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子寒赶到医院大厅时，沈佳晴和母亲已经等了快40分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子寒喘着粗气跑了过来，“错过闹铃，没去接你们，还让你们等这么久，实在对不起”
“预料之中，昨晚本就是酒桌上的话，没当真”
林子寒脸色一暗，显得更没血色。沈佳晴急忙打圆场，“是我们早到了，没关系”
“叔叔呢？”
“托你好酒的福，估计现在还没醒酒”
“哦”林子寒越发尴尬，“昨晚忘记提醒阿姨，今天体检要空腹，您没吃东西吧？”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那我去缴费，你们后面跟着来，先检查”林子寒说着递给沈佳晴半张A4纸，
“这是我画的检查项目微型地图，还标了顺序，就按这个来……人多”
不等沈佳晴打开完全看仔细，林子寒已经先走了。看着林子寒的背影，沈佳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惜了，要是个正常孩子，当个朋友，应该还是可以”
“妈，你可不可以，不要针对她……她人真的很好，帮了我很多”
“那还不是因为她对你有所图，她那点小心思以为谁不懂似的”
“喜欢一个人没错……其实她条件很好，我配不上她”
“瞎说什么啊！她条件再好，人再好，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牵扯到你！什么叫你配不上她？！你只是找错了对象！”
“但是她不欠我们的，她可以不对我们这么好”
“哎，今天如果确定是癌，我是肯定不治……能活一天是一天，下去之前能看到你找个男人成个家，对你爸爸有交代，也没什么遗憾了”
“妈——”
“反正我活着的时候，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你爱干嘛干嘛……昨晚我想了一宿，你舅舅说的话也有道理。我决定留下来，帮你分担下，小弟的病要是能治好最好，我能帮你带一天算一天”
四周闹哄哄的。再多的人气，都盖不住空气里隐隐传来的消毒气味。
一番检察下来，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
三个人走进医院旁一家小店，沈佳晴母亲想喝粥。
“检查结果下午才拿的到”林子寒面前的粥还剩下三分之二“我在网上找了家这附近的宾馆，开了个钟点房，一会儿你们先去休息。医院这边一有消息，我就给你们打电话。免得都守着干等”
“我另外给你叫点吃的”沈佳晴记的林子寒几乎不吃粥，早上也没吃早饭的习惯。
“不用了，没胃口”林子寒站起身，“我把宾馆名字发给你了，你们直接去”
“你呢？”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晚点回来跟你们汇合”
林子寒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上午陪沈母检查的间隙，她已经收到骨髓移植配型结果，她决定利用这个时间亲自去找找医生。
何况，她今天还约了肖敏。
当然，这些都是沈佳晴不可能知道的。
“阿姨，您慢慢吃。我先走了，晚点我们再联系”林子寒在手机上一得到医生的回话，顾不上礼貌，马上提脚准备离开。
林子寒别过脸，眨了眨眼，捂嘴打了个深深的哈欠，眼睛涌出泪花。
“你才该休息会儿”沈佳晴还是发现了。
“不用，我一会去买杯美式……你多吃点，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两个人面对面，沈佳晴总算看得更清楚，林子寒满脸疲惫，眼圈又黑又重。
这回看着林子寒的背影，沈佳晴竟莫名有点心疼。
林子寒围着医院转了小半圈，从医院西大门再次回到医院。
上了住院二部的三楼。
先和肖敏照面，两个人一起去了医生办公室。
“他妈妈配型怎么样？”
“跟你一样，不匹配”医生也顾不得坐下，“现在孩子的情况很不乐观，骨髓移植刻不容缓……他爸爸呢？怎么还不来做筛选？”
“他，他爸爸，不方便”肖敏吞吞吐吐。
“孩子的命都快没了，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尽快！孩子等不起了！”
“医生，万一他爸爸的骨髓也不匹配又怎么办？”
“我们两手准备，医院这边也一直坚持在大数据骨髓库里找……但毕竟直系亲属的骨髓配型是首选，而且成功率也高的多”
“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其他……可以在网络上试试，看能不能号召人来配型试试，来的人多的话说不定有惊喜”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林子寒脑袋中灵光一现。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直接下了楼。
林子寒先在住院部小卖部里买了杯美式，然后，两个人在住院部的小花园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林子寒一口灌了三分之二的美式，跟着又点上烟:“小弟他爸那边，你能联系上吗？”
“怕是不好联系。只是认识，不熟”肖敏拿出自己的烟，也点燃一支，“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白来”林子寒瞄了肖敏一眼“不管配不配的上，也都给你一份”
“多少？”
“配不上2万，配上彻底弄完，20万……你，一口价，5万”林子寒闭着眼，捏着鼻根。
“那我试试……要是连他亲爸配不上，那小弟可怜了……还有薇薇，也可怜”
“废话！她身上掉的肉，怎么可能不伤心？”
“不止是伤心……她当时生这个孩子”肖敏看了看林子寒的脸，“差点死了……医生还说以后要再想怀孩子，几乎不可能”
林子寒像点了穴，反应过后，把手上还有三分之一的烟往地上一扔，鞋狠狠踩了上去。
“那就必须配上！如果他爸的也不行，我就在网上找人！只要来配的，1万，移植好的，50万”
“50万？！比给他亲爸的还多？！”
“自己亲生的，起码的责任多少还是管点钱吧？”
“对对对”肖敏附和道“我跟着就马上找人”
林子寒看了看时间，“就这样吧，尽快！两天，最多三天！要是找不到人，我就找人在网络上喊人”
林子寒喝完手中杯子里最后一口咖啡，“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薇薇”
“明白”
“还有——薇薇的养母来了。这两天也在这家医院检查身体……还有她舅舅”
“她们不是断绝关系不来往了吗？！啊——怪不得，前两天，她打电话把我跟我妈支开”
“我听他们的口气，对你意见不小……尤其是舅舅。万一不小心碰到，大庭广众，吵起来打起来，都不太好”
“嗯，确实是……这两天我应该会少来，我妈那边我也会交代好”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林子寒边说边拿出手机，给沈佳晴发信息……匆匆往医院门诊大楼走去。
肖敏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先发了条微信:
好久不见。有关薇薇的，看到留言马上联系我。
接着，她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后天你的喜酒我喝得上了……还有天大的好事找你”
挂上电话，肖敏又拿出烟点燃，咬着烟咧开嘴，眯着眼看向天上雾蒙蒙的太阳。
林子寒几乎是小跑着把出结果的片子和单子拿到专家面前。
她又撒了谎。说检查的片子单子还没出来完，沈佳晴和她母亲也就还在宾馆的钟点房里等消息。
“医生，怎么样？”
“之前在其他医院有做过检查吗？拍的片子单子有带过来吗？”
“之前体检结果有，不在我手上。就是专门过来确诊”
“超声和CT，甲状腺有个不规则结节。疑是4a。家属你们不要紧张，这个只是说明有很大可能，并不是一定是，建议再做个穿刺确诊……确定是的话尽快手术，这个发现得早，病人心态好，治愈几率很大”
“好。我马上安排”
“我们这边很快，今天做，明后天就能拿到结果”
沈佳晴被母亲挡在门外，坚决不准她进去陪护。
“至少要半个小时”林子寒试着去碰沈佳晴的手，发现女人的手颤抖得厉害，还冰得可怕。
她拉起她，两个人走向安全通道，上了一层。站在两层楼梯中间转弯平台的窗户边。
林子寒点了烟，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沈佳晴身上，然后一把搂过女人。
沈佳晴顺势两只手环绕上林子寒的脖子，头紧紧贴了上去，在耳边轻轻叹了口气。
林子寒把女人搂得更紧，“不怕，有我在”，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头发，低声安慰道“医生说了，这病好治”
“谢谢你，林子寒”沈佳晴闭上双眼，额头轻轻摩挲着林子寒的侧脸。
整个人几乎融进林子寒的身体里。
久违的渴望，开始在两具躯壳里燃烧……
沈佳晴察觉到林子寒身体里的躁动，睁开眼，一个侧脸，触碰到另一个唇，马上被吞没——
许久，沈佳晴猛的推开林子寒，转过身——
“我真是不孝，我妈还躺在里面”随即，又转回来对着林子寒“晚上，你开车在我楼下等我”
“然后了？”
“我，我给你……车上”
“算什么？小费？”
“随你怎么想”
“多少次都行？”
“嗯，随你”
“你不累吗？”
“你不想要吗？”
“要，想想都刺激。我还没在车上做过……算了，还是按惯例”
“你要再这样阴阳怪气就当我没说过”
“这么主动，难道是因为这两天我做的事让你感动？奖励我？”
“林子寒，你能不能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好吧，毕竟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这些事就是为了得到你的身体？”
“那你想要什么？”
“你明知故问”
“其他的我给不了你……我妈的态度，你应该也看明白了”
“你喜欢我吗？”
“我拒绝回答”
“为什么？”
“我之前回答过你很多次”
“那你还爱你的初恋吗？你妈单位上同事的儿子，1米8长得很帅很阳光的那个”
“林子寒，你跟肖敏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别管别人给我说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亲口回答我”
“是不是我说我还爱他，以后你就不会再问这种问题了？”
“是——不！”
“我爱她，我一直都爱着她”
沈佳晴说这话时，突然想起山顶上两个人看日出的画面。
那束新的阳光照射在两个人身上，暖暖的，淡淡的。
只可惜，终究只能成为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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