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海腥气漫上岸时，神之谷的乔木刚描出淡绿轮廓。阳光碎在沾露的草叶上，一触就化，只有向阳坡的向日葵还垂着花盘，雾珠缀在花瓣上，倒像谁撒了把碎钻。风过处，雾慢慢散，木屋烟囱里飘出的炊烟裹着草木香，混在微凉的空气里，平和中隐藏着说不出的淡淡的沉郁。
费加兰德·加林圣踏上湿土的瞬间，银灰色骑士靴就沾了泥。靴筒上的雕花此刻被软烂的泥糊了纹路，像极了童年那抹擦不掉的血渍。他唇角拧得死紧，墨色斗篷下摆被风掀起，暗金线绣的天龙人族徽闪了闪，冷得晃眼。
侍从要上来擦靴，指尖还没碰到皮革，就被他呵退：“退下。”象牙白手套在半空划了道硬邦邦的弧线，他目光扫过侍从身上的亚麻外套，声音没半点起伏：“脱了，铺地上。”
侍从慌得手忙脚乱，外套刚递过去，加林已经抬脚踩上去。斗篷扫过地面，和皱巴巴的亚麻布蹭出声响，他却像踩的不是衣服，是块没用的石头，径直往前走。骑士装的银纽扣在阳光下亮着，衬得他那张苍白的脸，显得更加冰冷。
捧着烫金文书的卫兵对这位年轻的神之骑士团团长的威名早有耳闻，只敢跟在后面，腰弯得快贴地，声音发颤：“加林圣大人，勘测图按您的要求标好了——北部黑松林、东部月牙泉、中部乱石岗，三处都疑似有‘特殊物质’。原住民主要集中在向阳坡和河谷，向阳坡的村子最大，大概三千多人。”
加林没回头，抬手掀了点斗篷角——怕灌木蹭脏布料。目光扫过远处的绿植，眼底全是轻蔑：“这些东西倒长得疯。”神之谷的植物生长的狂野不羁，枝桠乱伸，阳光漏下来像碎金箔；不知名的花挤在灌木丛里，甜香混着土腥气，鲜活到让他厌烦。他想起玛丽乔亚的花园，玫瑰必须三十片瓣，百合要留六片，连草的高度都得卡着三寸，哪像这里，粗鄙得没边。
“原住民的身体素质怎么样？”他声音冷得像冰，尾音翘着天龙人特有的傲慢，仿佛问的不是人，是堆货物。
“回大人，这里的成年男人能够举比自身中5倍的重物，即使是女人也能对付一匹成年的野狼。”卫兵攥紧文书，指节泛白，“上月有个猎人被熊抓了，胳膊见骨，五天就好利索了。身体素质好的出奇，高层说，八成是土里的‘特殊物质’，要么是矿，要么是水源。”
“还有呢？”加林脚步顿了顿，瞥见灌木丛里躲着只野兔，抖得像片叶子。他眼底没半点波澜，抬手时斗篷滑了点，露出腰间佩剑，剑柄上的宝石冷幽幽的。
“他们最近非常警觉。”卫兵声音压得更低，“经常会有人不定时巡逻，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直在加以防范。”
“防范？”加林笑了声，那笑意落在脸上，比晨雾还冷，“一群下等人，再怎么防范，也逃不过‘命运’。都是一群笼子里的老鼠，总归是要被清理干净的…”
这话刚出口，十岁那年的画面就撞进脑子里。玛丽乔亚的审判大厅，大理石地映着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眼疼。她穿着绣银星的白裙子，跪在父亲面前，头发乱得不像样，泪水把裙摆洇出深色印子，声音带着哀求：“约翰，我只是爱上他了，我们没做错什么……求你，放过我们……”
父亲手里的蛇皮鞭没停，一下下抽在她身上，银饰划破皮肤，血渗出来，把白裙子染得像雪地开了红梅。周围的族人围成圈，有人低声骂：“丢尽天龙人的脸，跟下界垃圾缠不清。”“早该处理了，别污了血统。”
最后她被押上铁架审判台，族徽刻在冰冷的铁条上。父亲站在最高处，举着黄金权杖，红宝石闪着血光：“身为天龙人，与平民私通，犯‘背叛’罪！革去身份，处以极刑！”
他躲在大理石柱子后面，小身子抖得停不下来，指甲抠进柱子花纹里，渗出血都没知觉。他看着她被押去断头台，看着斧头落下，看着父亲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父亲蹲下身，白手套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那双和他一样的深色眼睛里，没半点温度：“加林，记着，天龙人和下界人永远不一样。他们是蝼蚁，是垃圾，对他们动感情，就是找死。你敢学她，我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待在玛丽乔亚，看自己的下场。”
那双手的冷意像刻进骨子里，这话更是烙在心上。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提及母亲，连情绪都刻意压着——在他眼里，失控的感情就是毒药，会像母亲一样毁了一切。只有自己成为完美的没有感情的“继承者”，父亲才会满意，他绝对不会重蹈她的覆辙。他们天龙人和下界的垃圾本来就不是一类人。
“大人？”卫兵的声音拉回他的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加林眼底的波动瞬间敛去，又成了那副冷硬的模样。他拢了拢斗篷，遮住骑士装的衣角，伸出白手套，指尖没沾半点灰：“把勘测图给我。你带些人去黑松林，确认资源，别惊动他们，我亲自去下向阳坡。”
卫兵连忙递上羊皮图，红墨水标着重点，字迹工整。他接过来，看着卫兵带十几个人往黑松林走，脚步轻得像猫。
加林独自往向阳坡去，指尖隔着手套划过羊皮纸，没半点触感。他时不时用靴尖拨开杂草——不是好奇，是怕草蹭脏靴子。他得记清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片林子，每一处水，为了不久后的“狩猎大赛”。天龙人高层早盘算好了，要以“清叛乱”的名义，调船队围了神之谷，把原住民全“清”了，独占“特殊物质”。那些掌权的天龙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哪管下界人死多少？在他们眼里，这些人的命，还不如玛丽乔亚花园里的一株杂草金贵。而他所谓神之骑士的任务，就是把神之谷的一切情况摸透，让这场“狩猎”顺顺利利，不出岔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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