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30，大多数星子还安静的挂在夜幕上，只偶尔能看到一颗闪烁着红光的“星星”缓慢地移动。
寒风呼呼地吹，冷空气直往人裤腿里灌。这个时候，光明小区门口的174路公交车站只有两三个人在等车。
过了两分钟，公交车来了。车门缓缓打开，最前面提着保温杯的老太扒拉着车门扶手，精神奕奕地对身后人说：“妹子，你先上。”
另一个看起来比老太小不了几岁的女人爽朗地笑起来，连连摆手。
“哎呦，姐你客气啥。你先上吧。”
老太热情地拉她还没有互换名字的大妹子：“哎呀，跟我客气什么。你先上，你先上。”
大妹子“呵呵呵”地笑：“哎呦，姐啊，还是你先，你先……”
司机等的不耐烦了，扬声问：“你们到底上不上车？车上的人都等着呢，不上我走了。”
老太和大妹子对视一眼，同时使出全身力气拉扯。
“你先上！”
“你先上！”
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从两人后面响起：“要不……”
司机彻底没耐心了，翻了个白眼，嘴上嘀嘀咕咕的，直接关门开车走人。
“……”
站在两个老人身后的林不言收回手，默默地把“要不我先上”这句话吞回去，眼神幽幽地落在自己身前的人身上。
正巧两位老人尴尬地转身，视线和他对了个正着。
老太：“哎呀，你这孩子，是要去上学吧？怎么没上车？司机都走了。”
另一个老太一边“哎呦哎呦”，一边笑：“你这孩子咋这么憨，你插到我们前面不就上去了。哎呦，读书读呆了是不是？”
林不言没有搭理她们，转身就走。他看一眼手表，还有20分钟上早自习，如果走快一点的话，也许迟到的可能性比继续等公交要小。
估算好时间，林不言加快步伐，然而刚走出两步，他的耳朵里突然像堵了一团棉花。周围车流来往的声音被隔绝大半，紧接着“滋啦滋啦”的细微电流声响起。
电流声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仿佛AI生成的男性少年音。
【088588-文明先锋系统顺利降落蓝星，未引起恐慌，未造成本土生物伤亡。降落评分SSS。】
【警告！警告！能源供给不足。系统已自动绑定方圆一公里内文明指数最低的蓝星生物。宿主素质评分：FFF。】
【充能模式已开启：树立道德模范，争做文明先锋。请宿主尽快提高道德修养，文明做人，共建人统和谐良好星际关系。】
林不言不仅没有惊慌地停下来，反而还冷静地指出：“擅自对陌生生物评头论足是不文明行为。”
“擅自绑定不知情宿主是不文明行为。”
“擅自哄骗低维生物打工、以公谋私是不文明行为。”
088588：【……】
三秒后，系统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语气似乎有些艰涩。
【系统未合理规划利用能源，导致意外迫降，降落评分：FFF。】
【检测方圆一公里内所有蓝星生物，宿主素质评分：SSS。】
【系统改造模式已开启：树立道德模范，争做文明先锋。请求文明宿主帮助系统改邪归正、文明做统，共建人统和谐良好星际关系……】
好家伙。林不言后退一步，初步感受到了文明先锋系统有多不文明。
大概是他后退的动作让系统以为他不愿意当宿主，088588赶忙抛出一个自认为吸引人的“任务”。
【检测到五分钟前宿主身边发生不文明乘车“礼让”行为，系统088588将辅助宿主提供解决方案。】
【方案一：惩罚不文明行为发出者当街裸/奔（系统最佳推荐）。
方案二：宿主自定义。】
“……”
“你可真是……”
尽管林不言平时已经算是很不爱说话了，但是他此刻的沉默依旧震耳欲聋。
他果断放弃了刚刚想提出的解除绑定的打算，想要把这个名不副实的“文明先锋系统”留下来观察。
普通的天外来物略显无聊，但是反方向努力的系统看起来好像格外有乐子。
重新修正想法后，林不言更有耐心地纠正系统：“当街裸/奔是更不文明的行为。”
088588一时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它慢慢擦掉了自己推荐的方案一，擦痕一顿一顿的，莫名令人感觉到死气沉沉。而留在林不言脑海里的自定义方案二还在彰显存在感。
林不言明白这是让系统跟着宿主学习的一种方式，不过在他看来，这是一种相当大胆且危险的行为——意味着宿主可以在一定规则允许内塑造系统的“统格”。
这要是遇到一个道德滑坡、甚至是个法外狂徒的宿主，系统说不准会被变成一件犯罪工具。尤其088588本身就素质成谜，根本不用人影响，自己的道德观就先歪出了二里地。
尽管现在被绑定的宿主是他自己，却并不妨碍林不言觉得，让088588当“文明先锋系统”的存在——也许叫主系统更为合适，如果不是天真，那就是对自己的决定很有自信。
前者是相信088588能找到一个靠谱的宿主完成改造，而后者有很大可能提前做好了很多准备，包括在088588身上做出一些限制，引导它绑定合适的宿主……
回看系统后来给自己的素质评价：SSS，凭借林不言对自己的了解，以及系统暴露出的本质，他不认为这个评分是客观公正的，或者说是经过长时期观察得到的。
再联想到系统绑定他时说的话——【能源供给不足】，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朗了。
系统看到他刚刚面对那两个老人时，竟然能忍住没有抱怨、骂人或插队。这或许是系统仅剩的能量能扫描到的、方圆一公里内最文明的行为表现。
他算是捡了一个漏，088588真正应该绑定的宿主大概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林不言漫不经心地评价系统的遭遇：有点可怜。因为他并不是系统需要的那种的宿主，而他也不想放系统走。
既然如此——
“那就让她们今天之内上不了任何一辆公交车吧。”
别人朝他跟前吐了一口痰让他膈应，他反手回击以实际杀伤力为零的棉花，谁能说他不文明？
空着的方案二很快被凭空出现的文字填满，文字消失后，088588立刻甩出一个进度条。红白相间的进度条形状有些像温度计，又有些像细长的胶囊。
林不言一边继续往学校走，一边问：“这是什么？”
系统回答问题的声音很紧绷，似乎在紧张。
【这是“文明进度条”，负责检测系统的行为有没有违反文明行为规范。进度条满格就说明我改造成功，可以正式升级为文明先锋系统，反之说明我失败了，会受到惩罚。】
林不言了然，又问：“你这个惩罚包括宿主吗？”
088588:【……不包括。】
系统全责。
而且如果宿主真的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掰回系统，宿主还能领到一定额度的工伤补贴。
不知道为什么，林不言感觉系统好像又死了一点。
可能是错觉吧。林不言安慰似地说：“那你进度还不错，已经过半了。”
话音刚落，进度条的红色部分突然减少了一丝。这时林不言的左脚踏进校门，他愣了一下，问：“怎么回事，它坏掉了？”
【没有。】088588稍稍活过来一点，欣慰地说：【负值是这样抵消的。】
林不言把右脚也踏进来，沉稳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综合系统短短二十分钟内的表现，有这个结果倒也不算令人意外。
林不言刚刚站定，上课铃响了。在悦耳的铃声里，系统自动播报：
【检测到宿主有上学迟到的校园不文明行为，请系统088588辅助宿主提供解决方案。】
这个声音和088588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林不言还是听出了其中细微的差别：088588的声音淡漠，而这个声音要更温和一些。
接下来系统发出的声音更让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系统088588辅助宿主提供解决方案：】
【方案一：假装生病，明天再来（系统最佳推荐）。
方案二：宿主自定义。】
林不言心思急转，看来这大概就是主系统对088588做出的限制之一：不文明行为不由088588自行判定。
可惜这样的限制不能阻止088588和“文明先锋”的目标背道而驰，尤其是在绑定了他这个宿主之后，说不准系统花大几十年也完成不了任务。
想到这里，林不言忍不住轻笑。
刚巧，他也不想让系统那么快消失。
“05，我想我知道你这么多负分是怎么来的了。”转身走出校门的同时，林不言对系统如是说。
088588看着随着自己宿主的行动变化，重新涨回原来刻度的红色“退度条”，没有心情管自己被消消乐消的只剩两位数的编号，死气沉沉地沉到了林不言的意识深处。
进度条（主系统）：宿主驳回088588的不文明建议，加一分[星星眼]
十分钟后——
进度条（主系统）：宿主和088588狼狈为奸，扣一分[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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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文明先锋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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