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理奈直接愣住了。
紧接着那妇人还要再打一巴掌，小宫理奈想都没想就伸手拦住她，余光瞥见源氏遥似是也抬起手似乎要挡。
心里暗暗感叹一句还好这家伙知道要挡，不会傻傻地被揍，小宫理奈脸上冷了神色，拽住那妇人的手也用上了力度。
那妇人突如其来被人拉住手，愣了片刻，用力抽手发现抽不出来，面上终于有点惊慌的神色，另一只手也试图去抓，被小宫理奈躲开，手上用了巧劲狠狠敲击了对方的手腕才松开。
“喂，你谁呀拦着我教训我儿子？”
“我？”小宫理奈心里已经是一肚子火，此时脸上还保持着微笑，但谁都能看得出她随时都要爆炸了。
“我是你爹。”
······
“好了好了，麻烦各位都冷静一点。”吉川警官一边拿着手帕擦汗，在心里感慨豪门屁事多，一边脸上赔笑把几位姑奶奶好哄了一通才让她们坐下来复盘事情的经过。
“所以你是想说，这孩子被当面贴脸人格侮辱，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动手打了对方一拳，就要承担所有的结果？”小宫理奈冷哼一声，目光紧紧盯着吉川警官，眉梢几乎要压迫到眼眸。
她讥诮一笑，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源氏遥除了不该动手打人之外可什么也没做错。”
她冷冷地抱臂，坐在警视厅的待客椅上。
托源氏遥他妈的福，吉川警官什么也不敢说，全然一副看关系户打架的样子。
源氏遥还是未成年人，早就被另外的警官请到另一处处理伤口去了。
“没有，没有。”吉川警官额角一滴冷汗滑下来。
小宫理奈冷冷一笑，目光冷漠地扫了一眼另外一旁同样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妇人，心知吉川警官被一群关系户夹在中间寸步难行。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
她知道她不该为难吉川警官，可是内心就是控制不住那股怒气，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哀，她又忍不住想起方才——
那个中年女人一对上源本照那边派来的人，迅速站到源氏遥面前，一副可歌可泣的样子，“扑通”一声给源氏遥跪下了！
一瞬间空气蓦然停滞住！
小宫理奈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那女人跪在地上哭着说是自己没教育好孩子，说她给源氏遥道歉是她对不起他。
身为风暴中心的源氏遥全程低垂着眼，脊背似乎有点佝偻，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他看上去连呼吸都停止了。
然后下一秒。
小宫理奈就看着源氏遥慢慢弯下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他母亲面前。
他的语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只是机械的、好像处理过千万次一样对她说，“妈，您别跪我了。”
小宫理奈已经不记得当时看到这个场面的震撼了。
她当时全然懵住了。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全部的知觉，大脑、神经统统被麻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顺着空气灌进她的肺腔，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源氏遥的话好像是惊天巨雷一样用力地拍打在她的脑海，她亲眼看着这个15岁的、总是意气风发的、骄傲的天才少年打碎了自己所有的自尊与高傲，跪在他母亲面前，跪在大家面前，被迫接受母亲以这种方式逼他服软，逼他低头。
小宫理奈眼中的源氏遥一直是游刃有余的、自信满满的，她何曾见过此时这样痛苦到几乎麻木，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源氏遥？
她又何尝不知道，源氏遥是在成全自己的母亲要跟他割席？
他分明是为了母亲才动手，为了母亲受辱，最后还要为了母亲的利益当着这样多人的面亲手打碎自己的自尊，折辱自己的脊柱。
小宫理奈觉得那一瞬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简直就像是刺骨的冰冷。
她轻轻颤了颤，没再敢回忆当时的情景，只记得当时源氏遥几乎看不见的眼眸中似乎滑下了一滴眼泪。
豪门的家事警视厅不好参与，加之源氏遥这孩子给人的震撼，吉川警官也没有过多为难他，小宫理奈和源氏遥他妈都接受了结果之后就放人。
只是气氛依旧僵硬。
小宫理奈签过字以后提起旁边的手提包，直接站起身准备走出办公室。
临走前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坐在另一侧的妇人。
“源本照侮辱了你，所以源氏遥才会动手。”
那妇人愣了两秒，抬起美眸去看源氏遥，只见她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寒光，语气森冷，“我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但你是他的母亲，他维护的人，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你来这趟的意思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既然不在意这个孩子，就不要阻挠他获得幸福。”
“不要再对他做什么。”
虚空中的暗潮汹涌，那妇人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气势汹汹地离去，再说不出半句话。
从警视厅出来的时候，小宫理奈和源氏遥一路沉默。
此时，天色早就逐渐转为橙黄色。日光已经逐渐熄灭，傍晚时分已然来临。血红一般的颜色仿若莺啼，字字泣血。警视厅内的闹剧已然落幕，此时此刻萦绕在两人之间只剩下一阵孤寂与沉闷。
小宫理奈不知道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但她只是默默地伸出手，拉过源氏遥的手，用她掌心的温度一遍又一遍温暖着他。
久久，她被源氏遥拉住。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嘴角的血迹已经被处理干净，只剩下一点破口。
他从来都是清澈明亮的眼眸此时逆着天边的光线，垂下的长长睫毛遮盖住了眼瞳中的表情，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总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中满是痛苦。
好像从来都是强者的他在此刻落难，成为在逃的灰姑娘，脆弱而易碎。
“小宫，我只是觉得，我的妈妈不该被那样说。”
他慢吞吞地、轻轻地说。
说那些他从未说出口的、未曾拥有倾听者的话。
像是有些哽咽，源氏遥轻轻吸了一口气，睫毛眨了眨，语气有些艰难，嗓音也有些糊了。
“可是她好像不愿意做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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