的整个人湿透了，背对着一大片海洋和星空，难得的是虎鲸先生的眼里蕴了几分笑意。
他比那海洋和星空还要惊艳，贺重锦看着他就移不开眼了。
白墨不知道少年发什么呆，一步步地走近少年主动牵上了他的手往海里走去。
“我不会游泳。”贺重锦反应过来之后带上了几分惊慌的无措，自己这段时间总想让他做一个“人”，他不会报复性地想要自己做“鲸”吧？
贺重锦有几分欲哭无泪，白墨能变成人但是自己变不成鱼啊。
“抱紧我就好。”白墨带着少年一步步往深海里游去。
贺重锦像是攀附着救命稻草似的死命地扒着白墨，这要是换个游泳健将可能都吃不消，只可惜了他扒着的不是人。
在白墨化身为鲸的那一瞬间，贺重锦失去了他的救命稻草，整个人连带着他的心往海底下沉，贺重锦下意识地闭眼，这个时候我说我有深海恐惧症还来得及吗？
他果然是想淹死我，贺重锦想。
一只虎鲸朝人类游去把人驮在了自己的背上而后往海面上游去，
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瞬间，贺重锦才睁眼大松了一口气，四面望去都是深邃的海让人忍不住地心生恐惧。
贺重锦趴在虎鲸的背上一动也不敢动。
虎鲸在心里嘲笑人类的弱小，开口却是：“你害怕掉下去的话可以抱着我的背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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