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一直坚持自己没事儿，可在那之后她又陆续晕倒了两次，从还能独自站立到最后不得不困在床上
埃德蒙跑去医院找了很多次医生，跑遍了镇上有名的人检查结果都是一样——身体健康。
“他们肯定是日日喝酒将脑髓泡烂了，现在连唯一一点拿得出手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真是让人搞不懂怎么还有脸坐在那个位置上。”
就该将那些白拿钱的家伙赶到垃圾处理厂，反正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恶臭，这样也比在医院仰着那张被酒色浸染后发肿的脸要合适得多。
“这里没有合适的医生，也许我们该去外面看看。”埃德蒙在房间里就没有停止过说话和脚步，时不时抓两把头发。
“我们现在就该收拾，要是耽误了救治的时间就不好了。”
埃德蒙说到这里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
房间内蕾拉靠坐在床上瞧着他唇瓣动了动，“埃德蒙，坐过来，我们好好聊聊这件事。”
埃德蒙手里死死抓着袋子，眼睛里映出一片水光，他垂着脑袋没有回应蕾拉的招呼，他猜到蕾拉会说什么，他不想听见，也不想因为现实妥协。
“嘿，有点礼貌，我在跟你说话，埃德蒙。”
蕾拉拍了拍手，示意人回答。
埃德蒙扭头抬手抹了把脸，红着眼眶不情不愿地走到蕾拉床边，蓝色的眼睛左转右转最后才看向床上的人。
其实就像那些医生说的那样，蕾拉看起来和之前完全没什么变化，气色看上去也很健康，第一次晕倒埃德蒙见她没什么事提起的心脏才落位，第二次第三次就来了。
“可能只是太累了，我每日都会去教会，信仰也需要一个人的精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医生也说了我很健康，不要自己吓自己。”
蕾拉拉着埃德蒙的胳膊让人坐下，抬手将他凌乱的头发理了理，“不要怕，每条路早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了方向，如果我会走，也是走向天堂。”
埃德蒙看着她，视线落到她一直没有动的下半身，唇瓣抿了一下，“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
莱加靠在房间门口没有进去。
鱼尾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拍着，力道控制得很好，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那双不被情绪沾染的眼睛注视着室内发生的一切。
他无法理解人类的情绪。
但是所有生物在创造之初，都会经历的过程就是会对除自我以外的存在感到好奇，而好奇一旦产生，后面就会产生一连贯的“学习”。
最开始是外观、行为，然后语言、情绪……
莱加见埃德蒙同蕾拉说完朝自己走来，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上，那双蓝色的眼睛此时盈满了忧伤，唇角紧绷着，像之前他在街上看见的木偶娃娃。
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
拥抱还是亲吻？
莱加在看见过的场景里翻找着，最终在人走到自己身边时，抬手放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我现在没心情骂你，走开。”埃德蒙瞥了他一眼，神色倦倦地将脑袋上的手拍开，顶着再次乱糟糟的头发走向厨房。
埃德蒙脑海里各种思绪乱成一团，他想起之前琼斯夫人去世的事情。
别人说她生前就总是浑身无力，其他去世的人具体情况他不是特别清楚，但那些相同的点都在逐渐同蕾拉身上出现的状况重合。
*
医院。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不少住院的病人都在家属的陪伴下在园子里散步，约翰看着下面有个脑袋缠着绷带的小姑娘追着一颗球跑，不小心摔着了，很快又自己站起来继续追着那颗球。
他的视线被那个女孩吸引，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将视线移回到自己的爱人身上。
乔茜正在午睡，阳光照在半边病床上，明媚的光照让她微微皱着眉。
瞬间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约翰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缓缓俯下身子在妻子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戴维斯找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约翰俯身下去再抬上来时脸似乎有些红，只是他肤色比较黝黑其实也不太看得出来。
约翰一抬头看见戴维斯正站在面前，面色尴尬地笑了笑，“出去说吧，才睡着没多久。”
戴维斯走了两步回过头看了一眼，乔茜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睁着眼睛看着他，“哥哥。”
乔茜张开嘴轻轻叫了一声，随后又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戴维斯看着自己妹妹这个样子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他总是无法接受乔茜病重的事实，甚至不敢在她醒时见她，可这种行为似乎只能给予对方伤害。
他已经记不清两人上一次对话发生在什么时候，想要装作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现实是戴维斯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重新迈开脚步向外走去，现在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消息，一定能见到海妖，也一定能够治好乔茜。
乔茜听见停顿数秒再次往外走去的脚步声，不断流出眼泪，她总觉得戴维斯是不是不再爱她了，一直躲躲藏藏不敢直面她。
她只是生病了而已，明明之前戴维斯总对她呵护备至，有时候约翰惹她不开心了也会替她教训约翰，从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现在他倒成了第一个不敢面对现实，面对她的人。
“你刚刚应该跟她再多说说话。”约翰一直都很不理解戴维斯的倔强，瞧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脸上的伤痕停留了两秒，没细问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我已经从那个幸存者口中了解了情况，他们见到海妖的契机是一场风暴，也就是说只要我们遇上风暴，见到海妖的几率就会大幅提升。”戴维斯略过约翰的责问直接说起了正事。
“在海上遇见风暴可能会造成沉船，我们还没见到海妖就已经喂鱼了！”
约翰两手抓着头发对他的冷漠感到悚然，他是真的不理解，眼前这个人是疯了吗？
“清醒一点，兄弟。”约翰看着他仍然一副平静的样子，不得不再次开口提醒，这已经超出了安全范围。
戴维斯唇瓣抽动了一下，灰棕色的眼睛望向他，“你感到害怕吗？那如果失去乔茜呢，你会有同样的情感。”
约翰环抱着双臂，对于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舌头舔着有些干裂的唇，发出一声嗤笑。
“那你想过如果我们出事，乔茜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吗。她会日日盼着我们回到她身边，最后发现那个发神经的哥哥葬送了一船人的生命，她还得出院给我们准备葬礼。”
“……那你留在这里，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戴维斯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别过脸给自己找台阶。
约翰伸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正准备抽出来想到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拿，他同戴维斯一样爱着乔茜，这是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他略长的头发乱糟糟地越发像秋季枯萎的草丛，眉头皱在一起，约翰不能接受没有乔茜的结局，一场风暴确实在失去爱人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算了，我得看着你，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她一样会难过。”
戴维斯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人动摇了，才吐出一口浊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把物资准备好，你可以开始筹备了。”
戴维斯说完向乔茜的病房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坚定地走开了。
有时候见面的次数越多，分离就越发不舍。
*
埃德蒙这两天没有再去码头。
他不放心蕾娜一个人在家里，莱加那家伙根本就不会照顾人，看着蕾娜睡着也一直冒汗的额头，他的脖颈似乎被人扼住了，手中的毛巾为她擦拭后再也待不下去。
莱加从一开始就待在门外，这时看见埃德蒙出来迅速抱了上去。
“不哭。”
莱加看着埃德蒙一副想要流泪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背，人类真是太脆弱了，总会因为一些事情情绪起伏，也很容易哭。
埃德蒙双手捂着脸再抬头已经将情绪藏了起来,将身上的埃德蒙推开。
“我没哭，你别在我眼前晃。”
他要去找病因，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染上的病症，那个教堂里到底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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