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消完食之后,沈遥岑打算去楼上房间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午觉。
他换了睡衣,躺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辗转反侧。
他有些心事,他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情很多很多,但是他现在却处于一种完全不想动作的疲惫状态。
或许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只是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沈遥岑想着,却在闭上眼睛五分钟后又睁了开来,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
他随便翻看了几下,便发现了那个在自己手机页面里静静地躺了许久的APP。
他颇为无聊地点了开来,数不胜数地消息推送迎面砸来——这正是沈遥岑不大喜欢用这类软件的原因,信息太多太乱太杂,人们的情绪也太难以控制,人们肆意地在网络上发送自己不经思考脱口而出的言论,试图用自己的观点去说服其他人。
殊不知不管是言语还是文字的都很难以真正地改变一个人,在这样强力的观点输出下,人们只会变得越发冲动易怒,并对自己固有的观点更加深信不疑。
沈遥岑将页面往下滑,略过那些明显带有对立性的话题,看到了一张日出的图片:橙黄色的光芒穿过地平线与眼前的枝丫,将眼前的朵朵层云染成辉煌的金,这样耀眼的光芒与地平线之下的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一眼便能体会到所谓“震撼”二字。
这是张很不错的照片,虽然拍摄者的技术实在一言难尽,但仍旧无法遮盖住景色本来的美丽与震撼。
沈遥岑点进了这篇帖子,发现对方发布的IP居然在非洲的一个小城镇。正当他想给楼主留下评论真诚地称赞一下这张照片的时候,系统提示就弹了出来,显示他已经被对方拉入了黑名单,因此无法留下评论。
沈遥岑记忆稍微有些模糊,看着那略显熟悉的头像和熟悉的ID好一段时间,才缓慢地想起来原来这位就是在半年多前在刘卿柳追尾事故的新闻贴下与他针锋相对的那位。
但是沈遥岑自认为并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况且除却与这位用户实在算不上交集的那几句交谈之外,他对这人拍摄的照片还是很感兴趣的。于是他继续往下滑,看到了她所拍摄的、来自非洲大草原上的各色各样的动物。
拍摄大象时她离得很近,也许是因为手上有着一台不错的摄影设备,沈遥岑甚至能看到大象身上的纹理和褶皱,下一张图片距离又被拉远,于是他看到了一排迁徙的象群,走在最后的小象还一直在甩着鼻子,看上去可爱极了。
再下一张,则是“天河之渡”的震撼场面——上千头角马为了种族的生存与繁荣,要度过那条潜伏着无数鳄鱼的危机之河,而这张图片所拍摄到的正是一头角马被鳄鱼咬住脖子翻滚着拖入河中的血腥场面。
但尽管如此,其依旧在奋力挣扎着,即使灰黄色的河流已经被鲜血染得赤红粘稠,但它仍旧为了那仅存的一线生机而努力着。不过比起这头挣扎的叫骂,更令沈遥岑印象深刻的其实是它身边匆匆略过的角马群。
它们是幸存者,没有被凶残的鳄鱼咬住脖颈陷入挣扎的泥淖。
如果放到人类社会来看,这其实是一种很冷血的行为。
但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总有人要选择背负着一切继续前进,为此不得不忽略旁边痛苦挣扎的声音。
图片很快就看完了,在最后一张图片的楼下,有人认出了楼主所用的摄影设施:“我靠,六万多块的哈苏啊,柳树姐VIVO50看看实力,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在这条回复下面又有接二连三的路人纷纷发出VIVO50的跟风声音,然而这样的言论不知道堆了多少楼,差不多半个月后楼主才回了点赞量最高的那个人:没钱,穷到在坦桑尼亚讨饭。
那人很快又回:呃呃呃半个多月才回,还以为楼主在非洲遭遇什么不测了。
楼主回:非洲信号不好而已。我这段时间几乎都待在草原上,没什么网,只有回到酒店的时候才能发消息。
另一人又插了进来:柳树姐为什么要去非洲?还有能不能分享一下在非洲的旅游经历?我听人家说非洲那地儿都是穷山僻壤出刁民的,你随身带着个大好几万的摄影机,真不怕半路上被人堵着打劫啊?[疑问][疑问][疑问]
楼主答:抱着想死的心态去的[微笑]结果意外地发现这地方还不错,就打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很多事情不要光靠经验去猜,要亲自来体验体验才知道,你来坦桑尼亚,我请你吃住,带你看当地居民庆祝节日。
此人回答:还是算了,感谢柳树姐好意,但卑微社畜人996中,老婆孩子还在等着我养呢……不说了,老板来了,先润[哭泣][白旗]
还有不明就里的人继续跟风:今天是疯狂星期四,我要吃肯德基,求柳树姐VIVO50[可怜][可怜][可怜]
楼主的回答也很简洁明了:滚[微笑]
事实证明,网民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在此人犯贱却意外获得富婆的一句“滚”之后,楼下的网民纷纷开启了VIVO50的排队复读大赛,不过楼主都没有再回复了。
沈遥岑又滑了几楼,发现这位楼主都没有再发布新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逛了快二十分钟了,或许是看手机的时间看得太久,沈遥岑也感受到了眼睛的酸涩和身体的倦意。
于是他放下手机,将身体尽数塞入温暖的被褥之中,任由自己陷入昏沉的梦境。
他做了个很简短的梦,梦到了自己也去往了图片中的非洲,伫立在一望无际的荒芒草原上,看狮子、斑马、大象一个接着一个在他的面前走过。
他跟着兽群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去,最终走到了满是金色辉光的日升之地。
他安静地站在太阳升起的前方,看头顶的天空被一点点染上阳光的颜色。
有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她举着轻巧的相机,姿势僵硬地拍下了这幕震撼的场景。
“你喜欢非洲吗?”沈遥岑问她。
来人只是梦中的一个幻影,像是没有听到沈遥岑的话一般继续保持着抬起手臂的姿势。
沈遥岑不知道自己在她的身边站了多久,只知道眼前的景色变幻了许多次,有时是风和日丽,有时则是黄沙漫天,或是暴雨倾盆,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天气,她始终都是默默地站在原地,像是一尊石刻的雕像,历经岁月磋磨依然无悲无喜。
“我想死。”忽然,他身边的人开了口。
沈遥岑看向她的脸。
但是她又很突兀地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相机递给他。
相机上似乎还残留着人类长时间紧握后留下来的炙热温度。
“但现在又没那么想了。”
“治疗没有效果吗?”沈遥岑问她。
梦中的她像是现实生活中活生生的她一样,脸上表情生动,动作自然,甚至连心中的那点纠结都能通过其的外在表现看得一清二楚:她先是低头沉思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缓慢地转头看向沈遥岑,最后垂下眼,自嘲地勾唇笑了一下。
“怎么能不算有效果呢?”她淡淡地说。
也许是梦中无法呈现出本人最真实的效果,沈遥岑在仔细思索后发现梦中的刘卿柳其实不大像刘卿柳,她正常情况下远没有梦中的这个看上去的那么颓废脆弱,甚至沈遥岑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对刘卿柳一厢情愿的幻想。
“滴滴——滴滴——滴滴——”设定好的闹钟响了起来,沈遥岑也从睡梦中逐渐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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