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陈喜喜被关在顶楼的会议室。

李甜甜、宋池和尹玥都给她发来消息,问她情况怎样。陈喜喜没有心情回复,她像一个麻木的拨号机器,一直反复拨打尹乔的号码,忙音,自动挂断,然后再拨。

尹玥直接打来电话:“怎么样了?”

“妈妈可能……”陈喜喜嘶哑地张开嘴,刚刚干掉的眼泪又重新顺着脸颊掉下来,她甚至不愿意提那个词。

尹玥听陈喜喜断断续续地说完,也陷入沉默,良久才说:“先别灰心,不是说只是入住的名单,并不能证明她人在里边。”

“至于那个舅公,”尹玥顿了顿,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语气,“尹家没几个好东西,不用理他。有机会你还是先回家吧,喜喜,先保全你自己。”

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陈喜喜反复打着尹乔的号码,打到手机快没电了,会议室的门才重新被推开,尹舅公带着几个人走进来。

“你母亲欠尹家良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喜喜,“现在她不在了,尹家按理得把东西都收回来,但也不是不能给你一口饭吃。”

“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陈喜喜恨不得冲上去把对面的人都咬死,她倔强地站在原地,但尹舅公身后很快走出来一个男人压着她的肩、一脚踢在她腿弯,想逼她跪下。

挣扎推搡间,陈喜喜一口狠狠咬在那男人的手背上。后者疼得嘶了一声,看到手背上冒出的血,扬起手就想抽她一巴掌——

“都十几年了,还是只会欺负孤女,真无趣啊。”

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太太杵着拐杖走进会议室,助理模样的人毕恭毕敬地跟在她身后。她的目光在陈喜喜身上浅浅掠过,然后看向尹舅公,刻薄地招呼道:“老东西,好久不见啊。”

尹舅公脸上的肌肉明显绷紧了:“你还没死呢?”

老太太用拐杖点点地,助理立刻给她拉开椅子,她缓慢坐下,“想当年,也是在这间会议室吧,不知道是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一把年纪活不了多久了,求尹乔不要把你的事捅到法院。只怕记得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怎么舍得死呢?”

“你还是管好自己家的事吧!”尹舅公强忍怒火,“你来干什么?”

“坐车经过楼下,听人说楼上今天挺热闹的,上来看看。”老太太冲着陈喜喜的方向扬扬下巴,助理会意,立刻拿出一包纸巾递给陈喜喜,让她擦干净满脸的眼泪。

“小姑娘,你母亲不在了,自己可得快点支棱起来。”老太太继续说道,“我们这些老骨头都和你外公有点交情,能帮着照看你一段时间,但归根结底,路,是得靠你自己走的。”

尹舅公脸都胀红了:“你指望她能干什么?一个学生,一个连尹家族谱都没资格上的人,你指望她能管好公司吗?我已经要求重新召开股东大会了!”

“那不是也还有十五天吗?”老太太不以为意,叫助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张名片交到陈喜喜手里,“拿好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就给奶奶打电话。”

陈喜喜低头看向黑色烫金的名片,上边是一串头衔和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蒋雪。

……

梁夏不放心陈喜喜,亲自开车送她回去。

尹玥说陈父和陈母都很担心她,问陈喜喜要不要先回陈家住一段时间,陈喜喜婉拒了。

如果说过去她还能偷偷在心里觉得,陈家才真正是自己的家。那么现在,在得知尹乔每天身处一个充满危机和算计的环境,在尹乔生死未卜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假装置身事外了。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逃避在别处的温暖氛围里,感觉就像背叛了尹乔一样。

“梁夏姐姐,那个尹舅公到底是什么人?”

“是你外公的哥哥,”梁夏一提起这个身份就咬牙切齿,“他讲的话,一个字你都别信。老尹总去世以后,就是他联合所有长辈排挤尹总,想独吞公司。后来发现动不了尹总,又挪用公司资金,还把公司的核心机密卖给对手套现。”

“尹总当年就应该直接送他去坐牢!”

“尹总”两个字同时扎在陈喜喜和梁夏的心口,让两个人都一时说不出话。梁夏从后视镜里看到陈喜喜安静的脸,不忍道:“喜喜,大使馆那边还在搜救,公司也已经委派专门的救援队去了,尹总会没事的!”

陈喜喜低低地“嗯”了一声,问梁夏:“蒋奶奶又是谁?”

“是公司的股东之一,老尹总在世的时候,她还帮着管理过公司一段时间。”梁夏拧起眉,“喜喜,十五天以后公司会召开股东大会,我怕这期间老不……尹老头又要作什么妖,你还是先回学校吧,谁找你你都不要出校门。”

陈喜喜垂下眼,看着手里拨出去未接通的电话。

她已经给尹乔打了一百五十二通电话了。

“梁夏姐姐,”陈喜喜轻声说,“我想回家,我想在家里等妈妈回来。”

梁夏终究没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

车在尹乔的别墅小区门口挺稳,没想到的是,尹玥已经提着行李箱等在这里了。

“爸妈不放心,让我过来陪你住两天。”尹玥看着陈喜喜红肿的眼睛,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妈妈会没事的。”

陈喜喜的指甲用力扣进自己的肉里,她怕一不小心就会再次没出息地哭出来。她简单和尹玥讲了讲在公司发生的事,提到那个叫蒋雪的老太太,尹玥倒是没有惊讶:“那是宋池的奶奶,你早上告诉我之后,我立刻就找了宋池,他奶奶应该是专门过去给你撑腰的。”

陈喜喜意外地睁大眼睛。

“你不知道吗?外公当初建立公司的时候,宋池的奶奶是第一个入股的,他们关系不错。”尹玥解释道,“你现在的班主任蒋老师就是她的女儿,宋池的姑姑。”

“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件事,”陈喜喜迟疑道,“那蒋老师姓蒋——”

“他们家男孩子随父姓,女孩子随母姓。”

保姆许阿姨应该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小心翼翼地给两人准备好晚餐就安静地退到一边。陈喜喜恹恹地吃了两口菜,突然想起那天尹乔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尹乔说,她一直在吃药,胃口不好。

她真的从来没有关心过尹乔。

吃过晚饭,陈喜喜想回房间躺着,被尹玥强行按在客厅做了两张卷子才放人。尹玥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坐到夜里两点,其实她也一道题都看不进去。

手机的提示音调到最大,却始终没有响过。她和尹乔的对话框还停留在好几天以前,她问尹乔到哪了,尹乔给她发了下塌酒店的定位。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尹玥安慰自己。她关了灯,从单侧扶手的楼梯上去,经过陈喜喜的房间时侧耳听了听,没有声音,像是已经睡熟了。

尹玥走过她的房间门口,脚步顿住,她重新折回去,一把推开陈喜喜的房门——

陈喜喜裹在被子里,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伤心的情绪会传染人,尹玥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她把陈喜喜从被子里剥离出来,轻轻抱在怀中。

“我从来——没有——关心过她——”陈喜喜拽着尹玥的袖子,哭得满脸通红。

巨大的懊悔和歉疚腐蚀着陈喜喜的骨血,她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尹乔也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陈喜喜有陈家,有朋友,有很多可以逃避现实的小小空隙。但尹乔什么都没有。

尹乔甚至连她都没有。

陈喜喜终于明白了尹乔身上那种黑洞一样的孤独,但已经没有用了。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距离尹氏股东大会的召开日期越来越近。

陈喜喜和尹玥的状态也从悲伤期待变得沉默麻木。中间梁夏带着律师来了一趟,给陈喜喜分析股份事宜以及公司管理层变动可能会给她带来的影响。

好像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那个结果。

尹玥总共只向学校请了两周的假,过完今天,她就要回学校上课了。

她在房间收拾行李,陈喜喜靠在门边上沉默地看了半天,说道:“谢谢你。”

“不客气,那也是我妈妈。”尹玥抬头看她,“有空回去住一段时间吧,爸妈很想你。”

陈喜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回到房间,拿起搁在床边的手机——有一条显示是境外来电的陌生号码!

她心头一跳,第一时间拿着手机去找尹玥。两人的手都有些发抖,陈喜喜拨回去,连续打了三遍才被人接起来,是一个说着他们听不懂语言的男人的声音。

两边完全是在鸡同鸭讲,那个男人非常急切地连续说了一阵什么,隔着手机,陈喜喜听到他仿佛是在一个非常嘈杂的环境里大声叫嚷。

一阵手忙脚乱的杂音过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出现在电话另一头——

“喜喜,我是王威。我们在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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