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演讲稿

两个当事人并不知道李恣的惊天大发现,他们到家的时间还早,瞿期翻出今天拍的照片看了一会儿,挑挑拣拣,把看起来不错的一股脑发到了群里,没过多久就收获了一堆大拇指。

借着生日的由头,他们难得撒开蹄子敞玩了一回,只是玩完回到学校上课铃一敲,又要被拉进书山题海的“正轨”里。

两周之后,高三又迎来了一次月考,和之前一样,月考总是贴合着复习进度来的。除了搬桌椅太麻烦之外,从老师到学生差不多也习惯了,连哀嚎的人都没几个。

考完第二天,瞿期大课间从楼下上来,楼梯口正对着教师办公室,他还没来得及回教室,就被祝晴叫了一声:“瞿期,进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瞿期走过去问:“怎么了老师?”

“是这样,”祝晴拉过一把椅子让他坐下,面对面说,“眼看着这不就年底了吗,学校要办元旦晚会,你前两年也看到过,最后有一个环节,要优秀学生代表上台致辞。”

听到元旦两个字,瞿期短暂地恍惚了一秒。

学校里的生活一日日重复着,让人只知周几而忘记年月,很容易产生一种时间停滞的错觉。

实际上时间一直在不疾不徐地走着,这种时候,人就只有依靠某些重大的节点,才能意识到日子流逝的确在流逝。

他轻轻“啊”了一声,忽然想起刚刚在操场上,看到别的年级拿着表演装束往舞蹈室走,这才惊觉确实快到年底了。

祝晴说:“每年的学生代表都是从高三里选,年级上的老师商量了一下,觉得你是最适合发言的人选。”

瞿期微微睁大了眼说:“发言的一般不都是年级第一吗?那今年发言应该是应知寒吧?”

“这个问题我们确实也考虑过,但你掰着手指头算算,他来我们学校的时间不长,往多了说也才两个月,估计很难对这个环境产生深厚的感情,让人家上去发言,实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听到这句话,瞿期瘪了瘪嘴,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您怎么就确定我对这个环境一定感情深厚呢。”

祝晴没听清:“什么?”

瞿期微笑:“没什么,我说怕自己写不好稿子给班里丢脸。”

“这个你就对自己有点儿信心吧,”祝晴开始给甜枣了,她说,“听你们周老师提过很多次了,你语文作文写得很好,好几次都被拿出来当范文,一个小小的发言稿应该不在话下吧?”

瞿期:“……”

“所以就这么定了,”祝晴安慰道,“放宽心,发言稿要求也不严格,随便写写,看得过去就行,别耽误学习进度。”

既然都这么说了,瞿期也不好再推拉:“好吧,那我先回教室了?”

“行,去吧。”

回到教室之后,瞿期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然后整个人瘫开,脑袋都快垂到椅子靠背后面。

看他这么生无可恋的样子,应知寒停下笔,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天道不公啊!”瞿期仰头感叹完,又一下坐直,说,“你说你怎么就不能一开始就是我们学校的人呢?”

应知寒:“?”

“这样就不需要我上台去当什么学生代表,也就不需要写什么发言稿了。”

李恣听到对话内容,转过身来说:“今年学生代表是你发言吗?挺气派啊!”

“有什么活动么?”应知寒问了一嘴。

瞿期说:“哦对,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一中每年会在12月31号办元旦晚会,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也会参加。”

对一部分学校而言,高三是非常关键的一年,几乎所有活动都会被剥夺参加权,就为了能让大家埋头学习,认真准备最后一年的冲刺。但一中在这些方面却略有不同。

校长反倒认为劳逸结合才能学得更好,所以在这种大型活动面前,高三和高一高二同样有参加的权利。只不过节目名额不会分配太多,每个班选的也都是相对简单,不需要占用太多排练时间的节目。

“喏。”瞿期朝讲台上扬了扬下巴,“我们班今年估计又是合唱《相亲相爱》。”

应知寒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文艺委员正好开口:“今年年底的元旦晚会,祝老师说咱们还是唱那首相亲相爱。”

话音落下,教室瞬间一片干嚎。

“唉我真服了,从高一开始就唱这首,这都高三了还唱这首,就不能有哪怕一丁点新意吗?”

“唱了两年的相亲相爱,怎么也没见哪个姑娘跟我相亲相爱一下子。”

李恣朝那个男生吼了一嗓子:“唱了两年你都没明白歌词到底讲的是什么,就你这理解能力,没姑娘乐意搭理你倒也正常。”

“滚犊子吧你,”那个男生拿起别人的小圆镜,开始装模作样地顾影自怜起来,“唉,眼瞅着我这花容月貌的年纪就快过去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来再说一遍我听听。”祝晴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我靠!”男生飞快地把镜子还回去,鸡崽子似的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祝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问:“你们不想唱相亲相爱么?”

教室里的人七嘴八舌地哼唧了两下。

“那你们自己挑,最后一年我也懒得安排你们了。”

班里瞬间有人欢呼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话是这么说,但最好还是给我选点正能量的,好歹是个辞旧迎新的晚会,别整得跟蹦迪KTV似的。”祝晴没好气地说,“再一个就是,尽量还是挑耳熟能详,大家都会的那种,这样不需要太多的排练时间,可以把更多功夫花在复习上。”

这一长串注意事项,基本就等于斩断了一大部分歌曲的可能性,教室里不满意的窃窃私语一时间又响了起来。

“哼哼也没用,这是底线,到时候选好的歌我要审核,”祝晴说一不二,“再哼哼我们就继续唱相亲相爱。”

教室瞬间安静如鸡。

老师走后,文艺委员在讲台上说:“那大家到时候在群里讨论吧,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或者投票,最后我们少数服从多数。”

老实说,瞿期对这种合唱曲目没什么执念,唱什么都行,再加上他的歌单基本都是外文歌,要不就是不适合这种场合的歌,所以很难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或建议。更遑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以至于当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就当起了随波逐流的浮萍。

他坐在应知寒房间的椅子上,整个人重力靠后,把椅子腿翘得只剩两根在地上。然后时不时在群里回复个“ 1”,时不时又回个“这首也行”,看起来很忙,实际贡献为0。

至于房间原本的那位租客,早就被他这个霸王行为挤到了飘窗上去。

瞿期放了手机,看应知寒一条腿撑在地上,另一条腿支在飘窗上,腿上放着某一科的卷子,正认真地刷着题,周身显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他忽然嘴欠地问了一句:“诶,你会很烦我天天来蹭你房间么?”

应知寒头也不抬,反问道:“如果我说烦你就会不来了么?”

瞿期斩钉截铁:“不会。”

“那你还问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很难说清为什么总往这个房间跑,每次给出的理由都是要问题,最后却也没怎么问。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房间大概有什么文曲星镇守,坐在这里似乎让人思路更清晰一些。

好在应知寒也没真的要撵他出去。

瞿期盯着桌上的试卷看了会儿,大概是夜深人静就容易思绪繁杂吧,他忽然不太想做理科的题目了,于是大手一挥,抽出一张草稿纸,准备试着写写发言稿。

他凭借自己贫瘠的语言能力,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紧接着,他又写下两个字:再见。

“……”

瞿期被自己气笑了,用笔划掉再见二字,拎着纸坐到了应知寒身边的飘窗上。

“大学霸,帮我出出主意?看看发言稿该怎么写?”

应知寒晃了一眼他的纸说:“怎么不直接现场发挥?”

“那你不如杀了我,”瞿期说,“现场发挥的话,第二天学校论坛的标题就会变成——惊!高三某不知名学生代表居然是个文盲,站在台上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他这语气很像街头的八卦小报,应知寒被逗得笑了一下,说:“你的口才还担心说不出来话么?”

“当然,人总有很多紧张的时候。”

“看不出来你还会紧张。”应知寒说。

话题越扯越远了,瞿期把草稿纸抽回来,呵了一声说:“算了,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我就不信今晚写不出来。”

他拿着纸又回到书桌,开始正经思考起来。

其实语文老师说得没错,他驾驭文字的能力还是很得心应手的,只要写出前面几句话,后面的很多句子就像流水似的倾泻出来,甚至越写越顺手,好一会儿没再插科打诨过。

两个人就这么分坐在卧室的不同位置,只有应知寒那边偶尔传来翻书翻页的声音。

但不知道是自己太过投入还是什么,瞿期写完收了笔,才意识到那边翻书的声音也很久没响起过。

他满意地转过头,恰好对上应知寒的目光,对方的视线不知怎么移开了一瞬,然后又转回来,问道:“写完了?”

瞿期点点头,拎起满满一页纸抖了抖。

“恭喜。”应知寒说。

瞿期盯着自己的稿子看了几秒,说:“你现在有空么?我念一遍你听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你确定要我来听?”

“确定啊,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我只是演练一下,又不是要让你多么冷面无私地批改作业。”

“那你念吧。”应知寒说。

“咳咳。”瞿期咳了两声,把那张纸举到眼前,开始念了起来。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我是高三理科1班的瞿期,很荣幸能站在这里,进行一场辞别旧时年岁,迎接新年晨曦的发言。

“……”

应知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他抱着双臂,斜倚在飘窗拐角的墙体上,目光平直地看着眼前这人一边念着,一边从左走到右,再从右走到左,如此反复。

他忽然想起刚转到怀宁的那几天,他没有试卷,语文老师就一杆子把他支到了瞿期旁边。

那天的课上,瞿期被点起来回答一道阅读理解,他也是这样长篇大论地讲着。他的嗓音很干净,咬字也很清晰,像早春的山泉水敲在石头上,很容易让人听着听着就沉浸在里面。

就连卧室惨白的顶灯投落在他身上,都像是打出来的舞台光。

“很多话想必大家也听累了,那么在祝词的最后……”瞿期的脚步停下来,他放下手里的稿子,看向应知寒,仿佛在和届时台下的人群互动。

他弯眼笑了一下说:“祝你,祝我,功不唐捐,前程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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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归幼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