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露是在开学第三周的周一收到能回12班的通知的,那一刻她的心情难以言表,毫不夸张的说,就跟被宣告死刑的囚犯重获新生了一样。
离开19班之前,她跟谢京野道了声谢。
谢京野歪着脑袋看向她:“你还是谢顾少爷吧,老子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但还是谢谢你了。”沈寒露说。
谢京野乐了,坐直身说:“行,等你高中毕业,要是没跟顾则屹在一起,考虑一下老子怎么样?”
又开始不正经了,沈寒露没理他,转身收拾书包。
“哎,你不表态,老子就当你默认了啊。”谢京野继续没皮没脸的在她身后喊话。
沈寒露转回身看他,语气真诚:“谢京野,你有梦想吗?”
谢京野仍是痞坏的笑着,“赚到钱,然后躺平等死。”
沈寒露也笑了:“你与其在我这里花心思,还不如想想怎么能实现你的梦想,或者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吧。”
“考大学?”谢京野头一回听见有人跟他说考大学这三个字,连他父母都没问过他考大学这件事儿,从小到大他都没认真读过几天书。他完全没这概念,“考大学有什么用啊?”
“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确实没用,但却是我目前唯一的出路。”沈寒露收拾好书包,从谢京野座位旁边走过。
谢京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沈寒露低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想考哪个大学?我愿意为了你努力一回。”谢京野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沈寒露不想打击一个少年人的自信心,于是实话实说:“南里大。”
谢京野挑了挑眉,松开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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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露回到12班以后,依然还是跟顾则屹坐在一起。张雨奇看见她回来激动的不行,一到课间就把顾则屹踢走,自己坐到沈寒露旁边,抱着她叽叽喳喳聊天,她嗓门又大,弄得大半个班的学生们都纷纷朝她们俩这边投来莫名其妙的视线。
周铭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了她一句:“张雨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女同呢。”
张雨奇反唇相讥:“你还男同呢,天天缠着人顾则屹,恶不恶心?”
顾则屹此时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告辞。
周铭又被她气的不轻,索性起身往教室后门走出去散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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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高二下学期这个阶段仿佛被上了发条,第二次月考和期中考试都接踵而至。
然而期中考试的那一周,顾则屹都没来学校。沈寒露还是在五一放假回来以后,看见成绩公告栏的时候才知道顾则屹缺席了期中考试,他所有的科目都是零分。
这让她意识到顾则屹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
联想到这一个半月来,萱风书店都没开过门,她就猜到是因为顾爷爷,可她还是从心底不太能接受最坏的结果,就是顾建国已经去世,她在主观上不愿意相信,她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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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则屹是在五月中旬的某天回的学校,沈寒露是在萱风书店见到他的。
那天下午放学,天边成片的火烧云像一幅浓墨重彩的中世纪油画。
沈寒露好像有一种神奇的感知。她原本往校门口走的路线,不自觉就变成了去往萱风书店的路。
她走到店门口,看见许久未营业的书店门竟然大开着,走进店里,先闻到的是浓郁的书香,接着一眼就看到书架边站着的少年,他手上拿着几本还未拆封的新书,似乎是打算上架。有段时间没见,他头发又长了许多,额前的碎发都挡住眼睛了。
“顾则屹。”沈寒露喊了他一声。
顾则屹抬眼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只见少女逆着夕阳光站在书店门口,落日的余晖在她身后镀了一层暖橘色的光晕。衬得她整个人有一种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
他甚至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这是他时常在睡梦中见到的一幕。
“你怎么过来了?”顾则屹把手里的书放到旁边的书籍盛放车里,朝沈寒露那边走过去。
“你这段时间都没来学校,也没参加期中考试,我有点担心你,就来书店碰碰运气。”沈寒露说。
她原本打算先去天台的,后来还是先到萱风书店了,没想到真在这儿碰见了顾则屹。
“我没事,不用担心。”顾则屹扯唇笑了笑说。
沈寒露觉得他唇边那个笑容十分勉强,像是为了笑而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沈寒露能看到他的内心有个在哭泣的小人儿。
坚果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跑到沈寒露脚边赖着不肯走。
沈寒露把它抱起来:“看来它最近伙食很好啊。”
沈寒露也没主动提及顾建国,因为她知道事实离自己心中所想的**不离十。
“对啊,一天五顿纯进口猫粮供着呢,比我吃的都好,”顾则屹说,“我把剩下的书先上架了,你陪坚果玩一会儿吧。”
“好。”沈寒露一边给坚果顺毛,一边应声。
顾则屹把人文区域新到的书都上架了,才走到沈寒露坐的位置旁边。
沈寒露正在翻看着桌上原本就放着的一本书《西线无战事》,当书页上覆盖下阴影,她抬头对上旁边人的视线。
“我爷爷之前很喜欢看这本书,”顾则屹回忆道,“因为他曾经亲历过战争,所以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这个世界上,再无战争,老百姓安居乐业,不再因为战争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可惜书还未看完,他就离开了。”
听见顾则屹亲口说出顾建国去世的消息时,沈寒露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下,她的眼泪滴在书页上也毫无察觉。
顾则屹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谁知道你这么好哭。”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想去见他最后一面,”沈寒露说着又忍不住开始往下掉眼泪,“顾爷爷身体明明很好啊。”
顾则屹也不会哄人,只拿了包纸巾递给她,“突发性脑溢血,老人家岁数大了,说走就走,”顾则屹说,“只是到最后,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有点遗憾吧。”
“这书店以后还开吗?”沈寒露问。
“开,这店还有十年才到租期,这段时间我暂时担任店长,我爸说后面再把店盘出去给别人开,其实也可以一直继续开,但是我爷爷不在了,我爸觉得开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因为原本开书店就是我爷爷的一大爱好,人都不在了,东西留着只是徒增伤感。”顾则屹说。
“十年啊,听起来就很漫长。”沈寒露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十年后的我们,会怎么样呢?”
“一定会越来越好,你不用质疑什么,我们的未来注定前程似锦。”顾则屹说这句话时,眼神很坚定,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一样。
“谢谢你,顾则屹。”沈寒露看着少年的眼睛说。
顾则屹:“谢我什么?”
沈寒露小声说:“谢谢你,前段时间让谢京野罩着我,才让我在19班无事发生的顺利待了一周。”
顾则屹因为沈寒露一本正经的语气没忍住笑了声:“用不着这么严肃,其实我也是担心你在19班被欺负,毕竟19班都是混的人多,虽然谢京野也不是好人,但是以暴制暴这种事情他最擅长了,所以我就按规矩给了他一点保护费。”
“附中难道真的有学生被霸.凌过吗?”沈寒露确实有些好奇,她来这个学校的时间不久。
说到底,之前那些对她的恶意,大都是言语上的,实质性身体上的伤害,她并没有经历过。
“我也不清楚,或多或少是有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哪里都会有见不得光的黑暗角落,”顾则屹很快转了话题,“别再想这些不开心的了,今年暑假,附中有个夏令营活动,你想去参加吗?”
“我现在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到时候再看吧。沈寒露把书合上,又问道:“这本书可以借我看两天吗?”
“当然可以,送你都行。”顾则屹起身去找猫,“快到晚自习的时间了,你赶紧回教室吧。”
“你不去晚自习吗?”沈寒露把书放进书包里,又问了他一句。
“不去了,还有一些新书没上架,今天需要全部上架完。”顾则屹在一排书架的角落里找到了坚果,把它拎了出来,“你小子又跟我玩捉迷藏是吧?我打算给你断粮几天,看你还敢不敢再往书架里钻。”
坚果是只很通人性的猫,听见他最后一句话,在他怀里委屈的喵呜个不停,一直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以示抗议。
沈寒露看着少年和猫,不由微弯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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