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军兵出来便给时昕打电话，通了，没人接。
未接来电已经是半小时前了，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
想想她不是这样的人，接着再打，还是不接，发微信，不回，罗军兵隐隐有些担心。
车到楼下信息才回过来，就两句话：“我撞车了，在事故现场。”
罗军兵脑袋轰的一声，马上打过去，这回响两声接了。
时昕：“喂……”
罗军兵听到她声音一块石头落地，觉得背上有点湿凉，沉声道：“人没事儿吧？”
时昕：“没事儿，就追尾。”
罗军兵：“你人有没有伤！”
时昕顿了一下：“没有。”
罗军兵：“地址发过来！”
他赶到时事故刚刚处理完，罗军兵一眼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没有穿大衣，黑色衣裙在寒风中单薄如纸，脚下似乎在微微发抖。
罗军兵压着气走上去，把自己大衣脱下来包住她，一握手果然冰凉。
对方司机对结果不满，磨磨叽叽，一看就蛮缠了半天。
交警撕下单子：“那边商场有监控，有意见去窗口复议。”
那人悻悻走了。
罗军兵叫了代驾。
交警走过来敬了个礼：“不系安全带扣一分罚款二百，穿高跟鞋扣两分罚款二百，回去自己上网学几遍交规，驾照拿好没事儿了。”
罗军兵：“谢谢。”
时昕已说不出话来。
交警看了眼她发青的嘴唇：“给你点个赞，这种刺头就该较真治治，要一般人就私了了。”
罗军兵：……
在他看来这种时间根本不值得浪费，为了较个真把自己冻成这样，他很生气。
交警：“赶紧回家给她喝点热水，你女朋友真挺棒的。”
罗军兵把她往怀里揽了揽：“走吧。”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进了门她就径直去了浴室，到晚饭也没有出来。
罗军兵摆好饭去叫，她已经穿好衣服进了被窝，头发半干着散在枕上，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他过去摸摸额头不烫，又伸进去想摸摸身上，被她抓紧睡衣侧身躲开了。
罗军兵：“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时昕蒙上被子：“不饿。”
安静片刻，身下床垫一陷弹起，衣服窸窣声，人似乎走了。
她刚把被子拉开条缝，就被一把掀开，罗军兵拿着个吹风机往床头插，一边扶过她脑袋：“转过去，吹干了再睡。”
吹风机呜呜呜地响了起来，时昕心里五味杂陈。
他细心地拿毛巾垫着，不让热风吹到她脸上，头发在他手上渐渐蓬软，如丝缠绊。
她喉间泛起阵酸涩，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吹好头发也钻进被窝，从后面抱着她。
时昕动了动。
罗军兵：“别动，在发功呢。”
她抿起嘴，忍着没笑，觉得他身上真的传过来一阵阵热气，不一会儿手脚便从僵冷中舒缓过来。
他埋在她头发里，下巴挨得她有点痒痒，却又规规矩矩，她身上渐渐温软，心里却还别扭着不愿意转过来。
小白发来的照片很熟悉，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上次回家去见的相亲对象。
两人偶尔约会见面都很正常，而且她感觉，他是有点故意做给外人看的，表示对家里顺从的意思吧。
听说他从前和家人关系很僵，他妈妈现在人都还在国外，十几年不回来。
儿子成年回来进家里的公司任职，是考察也是缓和关系，再别扭也不能表现出来，更何况他还是……
但是她别扭。
他们拉在一起的手，好像狠狠推了她一把，她本能要离开，再钻回那个只属于自已的外壳里，谁也不见。
不想在乎，可是那一幕不停在脑海里重复，她闭上了眼。
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受了委屈就可以闹脾气不去上学的任性年纪，而且就是那种年纪发脾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世界上的事不会因为一个人的伤心或失望就会发生变化，她能做的只有沉默，按时吃饭睡觉，看时光转着它自己的，各自流逝，要么接受，要么离开。
罗军兵觉得怀中人又在渐渐变冷，收紧双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后半夜。
身后人鼻息沉沉，手臂还抱在身上，却轻柔的没有压到她呼吸。
她转动身子坐了起来，罗军兵立刻扶住：“要上厕所？”
第二天她话还是很少。
罗军兵看到她收起来的黑裙丝袜，隐约想到了什么。
她身上有除了身体之外的冷。
好在没有生病。
吃完早饭时她默默收拾餐具，罗军兵抢过来不让她动，她也没有坚持，转身去了客厅，窝在沙发里玩手机。
听见他把餐具丟进水池，洗手，洗澡，换衣服，脚步声走了过来，停在面前。
她头也不抬：“路上慢点。”
平时他洗漱完还会钻到被窝里和她缠，趁她还迷糊吻一会儿才走。
但那是床上，今天她在沙发。
衣影一晃，他在茶几上坐了下来。
他穿了套深色西装，袖口垂在手腕，螺丝骨微微凸起，裤管笔直匀长。
她收回目光又看手机。
罗军兵：“生病了？”
时昕：“没。”
罗军兵：“那起来穿衣服，跟我一起出去。”
时昕皱了皱眉，从手机上抬眼看他。
又是这种命令式的口气，好像所有人都天生应该听他的。
罗军兵：“去蒋律师办公室，今天出辨护方案。”
时昕：……
罗军兵抽走她手机：“穿暖和点。”
小白已等在楼下，三人一路无话，到地方小白落在后面，偷偷拉罗军兵的衣角：“老板时昕姐怎么啦？”
罗军兵瞪她一眼，吓得她差点跪下。
小白“老板我错了……”
罗军兵：“工作不想要了吧！”
小白：“不小心发错了，发四……”
罗军兵：“发了什么？”
小白打开手机，低着头递过去。
罗军兵扫了一眼，哼了一声：“拍得挺不错啊。”
小白又矮了一截：“老板我真是点错了不小心发出去的，我想解释来着可您交待什么都不许说……”
罗军兵冷笑：“你很会听话，甩锅也很利索，当个助理真是太屈才了。”
小白：“老板那我是说还是不说……”
罗军兵：“随便，公寓你住，姐也是你认的，怎么办你说了算。”
淡淡丟下一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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