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魏老爷子妥协了。
尚涔目露凶光,盯了他一会儿才拿走寿衣盒子,待尚涔离开后,魏老爷子转身又坐回太师椅上,小声嘀咕::“我活了七十多年什么没见过!还敢威胁我?好大的胆子!”
尚涔回到家,看了眼白布下盖着的尸体,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脱了衣服,用温水替她沐浴,然后把一整套寿衣都给穿上,又犯起了愁:在棺材做好的时间里,究竟把邢络英放到哪里才好?思来想去,尚涔背起邢络英朝后院走去,她先把邢络英放到地上,挑选了一块合适的木板布置了一个平台,再把邢络英放到上面,盖上白布。
尚涔并不打算去雇佣抬棺的队伍,她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但真的干不动了。她来到村口小卖部买了一袋冻饺子煮着吃,却不想,在放凉饺子的时候意外从窗户的一条缝里找到一个本子--那是邢络英的日记本。尚涔好奇(手欠)翻开,看到的东西让她震惊。
第一句话写的是:我死后,不想有人来操办后事,如果所有人都能忘记我自然是妙不可言的。
翻一页,第二篇写的是当年整个案发经过,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此记录被对方律师驳回,并不能作为证据。老罗说这是对他的污蔑,甚至还出现了受害者有罪论。呵,荒唐。’
尚涔被这些炸裂的内容吓得瞪大了眼睛,再往后翻,有“我从来都没有忘记那件事,我不会屈服,凭什么我才起受害者,却被说成是我勾引的老罗”“我每天都痛不欲生,每天都做噩梦,我饶不了你”“不过是想逃避现实的无能之人罢了,可是为什么他偏偏能战胜我?”“他甚至不认为伤害了七个女生是错误的事情,反而骄傲的和其他人分享经验,简直恶心至极”“我要是死了,就看不到他的现世报了,所以我必须活下去。”诸如此类的话,慢慢的全是对老罗罪行的控诉,和对当时社会的不满。当然,她不难的不是社会,而是和老罗站一队的人们。
尚涔夹起一个饺子就送到嘴里,眼睛还在盯着日记上的内容,然后就被滚烫的馅烫的跳起来。
“我*,烫死我了!”尚涔咬到了舌头,疼的筷子掉了,日记本飞了,等好不容易缓过来,还把醋打翻了。幸运的是醋没有多少,没有爆发出刺鼻的味道。
尚涔一生气,干脆连醋也不收拾了,一脚踩在椅子上,撸着袖子用手抓饺子吃。
等酒足饭饱后,她便躺在炕上看邢络英的日记,不多时就睡了。
等到尚涔再次忙起来的时候,是在13号早上,魏老爷子派了几个人把棺材送到了家里。
“大姐,棺材放哪?”领头的大哥大喝一声。
尚涔慌忙从后院出来,招呼着队伍:“你们过来,把棺材放到后院的大坑里吧。”尚涔指挥着,那几个人也是按照她的要求把棺材放到了坑里。
“大姐,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领头人似乎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吧。”
“你的棺材直接放到地上,还没有各种仪式,恐怕这逝者会不高兴的。我们知道你想从简,可是也要尊重逝者吧。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你别误会……”
尚涔一听这话,噗嗤笑了出来,然后随手指向坑的后方:“我要是不尊重逝者,这灵堂就也不会弄了。我手头里的钱不多了,她的钱我一分没用。”
“好。魏爷只是不放心你,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你,所以让我们来问问。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放心了。走吧,兄弟们。”壮汉带着队伍走了。
等到整个队伍走后,尚涔发起了愁:离下葬的日子还有一天,她又想给邢络英立个碑,可是石碑太贵了,和棺材一个价。如果不算邢络英的钱,尚涔手头只剩下70多了。之所以她不离开这儿,也是因为去外面吃不起饭。
尚涔看到木板,灵光乍现,竟直接来到市场上买了水泥砖瓦还有刀具,自己“做”了个墓碑,里面用的砖头,外面糊了一层木板,可以降低雕刻难度。剩下的一天,她就学着从地里看到的墓碑一样刻字,大字刻:邢络英之墓;小字刻:生于一九七九年,卒于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九日。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忙碌一天的尚涔晚饭只吃了几个烧饼对付对付,因为她今天要给邢络英守灵。她只用保证蜡烛不熄灭就可以。幸亏这个后院是邢络英平时用来搞木工的地方,四周都是墙,风没有那么大。
夜幕降临,尚涔把邢络英抱起放进棺材里,不过没有盖上盖子和填土。
夜晚的风很凉很硬,尚涔回屋被了一床被子--她实在是太冷了。可这风和她作对,只要她一走或者目光不在火苗之上就把蜡烛吹灭,搞得尚涔点了好几次,一步也不离开。
她坐在那块邢络英躺过的木板上回想起这短暂的一个月。还记得她刚来时邢络英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邢络英还特意带着她下了馆子,给正在长身体的尚涔买了不少的鸡蛋和烧饼。没有去镇上的日子,邢络英每顿饭都不曾亏待过她(除了尚涔硬要吃方便面)。还记得她第一次拉开西屋的门时,被毫无落脚之地的屋子吓了一跳,邢络英一边憋笑一边安慰着尚涔,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放声大笑。她也被邢络英的笑声吓了一跳,然后看着她青一阵红一阵的表情,一看就笑……
当然,这些都只是开胃小菜而已,等去到镇上的时候,邢络英整个人就彻底放飞自我,换句话说,这才是出事之前的邢络英。她们在镇上不认得路,然后互相给对方带路,带到最后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多亏了一个善良的本地人指明了方向才顺利找到住所。可尚涔现在明白了,明白邢络英为什么不想在镇上多玩两天了……尚涔不想接受邢络英突然死亡的事实,她不明白邢络英在那段时间里和她有说有笑,为什么还会死。
想到这里,尚涔啪嗒啪嗒的掉下了眼泪,也不知哭了多久,就稀里糊涂的睡着了。尚涔还做了个梦,她梦到一个皮肤惨白的人对她说:“把剩下的鸡蛋吃完再走吧,烧饼也拿着,还有我身上戴的桃木剑你也拿走吧,我要是想你了直接找桃木剑就可以了,也算是我对你的念想吧。我看到过你的道士证,不过我要是回来了,尚道士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别用那些东西,我看到就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要是动手了,万一搞得我魂飞魄散就再也找不到我了。这个房子很合适,我住着很舒服。对了,千万别给我配冥婚,我可不想我未来的丈夫天天拿那件事说事,一个人挺好的……我好想抱抱你啊,可惜我碰不到你……”
尚涔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其实她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眼而已,她害怕起来之后就听不到声音了。可又有害怕,终于还是一个激灵醒了,会想到刚才的声音,尚涔想用梦中梦来说服自己,可越是说服,就更加不相信是梦中梦了……
趁着还没有正式下葬的时候,尚涔站起身,真的按照声音的指示来到邢络英身前,伸手触碰着她佩戴的小桃木剑,给解了下来。正如邢络英所说的,她不会伤害尚涔,什么都没有发生。
终于熬到了天亮,尚涔最后看了邢络英一眼,狠心别过头,盖上了棺材。没有丝毫停留,转身拿起铁锹一下一下埋上了棺材,然后又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墓碑立好,不过砖块还剩下好多。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尚涔又和了水泥,和木板一起运用,给邢络英的小土包做了一个遮风挡雨的亭子。收拾完后院,尚涔来到了西屋,这次她没有惊讶于被杂物塞的慢慢的东西,而是耐心的收拾着……
转眼一天的时间过去了,从西屋里收拾出不少废品,屋子里也变得整齐有序。尚涔拿出一个巨大的蛇皮袋,把这些废品全部装进去,趁着夜色扔到了垃圾站。
等尚涔回到家时,她突然觉得很空虚,邢络英也下葬了,西屋也收拾了,桃木剑也拿下来了,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尚涔走到镜子前坐下,拿出桃木剑想要戴上。可是红绳已经破旧不堪,好像随时都要断了一样。尚涔朝四周看了看,拿起手边显眼的红线咬下两节,和旧的红线编在的一起,旧的那根还特意被编在中间。
家里的光线十分昏暗,尚涔借着这一点点光戴上了桃木剑,她握住剑,久久不肯松手。后来,那把桃木剑一直被她戴在身上,只有洗澡的时候才会取下。即便有人说过戴死人戴过的东西不吉利,可她当然不信,她相信邢络英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这把桃木剑就这么一直戴到她去世。。
尚涔猛的一低头,看到了那天被饺子烫到后掉下的日记本,她懊悔万分,问什么不把日记本一起陪葬呢?可惜哪有把棺材撬开再把日记本葬下去的道理?思虑良久,尚涔打开了柜子,把一开始拿过来的证件和日记本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第二天起来,尚涔煮了前几天剩下的饺子,吃过后就卷铺盖走人了,因为她接到了新的委托,即便她再悲伤也必须工作了,否则就会吃不起饭。路过村口小卖部的时候,尚涔被烟酒吸引,她破天荒的买了几瓶酒和一盒烟装进了背包,此时她只剩下35了。
起初,尚涔对酒这个东西没有感觉,可当她喝多了听到邢络英的声音甚至见到邢络英后就再也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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