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脑子飞转,不敢有半分迟疑的跽坐到一旁的蒲团上,与刘挽一拜道:“谢长公主。”
刘挽一声轻蔑的冷哼,“谢我大可不必。现在我问你答,张尚书,你来亲自记录如何?”
被点名的张尚书是为张汤,本是廷尉,自大汉改三省六部制后,多年来执掌刑部,管的正是查安问案的事。
张汤丝毫没有半点被人大材小用的不喜,朝刘挽作一揖道:“这是臣的福分。其实长公主心中存疑,有些事臣可以代劳。”
审案问人的事,张汤是最熟悉不过的人,由他出面大可以将人交到张汤手里弄个清楚。
本来因为刘挽待对面的青年那般客气,浮想连篇的人们突然意识到,他们脑子想的那点东西能跟刘挽一样吗?刘挽这是准备审人。
刚要松一口气的青年因为刘挽那一句要么听话,要么死在刘挽手里都没缓过来的青年,意识到他在刘挽那里已经成为一个犯人,心再一次被提起,偷偷瞄了刘挽一眼,发现刘挽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吓得又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动。
“你有你的法子,我也有我的法子。既是冲我来,让你出面,他们畏惧的是你并不是我,往后类似的事不会少。”刘挽整理起衣袖,动作突然一停的问起对面的青年,“姓甚名谁?”
青年不敢有半分松懈,但闻刘挽所言,吓了一跳一般,又伏身在地道:“小人一介贱民,并无名字,家中称我二郎。”
刘挽嗤笑一声,“一介贱民能够进入上林苑。你信?”
青年的眉头止不住的跳动,他的那些话想用来搪塞别人或许可能,当一个聪明人不愿意听他的胡言乱语,也不愿意装糊涂时,他所谓的理由将不复存在。
刘彻越发的心情好了,不错,一介贱民能够进入上林苑,又能来到君前,要不要听听他这话的可信度有多低?
“小人,小人是进来做工的。”有些事肯定早有人料到会被人问起,被问起没问题,怎么答来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结果话音落下,刘挽再一次轻蔑的笑了,“衣着华丽的做工?对,你确实是来做工,只不知你做的是什么工。不如我换一个问题,你说说看你是帮谁做的工?”
青年的身体一僵,“小人,小人......”
结巴了半天没能答上来,也实在是答不上来。
“我给你机会,你若不懂珍惜,你必死。”刘挽目光坚定,毫不掩饰杀意的开口。
“长公主,长公主,小人实在不知到底犯了什么忌讳,能让陛下,长公主都要小人的命。小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无意冒犯贵人,请长公主饶了小的吧。”青年额头渗出一层层的汗,唯盼刘挽可以放过他一命,他不想死,他不想死的啊。
“求生不易。所以我给你机会了,否则像我父皇,一见你的脸,立刻明白送你入上林苑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你当真不知你犯了什么忌讳?”刘挽半眯起眼睛审视眼前的人,对装无辜的人半个字都不信。
不知道,不知道能出现在这儿?不知道敢顶着这张脸出现吗?
青年偏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装糊涂的道:“小人,小人确实不知,望请长公主明言,小人这张脸是父母所赐,非小人所能改也,难道这也成了小人的错?”
“说得好,容貌是父母所赐,非人力所能改也,所以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都不是你的错,可是如果你胆敢利用你这张脸触及某些事,比如,装成另一个人,那就是你的错。”刘挽坦率直言,她不是那杀人如麻的人,如果不是有人犯了她的忌讳,把她当成一个蠢货,亦或者一个只有情爱没有家国的人,不好意思,她绝不会放过那样一个人。
“长公主。”青年再唤一声,刘挽欺身相近道:“你不知你长的像谁?”
无论知或者不知,当着刘挽的面,有些答案是绝不能改的。
“请长公主明言,小人确实不知自己到底像谁。”青年语气无奈,可怜兮兮的瞅了刘挽,对刘挽的反应既是期待,恐惧,又带了希望。
他的生死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在意,或许最有可能救他性命的人只能是眼前的刘挽。
方才刘挽已经救过他一回了不是吗?
“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侯霍去病。” 想要答案,想装傻是吗?刘挽非常爽快的告诉对方这个答案,他像的正是霍去病。
刘挽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十几年过去了,或许她已经忘记霍去病的模样了,可是在看到这张相似的脸时,她很确定的知道,她没有,哪怕霍去病已经去了多年,依然在她的心里,依然还是当年她所记得的模样。
青年闻之身体颤抖了起来,却没能忍住的质问:“像逝去的大司马骠骑将军是小人的错吗?”
这句话中带上了几分不愤,容貌不是他所能选择的,他无法选择像不像一个人,刘挽难道要因此对他动手?
“你刚刚的一句话我很认可,容貌是父母所赐,你长得像谁不是你的错,所以我刚刚拦下没让我父皇即取你的性命。可是,如果你要成为别人的棋子,成为对付我的人,你,必死。”刘挽根本没有半点犹豫的说出这句话,在场的人听了都倒抽一口冷气。
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英年早逝,多年来一直为世人所传颂,谁人不以他为目标,想要效仿霍去病建下那样的一份功绩。
可惜,只有一个霍去病,也只有一个冠军侯。
而刘挽多年未嫁,很多人其实也清楚,刘挽心心念念的正是那一位冠军侯。
但连刘彻和卫子夫都不认为刘挽应该忘记霍去病,再寻个人嫁了,他们这些个外臣有什么可以说的?私底下用什么样的办法希望可以让刘挽改了心思,能够寻个人嫁了,自不必提。
“小人,小人......”青年被刘挽的直率吓得不轻,在这一刻颤声了半天答不上来。
“我问你,你只须如实答来,他们不能保你的性命,我可以。但是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怪我手下无情。”刘挽算是先礼后兵了,有人要是不识趣,非要死扛不开口,刘挽又不是没办法。
青年一时失态的抬首,注意到刘挽的眉宇间尽是冷意,可见她下定了决心,并非在说笑。如果眼前的青年想试试刘挽到底敢不敢要他的命,可以试,代价是他的命罢了。
“小人,小人不知长公主在说些什么。”青年最终还是咬住下唇,道出这一句,否认他是一个另有盘算的人。
刘挽冷哼一声道:“很好,是块硬骨头。想知道我会用什么法子对付你,让你说实话吗?”
对于不肯老实说话的人,刘挽又不是没有办法了。
“吃过蜂蜜吗?”刘挽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别说青年了,在场的人都诧异了,好好的怎么转到吃食的事情上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呢?
刘挽并不在意他们的诧异,继续道:“蜂蜜是个好东西,不仅甜香可口,要是涂在人的身上,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后果。你说如果在你的身上划上无数的伤口,在你的伤口上洒上蜂蜜,你会怎么样?”
靠!无数人都在心里骂了一个脏字,张汤眼睛都亮了,都说他是酷吏,总喜欢用刑,听听刘挽的话,难道不都认为刘挽会更懂吗?
“啊,对,不仅要撒上蜂蜜,还应该拿几窝蚂蚁过来,蚂蚁最喜欢蜂蜜了,它们会在你的伤口上来来回回的爬来爬去,你不敢挠,只能由着蚂蚁在你的身上爬来爬去,这种滋味到底会有多难受,要试试吗?”刘挽明明用最温和的语气陈述这一切,在一群人的耳朵里,简直是要命了。
青年惊惶的摇头,这种事情谁想试?没有一个人想试的好吗?
刘挽看出他的抗拒,扬扬眉道:“不喜欢这样的法子啊。那我再给你想一个法子。取一个大瓮,用炭火烧起四周,再把你请入瓮中,你会如何?”
不是,刘挽从哪里懂得那么多折摸人的法子?就没有一个人出来管管刘挽吗?这是要让人生不如死吗?
刘彻反而高兴了,对,就要吓他们,好让他们都知道,就他们的那点伎俩根本瞒不过刘挽,别总想什么法子对付刘挽,刘挽洞若观火,不吱声,无非是一直忍着让着。
当有一天刘挽不想忍的时候,一旦出手这就是效果。
刘挽再一次凑近青年问:“你想试哪一个?亦或者两个都试?”
青年惊慌的摇头,抗拒无比的道:“长公主,长公主,小人都不想,都不想。”
“那你是自己告诉我你是谁派来的,或者是我让人查出来,再让你尝尝我刚刚说的两个法子。你大概以为你不吱声我就查不出来了吧。你身上的香气,这样的熏香不是谁都有的。一个长年熏香的地方,呆久了,沾染了,急于把你送到我面前的人,怕是也想不到我的鼻子能辨别出你身上的熏香味。”刘挽突然冒出这样的话,多少人惊住了,他们,他们现在救场还来得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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