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名片。纯白的卡片，简洁的黑色字体，印着HYBE的标志和“艺人开发部金尚宇”的字样。触感是上乘的纸张。是真的。
“我……我？” 朴哲秀开口，努力模仿着记忆中朴哲秀那种怯懦、迟疑的口吻，眼神躲闪着，带着底层人面对权威时惯有的不信任和自卑。
金尚宇的目光在他抬头的瞬间变得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网吧昏暗的光线和油腻的环境丝毫无法掩盖这张脸的潜力！那张脸在抬起的瞬间，即使被邋遢的头发和憔悴的气色所拖累，那种惊人的、如同被蒙尘钻石般的俊美轮廓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那双眼睛！此刻虽然刻意装得躲闪、怯懦，但金尚宇这种阅人无数的老星探，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深藏在瞳孔深处的一抹……极其复杂的东西。那不是单纯的怯懦，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被压抑的……风暴？或者说是深渊？这种矛盾感，在娱乐圈极其罕见，也极其致命！
“对，就是你。” 金尚宇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职业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别紧张。我只是路过，被你的……侧脸吸引了。你的五官比例非常优越，骨相条件是我近几年在素人里见过最顶级的之一。虽然状态看起来……嗯，需要好好调整一下。” 他毫不避讳地指出朴哲秀此刻的糟糕形象，“但底子太好了。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做艺人？”
艺人？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朴在炫（朴哲秀）的心上！曾经，他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偶像，享受万千宠爱；如今，他却顶着私生饭的躯壳，被另一个星探发掘？巨大的讽刺感几乎让他当场失笑。属于朴在炫的骄傲在咆哮：开什么玩笑！他需要这种施舍般的“机会”？但属于朴哲秀的卑劣念头却在疯狂滋生：HYBE！进入HYBE！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以更近！更近地……接近金泰亨！甚至可能在同一栋楼里！心口的黑洞因为这巨大的诱惑而剧烈地搏动起来，释放出灼热的、令人窒息的**！
“我……我不行的……” 朴哲秀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将一个底层青年面对天降机遇时的惶恐不安演绎得淋漓尽致。但低垂的眼帘下，那双属于朴在炫的眼睛，却闪烁着冰冷而疯狂的计算光芒。
“别急着否定自己。” 金尚宇的声音充满蛊惑力，“我们公司有最专业的训练体系。外貌是你的天赋，而天赋需要被发掘和打磨。这可能是改变你人生的机会。” 他指了指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公司地址。如果你改变了想法，或者……想了解更多，随时联系我。不用有压力，就当是一次普通的聊天。” 他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朴哲秀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惊心动魄的脸，“好好考虑。你的脸……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金尚宇离开了，留下朴哲秀（朴在炫）独自坐在网吧嘈杂的角落里，手中紧紧攥着那张纯白的名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名片边缘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HYBE。
练习生。
改变人生。
接近……金泰亨！
心口的黑洞疯狂地旋转着，发出无声的尖啸！诱惑是如此巨大，如同伊甸园里那颗禁果，散发着致命的甜香。进入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以一个“纯净”、“努力”的练习生身份，光明正大地踏入那个他曾经只能躲在阴影里窥视的王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掩护？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接近猎物的方式？
属于朴在炫的理智在发出最后的警告：这是饮鸩止渴！一旦踏入，他将彻底被“朴哲秀”这个身份和它带来的黑暗**裹挟，万劫不复！
但属于朴哲秀的执念和那黑洞带来的、对“靠近”的极致渴望，已经如同藤蔓般缠绕了他的整个意识。那个曾经属于朴在炫的、属于NCT WISH偶像的骄傲，在这巨大的诱惑和更巨大的、病态的需求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慢慢地、慢慢地收拢手指，将那张名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通往深渊之门的钥匙。
改变人生？
不。
是换一种方式，更近地凝视他的深渊。
***
接下来的日子，朴哲秀（朴在炫）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张名片像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便释放出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洪流。
他拨通了金尚宇的电话。在HYBE气派而冰冷的办公楼里，他接受了远比普通素人更为严苛和全面的评估。声乐、舞蹈基础几乎是零，乐感也平平，属于朴哲秀的身体从未接受过任何艺术训练。但那张脸，那张经过几天强行调整作息、简单清洁后展露出惊人潜力的脸，以及金尚宇口中那“难以复制的矛盾气质”，成了他最大的通行证。
“璞玉！绝对的璞玉！” 声乐老师皱着眉听完他跑调的试唱后，目光却依旧胶着在他的脸上。
“身体协调性需要从头练起，但骨架比例非常好，头肩比、腿身比都接近完美，镜头感……有种天然的、带刺的吸引力。” 舞蹈老师在他笨拙地模仿基础动作时，却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公司高层的会议室里，投影仪上是他不同角度的面部特写和全身照。讨论的重点几乎完全集中在他的外貌优势和那份奇特的、混合着脆弱感与冰冷疏离的矛盾气质上。
“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故事。空白，反而意味着无限的可塑性。”一位高层下了结论。
“我们需要一个‘视觉冲击力’的新人，一个能承载新概念的‘空白画布’。他身上的那种……边缘感和神秘感，或许能成为TXT新企划的独特切入点。” 另一位补充道。
TXT (TOMORROW X TOGETHER)！防弹少年团（BTS）的直系师弟团！HYBE倾力打造的下一个重点男团！朴在炫（朴哲秀）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心口的黑洞几乎要破膛而出！加入TXT？那意味着……他将与金泰亨同属一个公司，成为名义上的“后辈”！甚至可能在公司的各种场合、年末舞台……近距离接触？！
这诱惑是毁灭性的。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签下了那份练习生合约。合约条款严苛，年限漫长，违约金高得足以让曾经的朴在炫嗤之以鼻，但对现在的朴哲秀来说，那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他签下的不是梦想，而是一张进入狩猎场核心区域的通行证。
地狱般的练习生生活开始了。
朴哲秀（朴在炫）被投入了HYBE那套闻名于业界的、以严苛和高效著称的训练体系。他住进了公司提供的多人练习生宿舍，条件比那个恶臭的阁楼好了百倍，干净、明亮，却同样压抑，充满了无形的竞争和汗水浸泡的疲惫。
每一天，都是对意志和□□的双重凌迟。
清晨六点的体能训练，榨干肺里最后一丝空气。上午是枯燥到令人崩溃的基础舞蹈课，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着最基本的律动和步伐，属于朴哲秀僵硬的身体像生了锈的机器，每一次拉伸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疼痛。下午是声乐课，他五音不全的缺陷暴露无遗，老师的叹息和同期练习生偶尔投来的、带着优越感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晚上是漫长的舞蹈排练和语言课程（英语、日语），往往持续到深夜。
身体的疲惫尚可忍受。最折磨人的，是扮演“朴哲秀”这个人设。
公司需要的，是一个“纯净”、“努力”、“有潜力”、“带着一丝天然脆弱感”的“空白画布”朴哲秀。他必须收起所有属于朴在炫的锋芒、心机和那深藏眼底的阴鸷。他需要对着镜头和工作人员露出练习生该有的、带着羞涩和憧憬的笑容；他需要在被老师严厉批评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加倍的努力姿态；他需要在面对实力强劲的同期时，展现出“虚心学习”的谦卑。
“哲秀啊，眼神再柔和一点！想象阳光，想象希望！” 摄影指导在拍摄练习生宣传照时，总是这样提醒他。
“哲秀，这里的情感是渴望，不是愤怒！你的眼神太有攻击性了！” 表演老师一次次叫停他的情景练习。
“朴哲秀，你的表情管理呢？微笑！要让人觉得温暖、想要靠近！” 经纪人耳提面命。
每一次伪装，都像是在灵魂上剜下一块肉。他必须将真实的自己——那个融合了财阀继承人傲慢、私生饭卑劣和内心黑洞扭曲**的怪物——深深地、死死地锁进意识的最底层。每一次对着镜子练习“纯净”的笑容，心口的黑洞就仿佛被撕裂一次，释放出无声的尖叫和冰冷的嘲讽。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统一练习生服装、头发被精心打理过、努力挤出阳光笑容的“朴哲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和荒诞。
这具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极限训练中，正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原本瘦削的骨架被匀称的肌肉覆盖，体力、柔韧性、协调性以惊人的速度提升。那张脸，在充足的营养、规律的作息和顶级造型师的打理下，彻底绽放出夺目的光彩。皮肤变得白皙透亮，五官的精致感被无限放大，尤其那双眼睛，在刻意的训练下，竟真的能偶尔流露出一种清澈无辜、引人怜惜的光芒，与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形成令人心悸的反差。他正被系统地、高效地打磨成HYBE需要的、完美的“商品”。
而“朴哲秀”这个名字，也随着他在内部测评中肉眼可见的进步（尤其是在外貌和镜头表现力上）以及那份刻意营造的“努力笨鸟”形象，逐渐在同期练习生和高层中积累起了一定的口碑。他成了“逆袭”、“潜力无限”的代名词。
只有他自己知道，支撑他熬过每一个濒临崩溃的深夜的，从来不是什么偶像梦想。
是那个黑洞。
是那个在训练间隙，透过练习室巨大的落地窗，偶尔能瞥见对面大楼某个熟悉身影（BTS成员）时，心口瞬间爆发的、灼热到疼痛的悸动！是每次在公司走廊与穿着常服、被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过的金泰亨（哪怕只是远远的一个背影）擦肩而过时，指尖嵌入掌心带来的尖锐痛楚和随之而来的、病态的满足感！是获取到一点点关于BTS、关于金泰亨的、哪怕是最无关紧要的公开行程信息时，那黑洞短暂的、贪婪的餍足！
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将所有的痛苦、伪装、汗水，都转化为靠近目标的燃料。他的“努力”是真的，但那动力之源，却是最扭曲的黑暗。
时光在汗水和伪装中飞速流逝。几年残酷的淘汰与竞争过去了。朴哲秀（朴在炫）凭借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被硬生生训练出来的及格线以上的唱跳能力、以及在镜头前越来越“自然”的“纯净少年”人设，最终脱颖而出，成为了TXT新企划的最终出道成员之一。
出道前夕，公司进行了最后的形象定妆和概念拍摄。化妆镜前，朴哲秀（朴在炫）看着镜中的自己。柔顺的浅金色头发，白皙无瑕的皮肤，妆容精致得如同橱窗里最昂贵的人偶。那双眼睛，在化妆师的妙手下，清澈得像一汪泉水，带着懵懂的憧憬和对世界的好奇。他穿着剪裁合体的、充满青春未来感的打歌服，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染尘埃的、近乎虚幻的美好。
经纪人站在他身后，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哲秀啊，做得好！记住这个感觉！你就是‘希望’本身！明天开始，你就是TXT的‘SEOYOON’了！粉丝们会为你的纯净着迷的！”
SEOYOON。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新的、光鲜亮丽的牢笼。
朴哲秀（朴在炫）对着镜子，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那是一个练习了千百次、完美符合“SEOYOON”人设的、干净又略带羞涩的笑容，如同清晨沾着露水的百合。
然而，镜中倒映的那双“清澈”眼眸的最深处，在那无人能窥见的瞳孔核心，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般幽暗的光芒，一闪而逝。
纯净？
希望？
他心口的黑洞，在盛装之下，无声地咧开了饥渴的巨口。
舞台的聚光灯即将为他而亮。
而他的长焦镜头，将以另一种方式，更近、更隐蔽地对准了他的深渊。狩猎，从未停止，只是换上了最华美的伪装。首秀的倒计时，滴答作响，敲响的是新偶像的诞生钟声，也是恶魔踏上红毯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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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被娱乐公司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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