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快要期末考，所有人都在低头复习，邹卿喊都喊不动。
她试探性地在班门口喊了两句，见没几个人离开座位，只能悻悻作罢。
“就一次期末考试而已，不至于这样……要是高考这样差不多啊。小兔崽子们，怎么不出去活动活动？”
余杭临率先站起来，还以为他真老老实实听老师的话，结果他笑道：
“邹老师，别的老师都压力特别大，您确实……不一样啊。”
确实，因为高二的期末考试，整个年级的老师被整的焦头烂额。
除了邹卿，因为她无所谓学生们的成绩。
青春，健康快乐不就行了？
“那咋了，我看不得你们这样搞垮自己的身体，快出去给我透透气！”
班里差不多一大半的人走，林黎写了一半试卷有些困，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也想着跟着出来，转头看向身后人。
班上人这么积极，其实多多少少也受到了韩昶的影响。
垫底的人突飞猛进，自己有什么理由不冲一把？
韩昶手边的试卷已经比她趴在桌上的手臂高了，还是在埋头写一张语文试卷。
好像还在思考一首古诗填空。
“出去透口气了，韩大学霸？”
韩大学霸仰起头。
“我……把这题写完。”
林黎就在她身后的教室门口站了几分钟。
现在是午休时间，大约半小时空闲。
教学楼算吵，楼道里来往源源不断的学生，见那个年级第一靠在门框上，不免得将目光投放得长久些。
林黎回头看，韩昶的试卷已经做到正面最后一道大题了。
她上前，搭上了女孩的指尖。
“骗我呢，写完这题？”
林黎的气场有些严肃。
“没忍住……我能把正面写完吗？”
林黎看了看她，无奈把手放下，又以之前的姿势趴下睡觉。
她嘀咕了句：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啊。”
还有大把的时间，就因为一次期末考试连透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了？
以前可从来不这样。
韩昶沉思着，没回声。
“因为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时间追溯到前两个星期的周三。
法庭。
林黎实在不记得上次来是何时了。
她耳边响起宋茜夕的安慰声。
“没事的啊，到里面就正常，把你所经历的说一遍就好了，不要怕。”
韩昶在一旁观察着林黎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也没说什么话。
但进去时，她手掌轻轻地贴在了林黎的额头上。
“加油？”
“傻逼。”
这有什么好加油的啊。
她有点被气笑，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宋茜夕瞪了瞪韩昶。
女孩坐在空大的坐席位中的一个上。
她没来过法院，也没旁听过审理。
这是第一次。
她本以为不会紧张的，但又担心林黎，腿就在发抖。
不久后，她见到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就跟她那天见到的一样，一脸阴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审理中，她以为林黎会紧张到说不出话，但比她想得好太多，林黎确实很镇静。
但脸上却感觉在透露一丝着急？
锤子啪的一声落下，控诉成功，林喻天被判了两年。
其实这个结果林黎还是不满意的，这种人渣，起码无期徒刑。
韩昶收拾衣物从后门走出去的时候，撞上了林喻天和另外两个保安。
他戴着银色，发着光的手铐，穿着一件橙色的背心。
那人好像认识她。
嘴角又勾起上次一样的笑。
“韩昶是吧……你后期有得受了。”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听说过林黎她爸是同性恋……但不会是因为这个她们家有什么禁忌吧？
很可能。
那怎么办？
如果到时所有人都不允许这段感情，那就和林黎逃到没人看见的地方。
然后赚钱，给林黎一个很大的房子，养一只猫。
屁，就她现在的处境，林黎养她还差不多。
脑海中的人很快就闻着味走来。
“……”
“你刚才……挺淡定的哈？”
“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好吧。”
韩昶留意到女孩的眼角有些红涩。
“……你哭了？”
“没有。”
这么久不过来，也没什么事了，不会在某个角落偷偷哭吧……
她向下一瞥，赫然出现的就是林黎衣服末尾的泪痕。
三四滴吧。
“这是水溅的。”
你看我信吗？
“行行行，我知道了，水溅的。”
她见少女的情绪随时都要溢出来，思考了下，侧身拥了上去。
她的手紧紧抱着林黎的背。
女孩生得瘦，自然挣脱不开。
其实也没想挣脱。
她很自然地垂下双手，泪也不经意地滴落下来。
装不下去了。
“哭吧哭吧，就当是喜极而泣。嗯？”
“成语是像你这么用的吗，操。”
林黎无力的手锤着韩昶的背。
宋茜夕刚去打了个电话，刚想通知两人回家，就见到这一幕。
她还真没咋见过林黎哭呢。
明明小时候病那么严重，也没在别人面前哭过。
可能是韩昶这孩子真能让他人放下心来吧。
抱住她的那一刻，韩昶就在想。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也不能让你再次受伤了。
她拨开林黎紧贴的身子，林黎一抬头，韩昶见到女孩眼角未抹去的泪。
“哭着也好看。”
“……”
“曾经有个人跟我说过什么，你知道吗？”
“……”
“向前看吧。”
“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对吧？”
她埋头蹭了蹭脑袋，随后抬头。
“……嗯。”
林黎哭得嗓音有些沙哑，哼哼唧唧地唔了声。
谢谢你。
应该我要谢谢你才对。
……
回到现在，她觉得养林黎这个所谓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她到底怎么考这么高分的……
自己四百分都勉勉强强，林黎果真是牛逼的存在啊。
“说什么。现在的你，已经挺好了。”
韩昶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几分钟前自己说了什么。
不想再这样下去。
“一个学期进步这么快。”
“嗯……”
进步这么快也是为了你。
呃呃呃呃呃啊阿啊阿啊阿啊阿啊阿啊阿！
邹卿又巡逻到教室门口，对教室里的人数很满意，但又看到教室最后还有很显眼的两人还没出去，其中一位手上还拿着笔。
“韩昶？你不出去走走？”
“我试卷……”
“闭嘴。学习哪有身体重要啊。我命令你。出去。”
然后韩昶乖乖出去了，林黎拉开椅子，也要跟着，被邹卿叫住了。
“啊，那个，林同学啊，今天放学的时候，来办公室帮我个忙吧？”
林黎本来觉得没什么事，但看到门口迟迟不走的韩昶。
“我可能……”
“我去跟韩昶商量下。”
“啊？”
班主任大步走向懒洋洋的少女，讲了几句，她实在受不住，点了点头。
“要多久？”
“一小时，可以吗？”
这问候语气怎么跟她家长一样……
不过老师又是怎么知道问韩昶就可以解决这些麻烦事的？
她偶然感觉到身后有些不自在的目光，飞快地甩过头去，李甜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
“我保证！我就讲了些你们关系好到有些事对方要同意才行！我只讲了这些！”
“为什么要讲这些？”
“是班主任为了搞好大家的人缘调查的……”
邹卿这家伙倒是操心的挺多……
傍晚放学，林黎照约去了办公室。
“抱歉啊林同学，还要你留下来，主要是我也不想麻烦其他同学，他们成绩提不上去，感觉你无所谓……不不，是你已经很强了，所以麻烦，帮我整理下资料？”
“……就这事啊。简单。”
林黎还以为什么事呢，扯那么一大堆。
“这些资料是期末考试后家长会要用的，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下，家长会大概是寒假前一天！”
“……谢谢老师透露。”
“你还真不像其他人呢，没有慌张，总是一脸淡定啊。”
“只是没什么兴趣。”
她伸手去拿桌子边缘上厚厚的一沓资料。
“你这样子吧，也不太好。多交点朋友不好？”
“太多了嫌吵。就几个吧。”
“是李甜她们吧，感觉她知道你很多事哎。”
其实两人独处时，邹卿的话确实多。
但林黎也不反感就是了。
“嗯。”
其实有个人了解得更多。
邹卿没了话，在整理另一沓资料时，下一张正好翻到了韩昶的。
“哇，韩昶生日快到了啊，还正好卡着大年初一那天。”
林黎嘴上说着不在意，听到韩昶的名字下意识往那边看。
生日：二月七号。
她把头扭了回来。
自己一直不知道韩昶的生日，她也从没告诉过。
“整理完了，那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嗯好，谢谢你啊，拜拜。”
林黎轻轻地关上门，下楼时，远远地看见熟悉的背影，在校门口等候着。
“好了？”
“嗯。”
“干啥了？”
“整理资料啊。”
“哦……”
两人一路没讲多少话，韩昶走得快些，林黎看着她逐渐拉长的黑色背影，出了神。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啊？”
“我不是说过？”
“你说了啥啊。”
“你啊。”
“滚。别土味情话了。你就真没想要的？”
“有很多。但是这种事只有我自己能做到，任何人给予不了。”
“为什么这么说？没准我能帮到你啊。”
“我想和你并肩前行。这个只能我自己做到吧。”
她无奈且苦涩地笑出了声。
林黎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但是吧，如果你真要给我什么，说一句讨喜的话，我就有动力了，哈哈。”
“那还是算了。”
林黎一个白眼。
韩昶笑了笑，调皮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
其实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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