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尚冷漠道:“你说的这些,恕我无可奉告。你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兄长!”
醉得迷糊的崔缨,见秦淳哭得梨花带雨,听她这样难过,实在于心不忍,想爬起来跑掉,可秦淳却不依不饶,非要拉着她的袖口问她:
“阿姊,淳儿再叫你一声阿姊!请你告诉淳儿,也告诉伯仁哥哥,你喜欢的是子建哥哥对不对?你快说啊,你就是来利用伯仁哥的!说啊!”
“淳儿!”夏侯尚怒了,“不要太过分了!”
秦淳满面泣痕,摇头委屈噤声,伸手指着崔缨,又指向夏侯尚:“你也想利用她,对不对?——你,你们……都没一个真心的!”
崔缨强撑着醉意,从身后想拉住秦淳:“淳儿,你冷静一点!你这样我也不好受,相信我,绝对没有人能抢走你的一切——”
“可你已经抢了!阿姊!”
秦淳甩开崔缨的袖子,眼睛哭得红肿,像是很多年没有宣泄过了。她后退数步,瑟瑟发抖,一边哽咽,却一边倔强地控制情绪。她看着两人道:
“今日这样,把什么话都挑明了,如此也好!淳儿知道,大家都在府里过得很煎熬,没人喜欢那些勾心斗角,所以你们都变坏了,连我也……”秦淳哽咽不已,但已掩袖将眼泪都擦拭干净。
“但这都没关系!我秦淳不会再怕了。哪怕没有很好的家世,哪怕没有很多疼爱我的兄长,淳儿都会好好活儿——我不会罢休的,我只会跟我阿兄站在一起!我秦氏一族,绝不会因我阿翁战死,就不再兴盛繁衍!”
秦淳一句一顿地说完,揽裙扭身便走,从雨中离去。
崔缨在地上失魂落魄,喃喃道:
“她素来爱干净的,怎么会跑到雨里去,连水坑都不怕了呢?”
崔缨知道,不管她有意无意,这样破坏历史上既定姻缘线的罪过,她都犯下了。
夏侯尚目送着秦淳的背影远去,让仆从跟上去送伞,并无其他话可说。
崔缨突然问他:
“曹真和秦淳的生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侯尚叹息道:
“秦邵,本是曹公旧部。兴平末,曹公与袁术在豫州交战,一次外出刺探敌情时,遭遇袁术部曲追杀,幸得曹真之父冒名顶替,袁术部曲遂杀之而去,曹公就此躲过一劫。于是,他们兄妹俩,便被曹公收养在府中。”
崔缨含悲,说不出话。只觉头晕眼花,靠着屏风坐着,也浑身不舒服。可再一睁眼,夏侯尚已经端着半杯酒,蹲在她身前了。
“现在轮到你了。有什么‘真心’要交代的么?”夏侯尚温情含笑,笑容背后的寒意,让崔缨不寒而栗。
“‘真心’么?在秦淳那儿,不在我这儿。”
“她早该看清我是什么人。”
夏侯尚左手捧着耳杯,右手抖着,抚过崔缨蓬松的刘海,最后落在她肩头。
“你倒是说说看,今天来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崔缨抬手将他推开,却卖酒疯,嬉笑问他:
“确定要听真话么?”
“……”夏侯尚是个聪明人,不用怎么暗示就能猜得到。虽然已被秦淳点破了现实,但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你要随军西征,跟那曹子建同去,想来请我帮忙?”
崔缨突然酒醒大半,意识到不该说下去。但已来不及,也一时不能矢口否认。
夏侯尚见她如此,知是猜准了,顿时震怒,将耳杯高高举起,往地上摔碎!尔后钳住崔缨的手腕,逼近身来,发了狠质问:
“那个蠢小子,究竟许了你什么荣华富贵!?”
见崔缨吓得哆嗦,脸色绯红,夏侯尚更是上了瘾一般,气得都笑了:“崔姑娘!在下有什么能耐,能带你进军营?嗯?”
崔缨心跳得飞快,只好鼓起勇气说道:“夏侯小将军,你想错了。我想随军,并不是为了他。我……是来跟你谈一笔交易的。”
夏侯尚听了,怒气稍减,放开她的手,退将后去。
崔缨余悸未消,解释道:
“我只是想离开中郎将府,回到相府去,西征便是机会。你随征数月,原先在中郎将府挂的职位,是我替你担着,以你的落款,处决了不少公务,也写了颇多文章。曹丞相以为是你在前线办理的,都记下心里。我相信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官复原职了。”
夏侯尚眼神稍缓:“所以,若我随军同征,就能名正言顺把你带到帐中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丞相呢?”
“丞相多疑,我怎敢再犯他逆鳞,再者,中郎将那里,我也过不了那关。”
“平原侯如要强带你走,虽有些难,但并非做不到。”
“我知道,但那样只会让他跟幕府家丞失和,陷入舆论非议。”
“说下去。”
“若同征西凉,我有一离间之计,能破马超、韩遂之乱。到时候,你献给丞相,定然能立大功!”
夏侯尚大笑:“你要真有那本事,当年怎么没离间了孙权周瑜去?人人都晓得离间计,军中上下,哪个不识一点兵法?贾文和惯是会使那诡计的,自有他们那帮谋臣给曹公献策,我要你这玩意儿有何用?”
崔缨见唬不住他,便只好转换思路道:“那我也不是拖油瓶啊。”崔缨小心翼翼挪步到他身前,手之舞之,一本正经地帮他分析道:
“你看啊,我呢!跟在你的部曲里,自己又会骑马,又会使剑防御。战场上瞬息万变,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当上帮手呢?别不信,本姑娘对这个什么马超,可熟了,我甚至能预判他被打败后会投奔谁哩!据说,马超会那什么‘出手法剑术’,还会一套‘西凉掌’,冠绝天下嗬!……”
夏侯尚听不见崔缨在吹什么牛皮,讲什么稀奇古怪的传说,只是释然开怀,莞尔笑着,静静观察着,眼前这名醉醺醺的女子,摇头晃脑,眉眼皆成戏,荡漾着长长的睫毛,眼睛无比灵动,笑得没心没肺,一眼就让人看得出不怀好意,是在故意扯皮吸引别人兴趣。
她虽笨拙,却那样努力讨好我,这倒是很诚恳的一面。她那样自信,倒得我一个男人惭愧了,我何不就让她放开手脚去做,且看她一介女流,到时有何本领见地,能如何征服丞相。夏侯尚这样想道。
崔缨见他还是冰着脸不言语,便只能最后求情道:“哎,伯仁公子,你就行行好吧,就当是我这几年太闷了,想出去走走嘛!我发誓真不是只想着曹植啊,你再想想,我曾经是跟郭祭酒学过真东西的,要每天只能写写文章,可太埋没我了!对不对?”
夏侯尚被她故作娇俏的声调逗乐了,也情不自禁多看了那双晶莹的眼睛几眼。左掌撑着地面,旋即倾身向前,笑得些许诡谲。
崔缨不知他有何动作,只敛起笑意,一秒拉起警惕。
夏侯尚把头靠近崔缨,附在她耳侧,呼着热气轻声道:“若是曹子建那个蠢小子,见到你倚靠在我怀里,打的什么权啊利的鬼主意,会怎么想?你就不怕——”
崔缨反手便擒拿住夏侯尚那只发不了力的右手掌,也不惧他比自己高几截的身躯,径直推着他往他那边倒回去。尔后换上凶恶的笑容,绷紧牙根道:
“这偌大的邺城!只怕也就你敢笑话他曹植‘愚蠢’了——夏侯伯仁,你也不想想,我崔缨从鬼门关走过几回,怎么会怕你?”
“所以这样狡兔搏噬的力量,就想进曹公幕府,跟一帮男人斗?”夏侯尚愈发对崔缨有了兴致,他也不顾右手臂的酸痛,直用左手来攀崔缨的后颈,肘部也扣住她另一只手。
崔缨一时无法动弹。
但微仰着面,面不改色。
“‘恶乎危?于忿懥。恶乎失道?于嗜欲。恶乎相忘,于富贵’,夏侯尚,愤怒只会让你自负,看不清别人的底牌;贪欲是个好东西,它能作为前进的动力;而富贵荣华使我们目标一致,能在斗争中在乱世生存下去!”
夏侯尚终于被崔缨的话说动了,两人彼此放过,只见夏侯尚直起身,伸出手,对崔缨笑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崔姑娘,我就送你这份人情!”
崔缨狡黠一笑,与夏侯尚重重击掌。
一掌定音。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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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又是中元节码字,又是血月的,[化了]另外,教师节的今天。[狗头]祝福我的学生们,希望他们初三这一年,好好努力,中考取得好成绩!![粉心][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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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未来何去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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