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阿落目不斜视,虽然依旧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但其实心底里已经松动了九分。她暗暗跟自己说,只要小姐再说一遍,我便顺着台阶下了。

只是阿落还没有等到最后一个台阶,余光便瞧见自家小姐起身离开,一句话没有说就走了。

“小姐……”阿落欲喊还休,不觉跟自己生起气来了:先前小姐愿跟我同享梅花酥的时候,我就应该答应下来,懂得适可而止,见好就收才是一个丫头的本分,我还蹬鼻子上脸,不对,我应该在小姐跟我说荷叶烙都给我吃的时候就接受,不应该耍性子。

阿落正坐在石凳上自悔,就被一只手勾起了下巴,笑着看着她问:“是不是适才我离开的时候,后悔了?”

钟绮半蹲着身子笑眯眯的说完刮了下阿落的鼻梁,落了座。

“才没有呢!”阿落心里早已经软和下来,只是嘴上别扭着,钟绮听了反倒笑着说:“今日之事原是我不对,小女子这厢跟阿落姑娘赔礼了。”

“小姐惯会拿我寻开心……”阿落原本委屈巴巴的声音在看到钟绮变戏法似的从手里拿出来的另一只梨花青叶杯时像断了弦的琴声一样倏然落了音。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惹恼了的人我没哄好怎么会突然离场?喏,吃点心还需要好茶来配,这白牡丹我一个人喝着怪无味的,最好还是得你陪我一起喝。”

“小姐,喝茶又不是饮酒,还需要人来陪着?”

“少说废话,喝是不喝?”

“喝!”

苍蓝色的夜空下,梨梦香色氤氲,天幕上星群洒落银河,为月亮铺开一袭华美的披帛。夜空朗朗,星与月在讲上一夜未尽的故事。

听风轩里月光如银,满地梨花如雪,不知道是雪更胜,还是银更亮,故事承袭了晚风的絮语。

“小姐,这样说来这日出之时煎得的药和日入之时煎的药,药力甚猛,看来这病秧子得的不是一般的病。”

“不要老是病秧子,病秧子的叫,若是给人家听了去,要说我们十里梨花栈待客毫无礼数!”

“小姐,知道了!”

故事讲完了,桌子上茶壶里的茶还剩一些,但摸着已经凉了,倒是莲叶青釉盘里的荷叶烙和白瓷莲叶盏里的梅花酥都吃完了。

虽然已是春日,但眼下不过三月,加上早晨下过一场雨,到底是梨花雨凉,夜又深了,阿落便收拾了盘盏要伺候钟绮休息。

“阿落,今日你也乏了,夜又深了,不用事事都帮我,你自去睡吧。”钟绮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发髻,阿落便明白了,近日来小姐与她多在栈中,并不怎么出去走动,于是平日里头发也梳的简单。

阿落离开后,钟绮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袖子上绣着青色竹叶的素色单衣,取下耳朵上的明月青玉坠并头发上的珍珠嵌玉缠丝步摇,拿起一支珍珠发钗挽起头发,便坐到了海槛花窗前的玫瑰圈椅上,翻开了马蹄腿条案上那本前不久她才读完的《百蛊药方》。

“烟州之南,深谷多林木,雨水滋养,遮天蔽日,深林多虫蚁。原无所碍,各生自灭,秉承自然之道。然深谷一隅,百木不生,只覆以藤蔓,三年花开,五年结果。

藤花妖冶,附山盖石,花落为药,果落为毒。日久积疠,蚀草为蝇,……”

每一篇终章都写到了一种蛊毒,以及约略的解蛊之法,只是翻看了许多遍,有许多地方钟绮到现在还是有许多疑虑,其一便是这各样的蛊毒究竟缘何而成。

书中明显缺了最重要的记载,不知道是写书的人有意避开,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写上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钟绮涉世尚浅,于岐黄之术也是习之未远。

……

“罢了,罢了,自己还未见过那人,只是听阿落说了些尚未亲自查证的事便早早下了定论,断非医者所行。”

钟绮想到此不觉哑然失笑,自己真是魔怔了。

抬手合上手中的书,拿起条案上的《丹青图谱》把《百蛊药方》置于最下面,钟绮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起身离开书案,掀起被金钩挂起的月色绛纱帐走向那张放在靠北雕花隔窗边的榉木雕花如意月洞床。

躺在床上,想起今晚那个侍卫,钟绮莫名其妙的记起那个自己见过两次的男子。

“真是魔怔了!”如此想着,还不等再多想什么,钟绮的意识便已剥落了清明,慢慢沉入那星斗天了。

一夜酣眠,就连残梦也没有做几个。

等阿落进屋来伺候钟绮梳妆之时,钟绮已经坐在置于照台之前的月牙凳上。

“小姐今日怎么起的如此早?昨晚想来也是睡的不早,今日栈中左右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况且曲先生近来也一直住在栈中,小姐亦不需要去心缘斋。”阿落把打好洗脸水的鱼洗盆放在檀木架上,转身接过钟绮手中的绿檀梳子边为她梳理头发边说道。

“阿落,昨日屋顶看景你可还记得?”钟绮看着缠枝牡丹纹里自己素面黑发的样子,思量着今天穿衣是一如前几日还是跟平时出门一样,听阿落全然不记得昨日之事,便有心提醒她。

昨日之事,阿落最不能忘的便是被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从地上抓到高处,于是话里多少有些愤愤:“小姐不提还好,提起这个阿落便要生气,今日随小姐去锦云居,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登徒子?”

钟绮原本只是想提醒阿落自己今天穿衣梳头大约不能过于随意,没想到这丫头倒是后知后觉自己被人“轻薄”了去,于是不禁“噗嗤”一笑。

“小姐,你又笑我!”

“阿落,当时不见你脸红耳热,亦不见你急眼,我原以为你同我一般习惯了烟州民风,却不知道原来阿落也是……”

“才不是呢!他要帮我也该事先说一声,便是来不及,后来把我从屋顶上带下去,一句话都不说,就匆匆走了。如不是心虚逃走了,是什么?”

“阿落,你真的是长了一张利嘴,小姐我啊,都要讨饶的。”

钟绮选了一身并不过素,颜色又不显得过分出挑的扶光软烟罗衣裙,外衫配以绛纱月华锦,头发今日梳的是单螺髻,上簪了一支白玉镶珠蝴蝶簪,双耳饰以珍珠耳坠。

等梳妆齐整,用过早膳,已经是日上三竿,晴光满户之。钟绮思忖着这个时辰住在锦云居的人应该也是用过早膳,便宜之时,便听到外间丫头进来说院门口有一个叫扶桑的来请小姐。

看来时间刚刚好,钟绮放下手中的茶杯便阿落一同出了听风轩,在院门口便见到了扶桑。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昨日天色已晚的缘故,钟绮总觉得眼前这个扶桑同昨晚那个扶桑不大一样。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扶桑今天气质稳重,话也不多,问什么答什么,一点儿莽撞模样看不出。

这听风轩同锦云居其实都在十里梨花栈的最里面,既清净又都宽敞,这两处又都景致极好,只是看似离得近,但中间隔了几座假山,一个花园还有几处亭台,走起来钟绮觉得比去随园远多了,倒是因为栈中设置,随园离这两处地方倒是都近。

钟绮眼看着这本来相距不远的锦云居还得再绕过一片梨梦,便问走在前面的扶桑:“不知道寒山子今日几时醒来?我原本起的并不晚,只是担心锦云居诸位尚未醒,若早早过来多有不便。”

钟绮说完这些话,自知自己是无话找话。

“小姐过虑了,药师今日寅时三刻便同栈中家主一同出栈去了。至于我家公子,也是辰时便起,只怪我那弟弟,素来行事不周!”扶桑一一回答道。

“啊,先生出门去了?”钟绮只抓住了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一点,在后面扶桑说了什么她没有留意。

“正是。”

“那我现在去锦云居,寒山子不在……”

扶桑一早便得了交代:“药师临走之前说,药他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只需去院中确认一下,是什么告诉公子,等药师回来公子自会告诉药师,当然,小姐若是方便到时候亲自告诉药师也是好的。”

钟绮原本听说寒山子不在锦云居,便打了打道回府的主意,没想到寒山子连这都提前安排好了。

行医治病,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计较与规矩,今日看也是看,明日看也是看,既然来了,不若做事做到底。

钟绮在十里梨花栈住了很多年,倒还是头一次进锦云居。院中红瓦白墙,主屋正面是隔扇窗,两边似是槛窗。这房间天气好的日子里,打开隔扇,太阳照进去,都不用出来晒太阳,人在屋中或下棋,或读书,或习字都是十分舒适称意的,想来这间屋子应该是他们主子在住的吧……

东西两边是两间厢房,厢房下首各是两间耳房,看院中格局,这月洞门后好像另有洞天,怪不得当初自己从母亲住的得音阁分出来自己住的时候大翁叫自己住在锦云居。

那时候自己还觉得锦云居太大了,今日才知晓这大有大的好处。只是如今后悔也罢了,这客人住过的地方惯没有自己日后搬进来住的道理,况且自己如今在听风轩住的顺风顺水。不过,他们人多住这里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

锦云居离听风轩近一些,才有近水楼台的机会……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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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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