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室长的效率一如既往。两天后,一份简洁却信息完备的日程表出现在了李智宇的平板电脑上。金旼炡,** 练习生,训练时间从清晨至深夜,课程涵盖声乐、舞蹈、语言,排得密不透风,仅有周日晚上有短暂的、不确定的个人时间。
李智宇的目光在那寥寥无几的空白时段上停留片刻。这种强度的训练,他并不陌生。三星旗下的新员工入职培训,同样是以高压和筛选著称。他欣赏这种秩序下的拼搏,前提是,目标明确,价值可观。
他放下平板,对侍立一旁的尹室长吩咐:“周日晚,清潭洞那家‘云岘’(??),安排一下。”
“云岘”并非顶级的韩定食餐厅,但环境极为清幽,**性绝佳,是某些财阀成员或政要用于私下密谈的场所。选择这里,意味着他并非打算进行一场浪漫约会,更像是一次带有审视意味的……非正式会面。
周日傍晚,金旼炡在结束了一整天的训练后,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的时间与地点,落款是“尹”。她握着手机,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是谁。那晚汉江边的保温杯,她洗净后本想归还,却不知如何联系。此刻,邀请(或者说指令)来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不是因为对方显赫的身份,而是那双冷静的眼睛,和那晚递过来保温杯时,他指尖传来的、与她截然不同的、稳定而温暖的触感。她向经纪人编了个理由,说是去见一个从地方上来的亲戚,获得了短暂的外出许可。
“云岘”的包厢是传统的韩屋样式,推开移门,是精心打理过的枯山水庭院。李智宇已经在了,他脱去了正式的外套,只穿着熨帖的深蓝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那块低调的百达翡丽腕表。他正在泡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精准。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茶香,混合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气息。
“坐。”他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旼炡依言坐下,姿势拘谨。她今天穿了简单的白色毛衣和牛仔裤,素颜,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五官。比起酒吧那晚的慌乱,此刻的她更显清冷,但也更紧张。
“喝茶。”他将一盏浅金色的茶汤推到她面前。
“谢谢。”她双手接过,小口啜饮。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缓解了些许紧绷的神经。
“训练很辛苦?”他问,像是随口提起天气。
“还好,习惯了。”她回答,声音不大,但清晰。
“**的造星机制,本质上与三星的生产线并无不同。筛选、打磨、包装、推出市场。”李智宇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区别在于,产品是人,变量更多,风险更大。”
旼炡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角度看待她的梦想。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但人是有感情的。舞台也是。”
李智宇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感情是奢侈品,也是风险源。控制得好,是助力;失控,便是毁灭。”
对话就此展开,大多是他问,她答。问及她的家庭(普通,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钢琴教师),她的练习生生活(枯燥、竞争激烈),她对未来的想法(成为被认可的歌手,团队成功)。她的回答简洁、实在,没有过多修饰,也没有刻意讨好。她偶尔会抬眼看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敬畏,有好奇,但独独没有他常见的谄媚或贪婪。
李智宇听着,偶尔颔首。他注意到她握着茶杯的手指,指腹有长期练习乐器留下的薄茧。她吃东西很安静,咀嚼无声,动作秀气,符合他的秩序癖。她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安静、懂事、清醒,并且,足够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像冬日清晨凝结在窗上的冰花,清透又带着韧劲。
晚餐在一种微妙而克制的气氛中结束。他没有送她回宿舍,而是让尹室长安排车送她到附近的地铁站,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离开“云岘”,李智宇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让司机开到了汉江边,他散步的那段区域。
夜风更冷了些。他站在江边,望着对岸璀璨如星河的灯光,那是三星王国的一部分,也是他必须扛起的重担。父亲李在镕虽然仍是会长,但自2017年那场风波后,权威受损,集团内部派系暗流涌动。姑姑李富真执掌新罗酒店,作风强势,一直在试图扩大在集团内的影响力;另一位姑姑李叙显则掌管服装和广告业务,同样不容小觑。祖父李健熙年事已高,深居简出,但他的目光依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一个可能的继承人头上。他李智宇,作为嫡长孙,被寄予厚望,也承受着最大的压力。每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他想起刚才金旼炡说“人是有感情的”时的眼神,纯粹而坚定。在他这个被权谋和利益包裹的世界里,这种纯粹显得如此稀缺,甚至……脆弱。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长椅上熟悉的身影。还是她。
金旼炡并没有立刻回去,她坐在那里,看着江面,手里拿着那罐从便利店买的大麦茶,似乎在想心事。
李智宇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旼炡抬起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站起身:“李室长。”
“怎么还没回去?”他问,目光落在她手里那罐廉价的饮料上。
“……想再待一会儿。”她低声说,顿了顿,补充道,“这里……很安静。”
安静?对他而言,汉江的喧嚣从未停止,只是内化成了脑中的博弈。但或许,对她来说,这里的空旷,比拥挤的练习室和宿舍,更能让她喘息。
他走到她身边,与她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坐下。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江风吹过。
过了一会儿,李智宇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缥缈:“知道平行线吗?”
旼炡侧头看他,有些不解。
“在几何学里,两条永不相交的直线,无论延伸多长,都保持着恒定的距离。”他望着江面,语气平静无波,“就像汉江两岸的灯火,看似在同一片夜空下,实则泾渭分明,永无交汇的可能。”
他的话像一块冰,投入旼炡的心湖。她听懂了他的隐喻。他是三星帝国的继承人,她是挣扎出道的练习生,他们的世界,本质就是两条平行线。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智宇以为她不会回应,或者会黯然离去。
然后,他听到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坚定,在夜风中响起:
“平行线……也可以靠得很近。而且,谁知道在更高的维度,它们会不会有交汇的一天呢?”
李智宇微微一怔,转过头,第一次真正认真地、长时间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自卑,没有退缩,只有一种干净的、不服输的光芒。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很轻,几乎消散在风里。他站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那个黑色的保温杯,递给她——里面已经重新换上了温度刚好的大麦茶。
“风大,早点回去。”他说完,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这一次,金旼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没有再道谢。她只是紧紧握着那个还残留着他体温的保温杯,感觉心底某个角落,被那杯温热的大麦茶,和那句关于“更高维度”的、不自量力却勇敢无比的话,悄悄熨帖了。
而走向座驾的李智宇,脑中回响着女孩那句“更高的维度”。真是个……有趣的想法。在他精密计算、遵循物理规则的世界里,这种超维度的假设,显得如此天真,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或许,观察这条“平行线”如何试图靠近,会成为他高压权谋生活中,一个不错的调剂。他坐进车里,对尹室长说:
“下周,如果她有时间,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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