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从御史说完要将顾寒的军权收回后就没再抬头看过御史，不开口让人滚蛋，就让他一直站在原地。
顾寒觉得这个御史简直是想青史留名想疯了，既想做帝师，又要出名。
“要我说啊，有些事就要一开始就一鼓作气，”顾寒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也不吃，就放在手里观摩，“御史大人，本将军要和陛下探讨如何南下，你也要听吗？”
只是顾寒没想到的是这个御史还挺硬气的，留着山羊胡的御史抬头看向着顾寒：“我是御史，何为御史，自然是为圣上谏言，以察圣人之言行，为陛下排忧解困。”
你这不是排忧，是添堵……
“自然，我也是有资格的。”
顾寒就笑起来，笑的让御史有些莫名，但更多的是一股寒意萦绕在自己身边，鬼使神差地转头望向高台。
夏霁黑着脸，眼神很冷，不说话是为了自己的帝王身份，寒意是因为御史的硬骨头。
“来人啊，”夏霁最后还是没忍住，抬头出声时殿门就被打开，墨书一直候在门外，“御史大人身体不适，将人抬下去，好好休息，至于朕要和顾将军要商议的，御史也就没有必要听了。”
见元明帝都发话了，墨书立马带着人上前去“搀扶”御史，甚至连自己都上去了。
三四个小内宦又是拉又是拽的，御史嘴上还在骂着“阉贼”一类的话，手脚却不怎么灵活，最后只能由着宦官将自己抬出去。
顾寒围观全程后嗤笑一声，同时又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夏归萳。
“小殿下，你知道他为什么被赶出去吗？”
夏归萳不清楚，但他想要回答顾寒的问题，他要顾寒对自己刮目相看。
“是因为他说了什么让皇叔不喜欢的话？”
顾寒摇头，因为当然不是问题的答案，顾寒将手上装着小点心的盘子递向夏归萳，让夏归萳自己拿着吃。
“因为底线，他触动到了你皇叔的底线，”顾寒站起身，“我去和你皇叔商量事，待在这里吃点心，怎么样？”
夏归萳同意，吃着点心看着顾寒走向高台，年幼的皇子又想自己的另外几个老师，他们都说顾寒是大元人，又在北边立下镇边退敌的军功，手头上军权就是一种威胁，不是对皇帝自己的威胁，而是他们眼中对皇帝的威胁。
小殿下不懂，他才几岁，但他知道自己的皇叔对顾寒的态度，知道来自宫外的话本子的内容，没有谁以为顾寒是错误，只有他的几个老师。
所以夏归萳不想去上学，他信不过他们。
夏霁笑意盈盈，听着顾寒逐渐向自己靠近的声音，心中对刚才出言不逊的御史的气愤，也就这么消下去了，抬起头和顾寒对视：“你决定了？三天前你还说不急，怎么今天被人说了一嘴，就动怒了。”
夏霁想将眼前人抱到自己的怀里又哄又逗，但是又夏归萳碍着事，也就只能细细地看着顾寒，就像一只手，去抚摸着顾寒。
“呵，之前生闷气的是谁？”顾寒挪揄的，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折子看了起来，“是决定了，要南下，不然的话，你怎么办啊，那些文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不南下堵住他们的嘴，难不成让他们对你口诛笔伐吗？”
夏霁笑得跟开心了，打开自己桌下的抽屉，从中拿出一块玉佩，复杂的花纹下面刻的是夏霁的字，放在顾寒的手上，抓着伤痕累累的手：“这是我从寺里求的，保平安的。我担心你，自从我知道你提出要去漠郡，要亲自诱敌的时候，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明朔，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顾寒脸上没有笑容，愧疚占据着他的心头，他也不想才回到夏霁的身边，就又要带兵出征，他也想多陪陪自己的爱人。
他们的爱是复杂的，其中参杂的是权力，以及这个天下，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在未来不断被世人议论，可这都不是顾寒在乎的，自从他选择了站在夏霁身边，选择了离开大元，他就不关心天下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可是他不能让夏霁被这样对待，虽说流言蜚语是堵不住的。
“那我早早的去，再早早的回，好不好？”
顾寒回握住夏霁的手，笑得有些难过。
这天底下难过的人有很多人，其中一位正坐在自己的桌案前，李立衍看着底下的余章和翟墨，这两位是在大元当官的眼中的当朝红人，圣上很听他们的话。
“五年了，燕州和津州一直再不断动摇我们，白巫和我之间有着天然的隔阂，我们，还有出路吗？”
李立衍想要一个答案，他接手的这几年里，大元仍旧是违背着他的初衷，一步一步坚定的向着衰败的悬崖走去，世家留下的毒瘤依旧在街上作恶，贪官污吏不断肆无忌惮揽财，每天都在死人。
顾寒留在大元的钉子他拔不起来，柳巷的主人，花宛的手中是他无法解释清楚的，有关先帝的死因。
原因一但被花宛不明不白的放出去，等待李立衍的，就是天下人的背叛，天下人是不会认不孝不义之人做皇帝，尤其是李立衍是以仁义，成为皇帝的。
“给我一个答案，两位，我想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救，难道就任由顾寒带着他的叛军，将我们大元灭国吗？”
李立衍有些忍不住了，桌上的纸笔被他一股脑的全扫在地上，呼吸急促，但余章和翟墨没有开口，大殿还是冷寂无声。
“回去，给朕滚回去！”冷意在李立衍的心里蔓延开来，怒气冲冲，但他只能咽回去。
余章和翟墨面无表情，师出同门的两人在这时保持着一致的默契，闷不作声的离开李立衍的眼前，留下皇帝一人在殿中摔打东西。
“师兄今日怎么不说些什么好话，来哄着我们这位陛下了？”
深夜的宫道鲜少有人，晚风吹过，还未入春，刺骨阴森，没有灯光的道路上，两人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来探望着前路，铺在地上的石板砖凹凸不平，让人小心翼翼。
“我是谁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余章笑着回答，他走的很稳，就像他在李立衍面前藏的很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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