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十四回(下)

王娡见太子焦急而去,心下也只有无声叹息。臧儿瞧出女儿的心思来,道:“这栗良娣是何人,她在太子心中的分量不轻啊!”

王娡见问,轻叹一口气,道:“她曾是殿下心尖上的人,青梅竹马一小的夫妻,还为殿下生了三个儿子。极不好相与的,女儿有几次差点死在她手上呢!”

臧儿听说,眉毛登时竖起,眼珠子转了几转,又是怒又是心疼,说道:“这个栗良娣真不是东西,准是嫉妒女儿美貌又得太子宠爱,所以才一心想除掉你!

女儿受苦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采女就已经如此招人嫉恨,差点连命都没了。后宫真是险恶啊,真是险恶啊!”

生了一回气,又不免呜咽起来。王娡安慰道:“母亲何苦又哭起来,您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也没见您掉一滴眼泪,如今女儿不是好端端坐在您面前吗,怎么反而哭起来。

一入宫门深似海,既到了这里,是再有没有退路的,哭也无济于事。”

臧儿止了泪道:“女儿说的是啊,母亲年纪大了,想到宫中如此险恶怎会不为你担心。

如今你是真的长大了,也越发坚强了,母亲真盼望你这次能生个皇孙,到时就有靠山了。”

王娡道:“生男生女也不由得咱们,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臧儿道:“可是呢,女儿福大命大,定会逢凶化吉的。”

此时,皃姁插话道:“母亲,姐姐,快别说这些了,殿下说去去就来的,要是殿下回来瞧见咱们这个样子,可怎么好呢?”

王娡叹道:“殿下这一去,今晚是回不来的。”

臧儿道:“那个栗良娣真能将太子殿下绊住吗?”

王娡道:“母亲不信,等着看就是了。”

且说太子刚到芳华殿门口,就有小宫女急忙忙进殿禀告:“太子殿下来了!太子殿下来了!”

栗良娣喜出望外,紧忙对镜理妆,又一面问着木瓜:“本宫头发乱不乱,要不要插一枝珠钗在头上?”

木瓜道:“良娣美得很,良娣因为头疼得厉害才请的殿下,此时因该躺在榻上才是啊!”

栗良娣道:“对对对,本宫现在头疼,应该躺在榻上。”

说着急匆匆躺到榻上,还不忘整理衣衫,做出西子捧心的病态来。

太子进了门,见她歪在榻上,以手支颐,大有不胜之态,忙过去关切道:“这是怎么了,头还疼不疼?太医看过了没有?”

栗良娣娇弱地点点头:“头还是疼,太医已经打发人去请了。”

太子脸上略带了一分薄怒:“太医怎么来的这么慢!”回头又对秋来道:“再派人赶快去传!”

秋来忙应着去了。栗良娣见太子如此担心自己,脸上不禁浮出笑容,娇柔道:“殿下原来还是在意臣妾的,臣妾以为殿下现在心里只有王采女,没有臣妾了呢!”

太子笑道:“不准你这么胡思乱想,孤怎么会不在意你呢!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动不动还让人传话说想孤,这么多年了可还是小孩子心性!”

栗良娣撒娇道:“臣妾不管嘛,臣妾就是想殿下嘛,谁让殿下日日都去王采女那里,好多天都不来臣妾这里一趟,臣妾就是想殿下嘛,为什么不能说,臣妾偏要说!”

太子道:“你现在协助太子妃管理东宫,不能太小孩子心性了,否则如何能服众呢,有些话大可放在肚子里,没必要让奴才们传来传去的。”

栗良娣撇着嘴道:“殿下是臣妾的男人,臣妾想自己的男人了,说说都不可吗?臣妾协助管理东宫,有的是法子让众人听话,臣妾倒想看看谁敢不服气!”

太子道:“你都用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栗良娣妙目微转,笑道:“这还不容易,东宫无非就两类人,一是奴才,一是妃嫔,无论奴才还是妃嫔,管理他们只要狠得下手段就行了,不听话的就打,再不听话的就扔进野猪圈喂猪,依臣妾说啊,人啊就不能给脸,‘蹬鼻子上脸’,这话真真说的没错,所以啊管奴才和妃嫔手段不狠怎么能行呢?”

太子听了,眼中的精光忽然像火苗一样闪动了一下,旋即陷入了沉默,栗良娣见太子不说话,追问道:“殿下觉得臣妾说得不对吗?可殿下对朝臣们常常是疾言厉色啊,他们还不是乖乖的吓得什么似的。”

太子看着她道:“这会儿子头又不疼了,巴巴说这些话?”

栗良娣方假装手捂额头,皱着眉道:“疼!当然还疼啊!只是有殿下陪着臣妾说话,臣妾倒觉得好多了!”

说着话时太医就到了。为栗良娣把过脉,太医便疑惑地问道:“良娣确信是头疼吗?”

栗良娣听如此问,便瞪起了眼睛道:“难道本宫连自己头疼不疼都不知道吗?当然是头疼了!”

太医十分紧张的回道:“微臣失礼了,微臣是问良娣头是怎生一个疼法儿?是刺痛般的疼呢,还是闷闷地疼呢,微臣好斟酌着用药?”

栗良娣不耐烦道:“这个……本宫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样的头痛?如果本宫知道,还要你们这些太医做什么?真是废物,连个头痛都看不好,本宫看你回去不如将太医院的大门拆了,省得叫人笑话!”

那太医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不住用袖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口里不住道:“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栗良娣更来了精神:“该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太子喝道:“好啦!大夫看病是需要望闻问切的,不是什么病靠把脉就可以把出来的!你的头到底是怎么个疼法?”

栗良娣嘟囔道:“就是好像是晕晕的,闷闷的那种疼,现在能开方了吧?”

那太医犹自惊魂未定,道:“开得了,开得了,良娣身体并无大碍,微臣开两剂疏散的药就好了。”

未等栗良娣说话,太子先道:“你下去开药吧!”

太子看着栗良娣,悠悠道:“孤问你,头真疼还是假疼?”

栗良娣道:“当然是真疼啊!怎么,殿下不信吗?还是如果臣妾头不疼,殿下就不来看臣妾了?”

太子道:“你啊,叫孤说什么好呢?想让孤来看你,也没必要装头疼吗?生病这回事是好装着玩的吗?”

栗良娣不悦道:“谁装病了?我问你,如果我不头疼,你就不来看我了吗?你倒是正面回答我啊?”

太子脸上突然像挂了一层寒霜,道:“什么‘你’‘我’的,怎么跟孤说话呢,一点规矩都没有,成何体统!”

栗良娣梗着脖子道:“我偏说你你你,我我我,以前又不是没有叫过,现在怎么就叫不得了?”

太子压着怒火,“不许再叫了,听见没有?”

栗良娣道:“我偏叫,你你你……”

太子突然起身,拂袖便去,栗良娣急了,管不得许多,光着脚丫就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太子,眼泪簌簌地流下来,道:“殿下就这么狠心要扔下臣妾不管吗?”

太子道:“不是孤狠心,是你太……”

栗良娣忙拦住道:“臣妾怎么了嘛,臣妾就是太想念殿下了,想让殿下来看看臣妾都不行吗?”

太子道:“孤不是说的这个,你刚才怎么跟孤说话来着?”

栗良娣泣泪连连道:“臣妾刚才一时情急,也不是故意要顶撞殿下的,臣妾刚进东宫服侍殿下那会儿,臣妾也那样喊过殿下,殿下当时说臣妾是殿下最亲近的人,别的嫔妃说不得‘你’字,独臣妾说得,如今是怎么了,臣妾连对殿下说个‘你’字都不可以了吗?难道在殿下心里臣妾不再是殿下最亲近的人了吗?”

太子听她哭得伤心,又提到从前之事,不免心中柔软了一些,转过身来,道:“好啦,别哭了,孤不是刚才跟你说过,如今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孩子都有好几个了,不可再像从前那般任性胡闹,以后不能再跟孤那样说话了,听到没有?”

栗良娣头歪向一边,也不看太子,只是嘤嘤啜泣,也不答话。

太子问道:“听到没有?”

栗良娣撒着娇哭泣道:“没有!臣妾没有听见殿下的话!”

太子道:“说‘听到了’!”

栗良娣道:“臣妾没有听到!”

太子道:“快说‘听到了’!”

栗良娣破涕为笑:“臣妾就是没有听到嘛!”

太子也笑了,一把将她抱起,一面向床榻走去,一面问道:“还敢说没有听到,看孤不把你……”

栗良娣蹬着腿,叫道:“殿下欺负人,殿下欺负人……”

太子将她摔在榻上,早已欹身上去,用嘴堵住了栗良娣刚要出口的那句“殿下欺负人”。

太子多日未宠幸栗良娣,大有新婚燕尔的欢娱,亦有小别胜新婚的快乐,一夜颠鸾倒凤,自不必细说。

王娡在宜兰殿等了许就,红烛换过一根又一根,只是不见太子回来。晚宴只剩了母女三人,也没甚趣味。

王娡道:“母亲和妹妹还是去睡觉吧,殿下是不会回来了。”

臧儿叹道:“那个栗良娣果然有两下子,到底把太子缠住了!”

王娡道:“后宫美貌女子这么多,殿下怎么可能一心都在女儿身上呢?”

臧儿道:“女儿也不必灰心,母亲倒是觉得太子殿下是真的宠爱于你,这份宠爱已经难得了。

你也不可太拘束了殿下,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又是大汉未来的皇帝,自古以来,天子哪个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如若管紧了太子,恐怕会适得其反,我看女儿不如以退为进,常劝着殿下雨露均沾才好,一则显得你大度,二则也要保持新鲜感。这新鲜感尤其重要,没有新鲜感了,男人也就腻了!”

王娡叹道:“宫中固宠真是难啊,女儿的容颜只会一天天老去,后宫会不断有年轻的嫔妃进来,只靠容貌怎会保持长久的宠爱不衰呢!”

臧儿道:“女儿说得没错,争宠没有美貌不行,固宠就不能只靠美貌了,太子殿下也是男人,是男人总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只有真正的家能给他倚靠,给他安慰,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女儿不要做以色侍君的女人,你要给太子一个真正的家,要做那个懂得他,给他力量,给他平静的那个贤惠的女人,这样才能真正拢住太子的心。

太子女人虽多,但未必有人能比得上女儿,女儿切不可争一时之宠,而要争一世之宠啊!”

王娡明白母亲的意思,笑道:“母亲放心就是了,女儿从前也任性过,不听您的劝执意要嫁给金王孙,苦果都已经尝了,自然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女孩了,女儿再也不会让母亲和妹妹为我担忧了,女儿还要找回俗儿,处处都会谨慎小心的。”

臧儿四下看看,忙拦住道:“嘘!金王孙和俗儿是再不能提的,万一走漏了风声,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杀头的!”

王娡自悔失言,忙住了嘴,忽听外面好似有脚步声,不觉警惕起来,高声问道:“是谁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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