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的时候。
珀尔终于下定决心要回家见一见母亲和哥哥。
这次她是带着加林一起回去的。
倒不是因为神之谷有什么“带着女婿常回家看看”的传统。
主要因为她不敢一个人回家。
……她害怕。
她害怕回家后迎接自己的,会是母亲与兄长的冷漠与谴责。
那目光只是想象一下都会令人觉得愧疚地喘不过气来。
她实在无法接受从最爱的家人眼里看到那样的情绪。
所以她请求加林与自己一起回家。
珀尔明智极了,她相信自己选择了一个坚实而又可靠的“护盾”,为自己保驾护航。
其实即使她不要求,加林也会担心她的安全,主动送她回去的。
就这样,珀尔牵着加林的手惴惴不安地回了家。
等到两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了。
熟悉的小屋被屋檐下晕黄的灯光笼罩着,烟囱里隐隐约约升腾起了细细的炊烟。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麦饼香气,混杂着旁边花田里草木的清新,那是家的味道。
迎接珀尔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可怕场景”。
而是早早在门外等待着他们的母亲。
母亲对她依旧慈爱温柔,岁月流连在她眼角的细纹里更多的是对女儿的牵挂与惦念。
哥哥比以前更加沉默了些,家中原男主人的去世使这个年轻人迅速成长起来,面容变得更加坚毅。
他的目光落在加林身上时,虽有审视,却没有敌意。年轻人见到了很久不见的同胞妹妹,与珀尔相似的眉眼立即柔和下来,温和地抱了抱她。
珀尔回抱哥哥坚实的臂膀,才感到真正踏实了下来。
虽然父亲的突然逝世依旧如湿凉的薄雾缠绕在所有人的心间。
但是所有人默契地没有在这种时候提起此事。
昏暗的灯光下小小的家里又多了些人气。
圆圆的小桌在失去了其中一位使用者后又迎来了一个新的使用者。
小桌上依旧是满满登登的四个人。
珀尔的胃口好了点,虽然暂时还不能食用鲜香的肉肉羹,但是已经可以食用韧香的麦饼了。
她将母亲特地为她做的麦饼缓缓放入口中。
咀嚼出了丝丝清苦的滋味,那种神之谷麦麸特有的味道令人熟悉又安心。
在这静谧恬静的黄色灯光下。
加林坐在父亲常坐的位置上,沉默地掰着手上那块麦饼。灯光将他包裹起来,明明他坐在这里,和他们吃着一样的食物,却自然而然与其他人隔阂开来。
加林与珀尔父亲从长相、身材、气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可是珀尔还是从对方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父亲的身影。
再次想起父亲,她的眼睛里忍不住闪烁出泪光。
母亲敏感地察觉到女儿的情绪,轻声问她怎么了。
珀尔怕勾起母亲的眼泪,不敢说自己想起父亲了。
只是推说好久没有吃妈妈做的麦饼了,感觉饼有些硬,硌到了牙,正疼着呢,说着还和母亲撒娇般皱了皱鼻子。
母亲轻嗔了一下,摸了摸女儿的面颊。
加林把自己刚扳掉外面一圈硬面的麦饼递给了珀尔。
他的目光穿过灯光下的薄膜温柔地落在了珀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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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家里待了几天。
加林牵着珀尔的手到熟悉的花田里散步。
花田里已经没什么花了。
自从珀尔搬到镇上后,原来花田中的很大一片区域都被穆瑞斯用来种小麦了,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麦苗无精打采的,叶片边缘焦黄着,怎么照顾都长不好。
秋季的阳光为广袤的大地撒上了一片耀眼的光芒。
风吹过来的时候,稀稀拉拉的瘦弱麦苗齐齐歪向了一个方向。
加林为珀尔紧了紧外套,让她走在自己身后。
秋风萧瑟,现在她需要得到更加细致的照顾。
珀尔乖乖走在加林身后,对方身材高大,为她挡住了大部分冷风。
她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加林,觉得两人要是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啊。
在这片宁静安详的土地上,风将珀尔的思绪吹远,她想起来很久之前自己问过对方的那个问题
——“我们一起生活在神之谷怎么样?”
当时加林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将问题反过来抛给她,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到他的家乡生活。
珀尔不愿意低头,加林也不愿意。
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他还是屈服于她的眼泪勉强做出了妥协:
孩子们出生之前,珀尔会一直在神之谷生活。
至于孩子们出生之后的事情就等之后再说吧。
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这段时间一直是加林悉心陪伴着自己。
珀尔的想法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如果他再次邀请,她想她会答应的。
他对自己这么好、这么温柔。
跟他回家,她会得到幸福的吧?
他们两个以后一起生活,一起照顾孩子们。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的话,她想她是愿意为他实现的。
到时候她还可以重新在他家那边开一个花店,继续做花店的老板,继续自己的事业。
也可以邀请母亲、穆瑞斯还有朋友们过去常住。
等到想念神之谷的时候就回来生活一段时间。
这里是她永远的家。
她爱这片土地生长出来的每一株植物,她爱这片土地上的天气,也爱这片土地上的人。
而且这片土地上还长眠着她的父亲。
从她脱离母体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她的生命就和这片土地紧紧融为了一体。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她也要长眠于此的。
——即使那样会离开爱人与孩子,她也要在最后驻扎在这里。
想着想着珀尔的步伐放慢了。
前面的加林回头看她。
她主动向着对方伸出了一只手,微微一笑:“再牵着我走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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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林又要离开神之谷了。
这次他整个人都变得非常神秘,他没有告诉珀尔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只是说尽量会在孩子出生之前回来。
珀尔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怀疑加林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甚至是要搞那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事件。
她一开始以为加林只是一个来自外地的旅人,他的神秘吸引着她走向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林经常会让她觉得他的世界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加林被珀尔忧心忡忡的样子逗笑了。
危险是当然的,游走法律边缘就不可能了。
法律一直掌握在“他们”的手中,怎么还需要他们游走呢?
如果有不长眼的法律阻碍了他们,废除重立就可以了,这只是他们拥有一项基本的权利而已。
而这种权利以后珀尔也会有的,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还是一个秘密。
加林亲昵地勾过珀尔的腰,用手掌细细感受孩子们的动静,安慰珀尔道:“不要胡思乱想,我当然不会做那种事情,只是需要找一些特别的物品而已。”
珀尔半信半疑,感觉加林更加神秘了。
加林只是笑,他没有骗她。
之前理查德让他去找恶魔果实给他的时候,自己当时还嗤之以鼻,让理查德去找其他人做这种事,别总想着使唤他,浪费自己的时间。
没想到,自己还是接到了找寻果实的任务。
不过等到他找齐那些“恶魔果实”,一切都可以按计划推进了。
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秘密:“F”物质、“狩猎大赛”、那些被他视为蝼蚁的贱民……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片神之谷迎来终结之舞。
不过在那之前,这片将死之地还能有幸见证他的孩子们的出生。
孩子们出生后,他要将孩子们与珀尔一起带到“圣地”玛丽乔亚。
什么?
之前答应过珀尔等孩子出生后再慢慢商议?
那当然是缓兵之计,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一直待在这里。
孩子可不仅仅是珀尔的孩子,更是他的血脉。
他们体内流着费加兰德的血,是他的继承人,他们天生就属于圣地。
珀尔的意见并没有那么重要,他是一定要带他们走的,离开这片注定会消亡的小岛。
他们会在“圣地”玛丽乔亚,在世界的顶点,过上真正幸福快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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